“其实,除了你母亲,你并不是没亲人了。”顾辰西拉着她的双手,神情温和,眼神却很有力,“夏楠,别再对我说你无亲无顾这样的话了。”
无亲无顾,原来他就是这么理解她那天说的话的啊。夏楠扬起脸来看他,手上用了用力,反握着他的手:“谁说我无亲无顾,我现在可是顾都顾不过来!顾少爷,我可以准我不顾吗”
顾辰西听了,扬着嘴角笑出了声,可还要装出认真思考的样子,最后才慢慢地靠过来,把夏楠搂进怀里面,在她看不到他脸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动容:“不准,最多允许你今天可以不做饭!”
第四十五章 冬日暖阳
louis发现这几天boss的心情特别好,有时候她进去送咖啡,就会看到他一个人支着脑袋,明明在发呆,嘴角却挂着笑,有一次她不小心在他的咖啡里加了两块糖,他却喝得美美的,毫无反应,难道说冬去春来,她家精明的boss也开始要春困打盹了
春节将至,这年的春节在二月头上,南方冰冻雪灾严重,北京倒不显得特别冷,这天叶氏的大boss来访,louis不敢怠慢,这位boss和她家的顾boss不是一种风格,但归根到底却都是终极boss级别的。这天看来他们两人心情都不错,只十几分钟时间,叶大boss就出来了,走过秘书办的时候还向她点了点头,朝门里面笑了笑,直接秒杀了一众姑凉们。louis是从里到外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但自从跟了顾boss之后,她深切地体会到,东方的男人要是妖孽起来,比那些muscle man可是威力大多了,那句中国话怎么说来着,简直杀人于无形啊!
顾辰西这几天的心情的确不错,不是因为之前和简默一起做的那个case彻底搞翻了欧盟地区的一家老牌投资银行,而是自从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夏楠对自己好象撤除了最后的防线,愿意主动地跟他聊天,在他面前也不再好象是之前那个样子,开心了会不自觉地哼起歌来,不开心了也会吼他两句,总之他的夏楠又生动了起来,越来越像记忆里的那个小南瓜了。
已经是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了,顾辰西照常不着家,直接住在夏楠的小公寓里。虽然是冬天,气温低得人不敢走出去,但今天的阳光倒是不错,夏楠把小公寓外面的露台帘子都拉开,把玻璃顶合起来,一下子就变成了一阳光下的温室。夏楠很为自己的这个创意高兴,她今天准备下午再去医院看妈妈,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就准备窝在这里看书。
顾辰西起来的时候走到客厅,发现早餐放在桌子上,但夏楠却不见了,他伸着懒腰找人,却都没发现,以为她是去医院看尤幸之了,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他今天是想带她出去逛逛的,就快过年了,年三十那天他肯定得回爷爷那里,不能陪她,今天就想跟她先去买点什么,结果她到没人了。
顾辰西只得自己坐到饭桌前,一坐下才在碗下面看到夏楠留的一张字条,字迹清秀,话也很干脆:我在露台上看书。
等顾辰西吃完早餐走上露台的时候,就看到某人跟只冬日里晒太阳的懒猫似的,窝在一张靠椅上,腿上铺着一条白色的羊绒毯,整个人懒洋洋地靠着,那本书就那么盖在她的脸上。顾辰西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也叫看书他到要看看什么书把个人都看睡着了。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夏楠一点都没察觉,顾辰西弯下身子,看了看那本书的封面,原来是诗经。这样的书他们小的时候都背过,想到那个时候他和夏楠两个人从来都是王不见王,见到了就什么都比,你背了百家姓我就得背三字经,我记熟了论语你就把弟子规给背了,想想都好笑,那么小的孩子全靠死记硬背,摇头晃脑地念给大人听,只为了表示自己超过了对方,却连个意思都不明白。
那时候的顾辰西怎么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像诗经里写的这些男女一般,隔着遥远的距离,去思念一个人。如今这个人终于就在这里,那张让自己朝思暮想的娇俏脸袋也就和他只有一书之隔,可这中间,又岂只是一朝一暮呢
夏楠一直躲在书下假寐,不知为什么好象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看自己,起先她觉得是这难得的好阳光,后来却越来越不对劲,觉得那光比阳光还要炽热,于是便扯下书来,睁看眼睛。果然,顾辰西正低着头盯着自己看。
“你看什么”夏楠一下子睁开眼睛迎着阳光,有些不适应,拿手挡着,皱了皱眉头,嘴不自觉地嘟了起来。
那神情看得顾辰西都有些晃神,可也就是这么一瞬,他毕竟不是那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就是这样,她随便的一个神情都可以牵绕住他的思绪。
“我在看你看什么书啊!”顾辰西顺势在她脚边坐下,夏楠缩了缩放在羊绒毯下的腿,把书放到前面,给他看。
“诗经,前几天在书房看到的,就拿过来看了。”夏楠把身子坐了坐正,没再靠到靠椅的后背上。顾辰西就着她的手看书里的内容,看到那个夹在书页之间的小红穗子,也不翻起来看,他知道那是什么,嘴角扯了扯,什么都没点破。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顾辰西读着书上面的句子,就侧过头来看夏楠,笑盈盈的神情。
“看我干吗傻笑什么”夏楠被他看得不自在,直想伸手把他脑袋扭回去。
“我就觉得古代人怎么这么会说话”顾辰西继续笑着看她,还把脑袋往夏楠肩膀上靠了靠,贴着她的耳朵边说,“我那时候就觉得这话是在写你。”。
夏楠被他说得脸一下子红了,他却还在她耳朵边上笑,看着她耳朵根都红了,顾辰西突然就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夏楠马上转过脸来怒瞪他,嘴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辰西笑得更开心了,有多久没看到她对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了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看书看书!”他咳嗽一声,正正经经地低头翻书,嘴角却还是挂着笑。
夏楠哼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谁知没看多久,这家伙又突然笑起来。
“你干吗发什么神经!你要不喜欢看书就走开!”夏楠果真生气了。
“我就是看到这段,想到小的时候,我小时候就觉得这段不明白,现在看了还是觉得古时候的人实在奔放!”顾辰西给夏楠指书上的一段。
夏楠看到那是召南野有死麕。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讲一个打猎的男人在林中引诱一个叫“如玉”的姑娘,那姑娘劝男人别莽撞,别惊动了狗。顾辰西见她看了半天也没反应,直接就靠过去给她解释:“你说他俩在干吗怎么会惊动狗呢”
夏楠听了认真想了想,这下可明白了,整张脸都红透了,一个没忍住,使了狠劲地推了一下顾辰西,嘴里骂着“你个不要脸的”。顾辰西被她推得身子歪了歪,倒没真从靠椅上跌下去,嘴里却还笑着,一边去抓夏楠的手,以免她再推他,一边却笑嘻嘻地说:“我怎么不要脸了我跟你好好说话怎么就不要脸了我又不跟别人说。”
“凭什么我得这待遇得听你的胡言乱语!”夏楠皱着眉头,撅起嘴,抡起拳头,在他面前晃晃,以示威胁。
顾辰西见她这样子,整个人靠了过去,夏楠一个没稳住直接靠到了椅背上,被他整个压在身下,顾辰西的脸几乎贴在她的脸上,他以前就喜欢这样,用额头抵着夏楠的额头,而这次他的心情更是出奇的好,眼角眉梢的笑意遮也遮不住,看着她,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你说呢你说你为什么这待遇!”
说完,他也不等她反映,就直接吻了上去,夏楠只能在那呜呜几声,就彻底没了声响。
她直觉得那天的阳光是那么的暖,覆在两个人的身上,让她全身都没了力气,他把书本从她手上抽走,让她的手轻巧地环上他的脖子,而他则托住她的身子和后颈,吻得缠绵而彻底。
起先,也许他只是一时的兴起,像是在逗着她,夏楠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喉头滚动时低低的笑意,可渐渐地这种纠缠变成了倾诉,好象带着经年的气息,他变得不舍而真切,弥漫着一个少年长成真正的男人过程中最真实的思恋和忧伤。夏楠为之动容,放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地去抚摩他的发,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和回应,这是她年少时的爱恋,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他的忧伤,何况,这本身就来源于她自己
顾辰西的唇离开她的时候,两人都慢慢地睁开了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夏楠可以看到在他瞳孔里的自己,他也正在看着她,恋恋不舍地托着她的脸,在她的唇上、鼻子上、脸颊上轻啄了数下,才真正地放开她,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冬日的阳光照在这个全透明的玻璃房里,好象隔去了所有时间给予的岁月,一切都变得静止而安好。
第四十六章 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你
大年初一的时候,夏楠意外地接到了顾北的电话,有时候在这个圈子里要瞒住一件事实在是不容易的。
顾辰西前一天晚上还给她来过电话,说他就在他爷爷那点个卯,明儿就回来,夏楠什么也没说,年三十是在医院里和妈妈的值班护工一起过的,她包了饺子,那个护工阿姨吃得很开心,说夏楠比她的女儿懂事。
接到顾北电话的时候有些突然,夏楠还睡在被窝里,那丫头却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个性,说什么都要马上就见到夏楠。
最后两人约在了国贸边上的一家星巴克,夏楠匆忙地洗漱,套上了一件长款的羽绒衣就出了门,顾北那丫头从小就没什么耐心,从前就是这样,要是让她等个五分钟,足足可以被她数落一个小时。
直到出租车停在了国贸门口,夏楠才突然有些怯场了,好象这才意识到这是六年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曾经年少时打打闹闹什么话都可以说的朋友,可一个转身竟已都不知会是怎般的模样了。
她听顾辰西说过,顾北高中一毕业就放弃了家里几个伯伯姑姑给她安排的,毅然考取了国外一所著名的设计学院,学习设计,这几年常年呆在国外。她本来就是精力特别充沛的姑娘,现在更是满世界飞,年前还成为了联合国荣誉大使,前往非洲爱滋病村落。起先顾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是想方设法地拦着,不肯让她这么跑,可后来也不知道顾北跟两老说了什么,两个老的都想通了,不再拉着她,还特支持她做公益,老太太这几年因为身体原因,就一直在欧洲疗养,正好了陪着这个丫头。
想想,顾家这样的家势,要做点公益慈善还不是锦上添花的事,老爷子脸上也有光,走出去什么场合说起这个小孙女,人家都夸得不行,他有时候还得谦虚谦虚,只说这孩子从小就什么都想去做,总算没给她爹丢脸。
夏楠匆匆地随着人流往里走,大年初一,人倒不算很多,心里估量着她会见着一个怎样的顾北。走进星巴克,那丫头果然已经到了,虽然经过了那么多年,如今的顾北全身上下都已找不到那个整天赖在夏楠床上打滚的样子了,可夏楠还是凭着一个背影就认出了她。
“我已经找到了,谢谢。”夏楠笑着跟领着她的服务生道谢,便独自朝顾北的方向走去。走到她边上的时候,夏楠也没吭声,直接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顾北正在看一本杂志,感觉好象对面有人坐下,抬起头来就看到夏楠正在朝她笑。刚才还好好地,不知道一下子是怎么了,鼻子突然泛起酸来,两个人互相看着,却谁都没先说话。
顾北是外冷内热的脾气,说白了就是外强中干型的,她一直记着六年前,夏楠突然离开,她在顾家的大门缝里看着她拿着个大行李箱带着她妈走,她直接跑出了门外叫她,夏楠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可也就是一眼,便把头转了回去,和她妈妈一起坐进了提前叫来的车里。顾北突然意识到,夏楠是要走了,她三哥不在,简宁她一时也没找着,可夏楠要走了,她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她冲上去拍车门,叫她的名字,夏楠却连头都没有转过来,直接让司机开了车。她在后面追着车子叫她,一直追到大门口被岗亭里的警卫员给拦了下来。
她那时候是怪夏楠的,半年后她三哥问起她的时候,她都闭口不谈。好象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北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是会随着时光流逝的,她抓不住那些东西,就只能去学着去抓住时光,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不为谁停驻,笑着面对前路。
“世界和平 小 姐”还是夏楠先开了口,这是她们儿时的玩笑话,如今的顾北却真的做得很好。
顾北抽了张面纸,吸了吸鼻子,嘴巴一翘:“哼!你也没跟我环游世界啊!”
她们谁都没有主动去提及那场六年前的分别,好象那是个结痂的伤口,只是让她们学会了更加珍惜当下。
中途顾北的手机响起,挂下时,她告诉夏楠,有个神秘人要来。夏楠愣了一下,顾 北 大笑,这才跟她说:“是简小宁同学,她一早就要跟过来了,要不是被我二哥拖着,她早就到了,现在她就住在国贸边上,年前正式进了外交部,最安逸的就是她了。”
顾北的口气听来是很轻松,但这话却让夏楠想到了什么。看着眼前的这个顾北,身材修长,唇红眉黛,妆容轻点,双目的眼神是洒脱而自信的,连发型都是随意的微卷,但任谁都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女子,在各个场合都足以成为众人的焦点,这好象是顾家人的血液里所固有的基因,不论男女。这样的顾北已然不是那个会跟在自己身后给她加油助威的歪辫子女孩了,可有些事不管过去多久,也只有真正的朋友会去关心。
“小北。”夏楠抿了一口咖啡,她只是胡乱地点了一杯,也不知道是什么,这一口喝在嘴里还真有些说不出的苦涩,“简默已经回来一年多了吧”
“呵呵……”顾北听了笑得艳若桃花,“夏楠,你想说什么想问我为什么不回来定下来,就跟简宁那样,也能跟简默修成正果”
夏楠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相信这是个大家都想见到的皆大欢喜的结果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顾北笑着摇了摇头,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窗外,“也许是这几年走的地方多了,也许是我们错过了最好的时间。anyway,夏楠,你要记得,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
六年前的夏楠是无法想象的,那个时候在她的印象里顾北就是个从来没有忧愁的无法无天的姑娘,她总有办法让自己开心,让周围的人开心。即使是现在,她都无法想象她竟然会在顾北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不是失落,不是难过,倒像是青春逝去后的破茧,带着疼痛和倔强的美丽,好似得到了什么又像遗失了什么,有种难言的安静,让夏楠觉得似曾相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正在两人发愣的片刻,却听到了简宁的声音,她看到夏楠惊叫一声,也不管这满室回荡的钢琴曲被她的叫声惊吓走了所有的气氛,周围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简宁这个丫头直接挤到了夏楠这边的位置上,抱着她的肩膀开心地说不出话来。
“嗨嗨……你也太放得开了吧!”顾北不满地嚷嚷,服务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过来制止,这桌女生看着个个都挺优,怎么都这么没素质呢。
“你这丫头也太不地道了,这几年都谁半夜听你哭诉,一个电话就当三陪陪一天你到好,我还没死呢,你就投别人怀里去了!”顾北伸手就要去敲简宁的脑袋。
夏楠笑着把简宁搂在怀里,存心气坏顾北,简宁还小声地嘀咕:“夏楠夏楠,你跑哪里去了,你快想死我了……”
这是她最擅长的戏码,扮猪吃老虎,谁都拿她没辙。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偶尔有服务生提醒意味十足地走过来,顾北就直接一个眼刀扫过去,把人给吓退了。
谈话间,夏楠听到简宁已经和顾二公子登记的消息,不免惊讶,毕竟来北京这些日子她着实没有听说,顾北挑着眉说,不用惊讶,两个人是在拉斯维加斯私自结的婚,大半年了北京城里还一动没动呢。这话没有挑明了讲,却也道出了两人隐婚的实情,夏楠看像简宁,这丫头却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用眼睛白了一眼顾北,笑嘻嘻地告诉夏楠:“夏楠,我很幸福的。”
其余两人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夏楠相信,简宁是幸福的,这丫头别看她好象什么都没在心上,但打小心里就门清,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可计较得很,认准了顾辰南是她的福份,不管现在因着她的身世,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顾简两家都还瞒着这门亲事,但她却相信顾辰南绝对不会让简宁为难。简宁含笑着伸手去勺面前的ru酪蛋糕,那双握着银匙的手白皙柔软,每一个指甲盖上都做着精美的美甲,这样的一双手是需要养出来的,那个背后的男人定是极尽宠爱才是。
三个人一直聊了大半天,不知不觉天都黑了,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夏楠坐在车上,想到三个人曾经环游世界的约定,发现好象她们都在自己的跑道上不断地前进着,六年时间,曾经遥远的梦想,对于她们来说已不再遥远,这其中只除了她,夏楠。突然明白了顾北的话,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你。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夏楠一步步地走回去,走到那幢楼的时候,猛一抬头,却真的看到那个她所期盼的窗户里透着淡淡的光,柔和而温暖,她裹紧大衣,站在楼下抬头看,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扬,顾辰西,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么个傻瓜。
全世界只有她知道,他会留在那里等她。
第四十七章 我得还她一个公道
中国人重视春节,北京城的年味儿自然重,顾家本就人丁兴旺,要在普通的日子里把人给凑齐了自然不容易,更何况如今这顾家的第三代都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平时确实没这个时间,老太太这两年更是跟着小孙女直接住在了欧洲,年前还一直在瑞士疗养。终于到了春节,再怎么着,年里头这两天,老爷子是下了命令的,除了要下基层进部队的,另外的都得回来。
这话等于是放了顾家第二代的收了第三代的,顾辰西的父亲和两个伯父年三十按惯例自然是回不来的。大伯父顾国震如今已是军委要员,这种时候是必须要到部队里和所有的指战员们在一起过节的。顾辰西的父亲顾国廷凭着深厚的背景和自己个人的能力,这两年是中央升得最快的几个人物之一,在政界的位置甚至有望盖过顾家在军界里头历来的威望,逢年过节自然又是国家的人了。
但这两位的行踪毕竟还都能在新闻里头看到,老爷子近两年最灼眼的是自己的第二个儿子顾国仲,顾国仲五六年前逐渐放掉了自己大好的政途,开始在商场上发展,几年来都一直在南方,二儿媳妇简玲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如今顾国仲和简家的人在商场上合作甚密,垄断了好几块以前国有控制的商业版块。不管做什么,显眼了,就会有人眼热,何况商场上的事最是直接的金钱交易。顾老爷子就这一点是看不惯的,他们这样的人家是最不要做什么出头鸟的,本来就那么多眼睛盯着,这下更是容易树敌。
可这么一来,在南方的事务自然放不下,顾国仲也没能在年里头赶回来,只说大年初一再回来给两老拜年。几个女婿也都越近年关越忙,三十的下午,都纷纷给老爷子打电话拜年,七姑娘顾玉玺是个灵巧人物,丈夫正在国外访问,就拖他捎了个法国宫廷里头才见得到的小吊灯,专程给老爷子送到书房里,几个女婿里老爷子对这个叶家的小女婿是最满意的,想来也是自己的小女儿辅佐得好啊。
这么一来,年三十晚上除了小辈儿的就是一众女眷,等餐点准备好了,老爷子和老太太也不含糊,给勤务员们发了红包直接放了他们假,除了凤嫂,本就是顾家的远方亲戚,一直都住在顾家。小辈儿们按礼要叩头讨压岁钱,两位老的又一下子只有凤嫂一个人照顾了,几个女眷都要帮忙顾着,动不动也都得支使一下自己的孩子。顾北在这种场合向来是最伶俐的,跟妈妈一起照顾奶奶,可叶祁那小子却不干了,他中午是在奶奶爷爷那过的年,晚上又到了姥姥姥爷这头,别说是没得玩,还得被支使着做这做那。他小爷国防大学一毕业就入了伍,如今也已经是有军衔在身,走到哪不是个军爷啊,今儿尽是得劳碌得跟丫鬟似的。
“救命啊!西子,二哥,我姥姥家就没个洗碗机什么的”他站在水池边,大冬天的卷了个袖子,得把年夜里的碗都刷了,“这国家也不给配一个是不是太亏待老同志老干部了”
顾辰西拿个拖把正在拖地,也是一脸憋屈,高级的手工定制西装被他甩在灶台上,他觉得今天老爷子心里不爽快,故意折腾他们。顾辰南的态度最好,擦油烟机那样子就像在擦精美瓷器,但笑不语。正好顾家的老大走进来,看到几个堂弟表弟干得热火朝天,咳嗽一声:“爷爷让你们干完了就去书房,我先过去陪他下棋。”
“靠!”叶祁不满地甩了一下手上的水,顾辰西也哼哼了两声,顾辰东却当没听到似的管自己走了。走出去没几步就跟自己媳妇碰个正着。
“别去帮他们,那三个臭小子就该让爷爷治治。”顾辰东以这样的年纪做上大校,在外头自然是有手腕有魄力的,但没多少人知道,他却是个心疼媳妇的男人,舍不得自己媳妇去帮那些臭小子干粗活。
“我可没说要去帮他们。”党静笑得温婉,握了握顾辰东拉着她的手,露了个鬼灵精的表情,“我去给爷爷拿水果。”
说完就收了手,往厨房走,顾辰东心里很是窝心,党静是他在英国留学时认识的,那时候的她还是个整天只知道唱歌跳舞的小丫头。嫁到他们这样的人家,又是长房长孙,很多时候既要看着长辈的脸色又要拿出自己的气度,这几年他又是最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哪里都帮不上她,可她却在自己不知不觉中胜任了这些角色,妻子、媳妇、母亲……这些角色让她变得让他更离不了她,她是做得那么好,有时候她这个长嫂的风头还直接能盖过他,至少顾北就说过喜欢嫂子不喜欢大哥。
“大嫂!”叶祁看到了党静简直就是看到了神兵,“大嫂,快救命啊!”
党静没好气地扫他一眼:“你大哥说了,我的手不能下水。”
一句话把叶祁的气焰给灭了:“不过,帮你把洗好的碗擦干倒是可以。”
叶祁立马眼放金光。在党静的指导下,三个人倒是干得很快,怎么说都是聪明人,掌握了方法,这些活还真没什么,顾辰南还是年长几岁的,干得差不多的时候就让党静先出去休息,党静也不推辞,拿了水果走了出去。
干完了老爷子给的活,三个人还得去“面圣”,小时候是最喜欢这个的,叩个头就有红包拿,可现在都那么大了,顾家的规矩又那么严,除了顾辰东有儿子替他叩头,其他几个小的也不能叫唤什么。只是没想到今儿个老爷子却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哼!”老爷子一边把红包交到叶祁和顾辰西手里,一边却哼哼着着实有些不满,“要不想叩头就早点给我定下了,学学东子,生了小的,就有儿子替你们这几个老子叩头了!”
切!几个小的都在心里哼哼,老爷子算盘打得好,不说不要出去鬼混,也不说结婚,直接就向他们要重孙子了啊!
“辰南。”老爷子开始点名。
被点名的顾辰南一点不含糊地抬头应声:“爷爷。”
老爷子看着他,年纪虽大了,但老头的眼神依然如炬,看着还是岁月祭奠起来的威严,顾辰南却毫不逃避,其实即使老爷子不找他说,他也早就有打算要和爷爷好好谈谈了,之前自己的做法的确欠妥当,但那也是逼上梁山。
这么多年来,他和简宁之间的事就像是不能被提起的定时,其实说到底两人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却要担这个表兄妹的名义,他们这个圈子里真正干着些勾当龌鹾事的人倒不在乎,他们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这次他是真的赌一把,他妈从南方一个电话直接打到外交部找他,他也没想放弃,他不在乎外人怎么看,更不会去在意什么私生女的身份,大不了带着简宁远走高飞。
“等过了年,把那丫头带来我看看吧。”老爷子顿了顿,“都是我们顾家的人了,总得让我这个老头子看一看不是。”
顾辰南没想到老爷子就这么松了口,一时没反映过来,等想明白了人都生气了一圈,赶紧点了头说是,表面却还得表现得镇定。
老爷子把几个小辈的点了一圈,这是历来的习惯,最后才点到顾辰西,却什么都没说地让其他人先走,就他留下。
顾辰西知道老爷子是要跟他提夏楠的事,前几天她妈就找他过了,贺郁兰的个性要接受如今的夏楠的确是有点困难,在她看来简家的那个丫头显然比夏楠适合做自己的媳妇,顾辰西也没硬杠,只是坚持自己的,也把她妈给小气了一把,贺郁兰说到最后只留了句:“你们俩,男未婚女未嫁的,怎么着也不能住一块儿,你得给我回家来住。”。
顾辰西听了却笑起来:“妈,她要是嫁了,你儿子我就得去做和尚了。”
老爷子显然比她妈沉得住气,之前是他找的老爷子,把夏楠的情况给他说了,老爷子二话没说就把人给接了北京来。他知道老爷子这几年也不是没后悔过,毕竟是老战友的后代,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当年听说夏泽淳的案子,他也是气得跟自己儿子犯人手里似的,替自己刚过世的战友难过气愤,竟生了这样的不肖子,就放着没插手。后来夏家的事来得快,老爷子这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夏楠就已经带着她妈走了。他只来得及把所有的事情就此截住,可夏家的男人却都没了,这几年来,老爷子一个人在书房的时候不是没唏嘘后悔过,那孤女寡母的,但他也知道夏泽淳当时并没有把所有的钱都交还了,还有一个很大的空头,这种情况下很多东西都已经是无法追查的空账了,想来那母女也不会太受委屈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六年之后,顾辰西看到的夏楠和她母亲,全然不是老爷子以为的那样。在官场上那么多年,老爷子要真查,不会发现不了这里面的症结,或许他已经隐隐地察觉出了问题所在。
“辰西,楠楠的事,你都安排妥了”等人都走光了,老爷子才慢慢开口。
听到顾辰西恩了一声,老爷子才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老爷子是精明的,顾辰西也不笨,像这样的情况,如果他老人家不想插手根本就不会来多问,显然在这件事上,爷爷和母亲不一样,站到了他一边上,这让他心里的石头落定了一半。
“我得还她一个公道!”顾辰西的话简洁有力。
老爷子盯着他看了许久,这个孙子是最像他的,有时候男人和女人不一样,是需要一些没有理智的血性的,这样的男人往往更有魅力,也更成大气,如今看来这个三小子倒真有几分将门之后的血气。
好不容易,老爷子才缓了缓神色,顾辰西没闹明白他心里的意思,看向自己的爷爷,目光到是很有定力,顾伯任没说别的,只是很沉地说了一句:“小子,你可得闹明白自己的选择。”
顾辰西从老爷子书房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老爷子的话,不过这番谈话,至少摸清了老爷子的态度,想到这脸上才轻松了一点。只是一抬头却看到叶祁站在楼梯口,抽着烟看向他,好象一直在等他出来的样子。
第四十八章认亲
叶祁站在楼道口等着,不知什么时候嘴上已经点上了烟,顾北走上来,皱着眉头用手扇了扇那缭绕的烟味。
“咱家禁烟!注意形象哈!”
叶祁笑笑,却在她快走过身的时候低沉地说了句:“夏楠回来了,你知道吗”
顾北猛地转过头来看向叶祁,眼里的惊讶中有难掩的情绪,“你说真的”
叶祁挑眉点了点头。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个小表妹办起事来可比他有效率,二十四小时之后就直接把人给约出来了。
顾北走后,叶祁一直站在那,不听话的烟一直没断,等顾辰西从书房里头出来,才把最后一个烟头给掐了。
“怎么在这候着我呢”顾辰西掩去了最初看到他的惊讶,一脸平静地走过来。
叶祁从他脸上看不出老爷子的态度,眉宇微皱,只得直问:“老爷子什么态度”
两个人既是表兄弟,又是从小在一条裤子里玩起来的发小,在夏楠的问题上他们俩是似敌似友,当然谁都别想逃过谁的眼睛。
顾辰西和他面对而立,两人的身姿是一样的年轻挺拔,一个是长年国外生活历练的矜贵,一个是jūn_rén本质里的英气,对视了许久,顾辰西的脸色才慢慢缓和地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叶祁的肩膀,说了四个字:“非敌似友。”
叶祁听了,先是一愣,立马也哼哼地笑了起来,顾辰西这话说得妙,不知是真在回答他的问题呢还是在说他们俩自己,气氛总算自在了一点,叶祁却又挑衅地说了句:“那可不一定!”
顾辰西年初一的下午就离开了顾宅,期间陪母亲去贺家给姥姥姥爷拜了年,自然又是一阵周旋。随后便直接回了他和夏楠的公寓,可在那等了一下午都不见人,打手机居然就在房间里听到了她的手机铃声。大年初一的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夏楠回来的事儿现下没多少人知道,他倒不怕谁会去找她麻烦,只是这丫头实在不让人省心。
直到过了晚饭的点了,才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夏楠一进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一个男人,穿着家居的衣服,拿着个拖把在拖橱柜后面的缝隙,整个公寓看起来都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好象被人精心打扫过一番。
顾辰西听到声音,就直接从橱柜后面探出了身子,看到夏楠好象很是不满,一声不搭,继续拖他的地。
夏楠的脸上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顾辰西还会做拖地这样的事,完全不在意他的态度,笑呵呵地走过来:“呀!顾辰西,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家庭妇男啊!”
顾辰西听到她的调侃,抬起头来,公寓里开着空调,他的脸上汗涔涔的,还有一根小毛絮沾在一边的脸颊上,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夏楠看了却乐得不行,把他从橱柜后面拖出来。
“怎么趁我不在搞大扫除啊”夏楠今天心情很好,不自觉地就有些往他身上粘。
顾辰西看她笑嘻嘻的样子,还拉着他说话,原本的不满情绪早去了一半了:“不是某人整天喊着要请保姆吗!”
夏楠听了更乐了,他这是记仇呢!“呦,怎么给我请了个这么帅的男保姆啊!”
说完,夏楠还直接伸手上脸去捏顾辰西的鼻子,这下顾三少可绷不住了:“去去去,你这丫头也不嫌脏!”
两人笑笑闹闹的,等收拾完了已经八点多了,这才发现谁都没吃晚饭,顾辰西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看来从他大嫂那偷来的拳头全用上了。他洗了手从洗手间走出来,就很大爷地要夏楠给他下面条,夏楠也不含糊,哼着歌就进了厨房,顾辰西笑咪咪地去房间洗澡换衣服。
夏楠很给力地放了三颗蛋,顾少两颗自己一颗,吃面的时候顾辰西像是很无意地问了句:“想不想和大家见个面”
夏楠的筷子顿了顿,没抬头,想想都已经见了顾北和简宁了,有些事要瞒是瞒不住的,只是她担心,会招来不该招来的
其实,叶礼早就跟顾辰西托了话,要他把夏楠带来大家见一见。当初叶礼和夏梓的关系不错,夏楠这丫头一向无法无天,只对着夏梓和叶礼的时候还听话一点,之前叶礼一直帮着顾辰西查夏楠的下落,这里头自然有受托的缘由,但也不免去他自己也想帮忙的的因素,不然以他叶礼的洞察力,有些事他是断不会把自己搅和进去的。可这一次,却也有着其他的原因,说来也真是巧,所以这次他是脱下了他叶氏大boss的身份,私人专程去找的顾辰西,要他说服夏楠,大家见一面。
夏楠这头答应了,顾辰西自然就跟叶礼联络上了,大年初五那天,几个人就约在一个私房菜府见面。
顾辰西如今的坐驾是一辆白色路虎,夏楠进进出出,坐了也已不下数次,可却还是不太习惯它过高的底盘,每每上车,都得往上蹦一下,顾辰西站在她身后,给他开着门,一看到她这个动作都会嗤笑一声,却也不肯伸出手托她一把,好象就等着她表演这个动作,让他顾少乐一乐,夏楠很不悦,回蹬他一眼,嘴巴努了努,以表愤怒。
车很快开到了私房菜府,这个菜府在圈子里有些年头了,也很得名声,但却不是谁都有机会来一趟,只因它每天只准备一桌晚宴,无须下单,菜府便自然会根据当晚主客的身份、口味乃至身体状况准备出一桌佳肴,只是这订制的单子都已经排到了一年后,很多人都是无福消受的。可没几个人知道这个私房菜府却也是叶氏名下的产业,这几年叶氏着力打造高定制位品牌,叶礼麾下这样的菜府、会所、酒店、旗舰品牌自然不在少数。
顾辰西拉着夏楠往里走,外间是这类私房菜府惯有的京味儿四合院,只是它保存得更完好,闹中取静,前庭幽静的竹树环合,地灯隐没在丛草间,静静地散着光,别有一番闲惬之意。
叶礼是今天的主桌,到得最早,夏楠跟着顾辰西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这个在她心里犹如自己兄长的男人,本就是这堆太子爷里最是出色的人物,这几年的世事磨练,更让他独有一种信步闲庭、气定神闲的定力,即使安坐一席,也足可镇住全场的人。
“小夏楠。”叶礼看到夏楠呆愣愣地跟在顾辰西后头走进来,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情绪,笑着伸手招呼她过来。
夏楠努力让自己显得大方地走过去,可心里却不免想到自己的哥哥,嘴角扯起的笑倒更像在瘪嘴。叶礼见了呵呵地笑起来,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让她坐在自己边上,又对顾辰西说了几句。忽而门又从外面被打开,三人均抬起头来,进来的女子让夏楠愣了愣,只见她笑容盈盈,面色如水,穿着和神情都让人有种难得的舒适之感,她自觉地坐在叶礼的另一边,夏楠这才发现这两人的神情竟是如此和切。
可夏楠一直这么盯着对方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这女子的身上有种自己都难以说清的熟悉感,好象在哪里见过,可她又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么一个独特的女生。
奇的是,夏楠自认为突兀而不太礼貌的眼神,却并没有引起在场其他三人的在意,好似她本就应该如此似的,夏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没让自己再打量那个女子。倒是对方先说了话:“夏楠,不认得我”
夏楠听了着实一愣,她是真的不记得自己的记忆里有这么一个人,难道她们真的见过她这么一问,夏楠就更不好意思了,只得看向顾辰西,他却只是笑着看她,没给她任何答案。
却是叶礼给夏楠做了介绍:“小夏楠,她是我的妻子,她叫尤心。”
尤心夏楠顿时惊讶地再次看向那个女子,是啊,自己怎么这么笨她那神情眉宇间的熟识感,不就来自于自己的母亲吗
尤心的手隔着叶礼伸过来,覆在夏楠放在桌上的手上:“夏楠,认得吗我是尤心姐姐啊!”
姐姐……一个词让夏楠懵在那里,眼睛和鼻头都开始有酸涩的感觉,她赶紧眨了眨眼,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夏楠。”顾辰西唤了她一声,把头靠到她耳朵边上,轻声说,“记得吗我说过的,你不会无亲无顾。”
夏楠听了,转头去看他,却见他笑得真切,还朝自己眨了眨眼,桌面下的手无声地放到她的腿上,似是给她一种力量。
“尤心姐。”夏楠叫得生疏,可却又真诚,是啊,她是有亲人的,只是她没想到竟会在这种场合,以这种形式见到自己的亲人,更不会想到那个儿时岁月里只在相片上有过几面之缘的表姐,会成为叶礼的妻子。个中的缘由已不可追究,只道是造化弄人啊!
不管怎么说,这一晚夏楠是开心的,尤心是个好姐姐,之后就直接让叶礼坐去顾辰西边上的位置,自己挨着夏楠坐,给她说一些尤家的事,夏楠对自己的姥姥姥爷是陌生的,但听得却很认真,也许这就叫血浓于水吧!
尤心告诉她尤家的两老在前几年先后过世,老爷子直到弥留之际才开始叨念女儿的名字,尤老爷子生前是著名的钢琴家,夏楠记得小的时候母亲教她学钢琴时那种殷切的神情,突然有说不出的悲凉感慨。幸而尤心及时转了话题,告诉她近两年父亲尤润之有意将事业转回国内,很想和夏楠母女见面。夏楠当下就答应了,她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过她舅舅的事,那个时候她见不到真人,就觉得舅舅一定是个很温和的人,没想到到了这样的年纪竟能见到一直远在异国的亲人。
夏楠和尤心在一边嘀嘀咕咕地聊着,顾辰西和叶礼也不着急,好象还在等谁。果然,最后到场的是简默,一身很随意的悠闲打扮,看来春节里大家都还是闲着放下了工作。只是简默的手上也是挽了一个人儿,娇俏俏的模样,见了人倒很大方。
简默笑意满满地和夏楠打了招呼,眼底倒也真诚,夏楠也只是笑着回应,对于这个简家的人她还是不太摸得透。从前简默就是和叶礼、顾辰西一样的人物,可如今她并不清楚,身为简家人,他对她会是什么态度。
一顿饭里,男人们相谈甚欢,夏楠除了和尤心低语几句,倒把很多时间放在观察简默和他边上那个女孩儿身上,不免在心底唏嘘,不知道是顾北抽身得太快了呢,还是这个简二公子的确不是善类。
顾辰西偶尔转过头来,一看她两眼一直看着对面,就知道这丫头脑袋里又在转什么心思了,抬起筷子给她夹了一片糖丝莲藕,是典型的杭帮菜,看来这私房厨子知道的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