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牌仪式之后,便是四位堂主之间的夺宝竞赛。看热闹的门人弟子们都兴奋异常,毕竟能看到堂主们互殴的盛景简直不要太j-i,ng彩。
姚冰清在观众席上找了个好位置,高举双手朝沈安比大拇指,脸上笑得十分嚣张;沈安凉凉地瞥了一眼无情水三堂主,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
第一场比的是潜入卧底,由情报探子无形烟三堂主轻松完胜。
第二场比的是卖东西,四个人摆摊卖相同的樱桃,谁卖出最多谁能取胜。沈安本以为这场自己稳赢,因为扮演顾客的都是轩邈阁小侍女,而他是四位堂主中唯一的风流美男子。如果赢了,他就不用作弊欺负无情水三堂主了。
他把袍襟领口往下一拉,学着电视剧里霸道总裁拽领带那股子风s_ao劲儿,把自己线条明晰的锁骨漏出来一半,又从怀里摸出一把折扇,风情万种地一边扇一边朝“顾客”抛媚眼:“天气好热啊,姑娘们要不要来点樱桃?冰镇的,很清凉。”
小侍女个个脸红心跳,全被他吸引过来,可沈安的摊子却被无终雨的商人堂主蛮不讲理一把掀了。不仅是他,其他两位堂主也没能幸免于难。小侍女们愤怒极了,可惜她们扮演顾客是必须把固定金额的钱全数花光的,因此也只好捂心口捏鼻子,一边心疼沈美男一边不情不愿地买j,i,an商的樱桃。
沈安扶额叹息,颇感世态炎凉。难怪市面上的商品永远那么次,原来商人们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产品质量如何,把力气全用来挤兑别人了。反正只剩他一家,客人也没得选。
美男计失败,沈安只好在第三场的制药比拼里使用姚长老的强化药剂。他趁旁人没注意,长袖一遮,把小瓶里的液体倒个干净,一碗清汤寡水瞬间变得色泽上乘,苦味浓郁。
被上司坑惨的无情水三堂主输了专长,颜面扫地,被观众们好一通取笑,气得狠狠剜了沈安一眼,拂袖而去。
最后一场是比武擂台赛。这是沈安的专场,因为无烬火的堂主需要带领弟子修炼,为无极教培育未来的战斗力,所选之人自然都是武功最上乘的。沈堂主威风凛凛,观众席上几个小侍女甚至忍不住尖叫起来。
四场比完,时间已近黄昏,夕阳无限好,地面金灿灿。
曾教主朗声道:“我教真是人才辈出啊,四位堂主如此优秀,未来定是前途无量。”他把目光投向沈安:“无烬火沈堂主不仅武功修为炉火纯青,还能在药理方面出类拔萃,真是位不可多得的贤才。把新一批弟子交给你带,我很放心。”
曾四夕拍两下手,唤来十二名仆从,拿来十二件装在小匣子里的宝物,有蓝光清冷的夜明珠,削铁如泥的宝剑,那尊沈安心怡的白玉盏,还有其他好多叫不出名字的稀世珍宝。
曾教主笑出一对端正的小酒窝:“赛前对四位承诺,谁能在四场比赛中胜数最多赢得首席,谁就能在我这轩邈阁里随意挑选一件宝物带走。本来以为各位会打成平手,没想到还真要割爱了,真是。”
他把匣子一一打开:“我收藏的j-i,ng品都在这里,沈堂主想要哪一件?”
沈安暗自握紧拳头:“教主既是许诺轩邈阁里收藏的全部宝物,可否容在下选则这十二件以外的?”
“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呢?”曾四夕问到。
“兰芷厅,二楼,东侧靠北第三个隔间,墙上那尊翡翠雕像。”
有那么一瞬间,曾教主那张永远气定神闲的笑脸上,似乎有一丝y-in翳一闪而过。
姚冰清额角冒出了两滴冷汗,手指尖却是冰凉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尝试一下用存稿箱定时更文,希望不要出错鸭。
第5章 寒蝉
仲秋的夜里已有了凉意,露水下来以后,白天积攒的一点热量很快溃不成军。村里城里的人家大多已经熄灯,几条流浪狗还在饭馆后门四处嗅闻,寻找遗留下来的残羹冷炙。
轩邈阁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瞳中的光亮被眼皮遮去,呼吸绵长而清浅。
后门旁边的马厩里,侍从牵出一匹老马,把车辕套在它瘦骨嶙峋的肩膀上:“沈堂主,真的不需要奴才送您回去吗?”
沈安坐上赶车人的位子:“不用,也不远,一个时辰就到了。我明天再让这马回来吧,也让它歇上一宿,毕竟年纪大了。”
他一摇马缰,把车赶上后门外的小路,车轮有点老旧,时不时发出半死不活的呻/吟声。
夜里天凉,沈安披了一条厚棉布斗篷,内层还缝有细密的金丝绒,可惜还是不能完全阻挡寒气入侵,赶路不过半个时辰,他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车行小路的前段一直是笔直的,现在却突然转了一个大弯,绕过一片百草丰茂的树林。林中有几棵枯树,枝上立着漆黑的乌鸦,被车轮响声惊动,“嘎”一声尖叫,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沈安头一歪,在车篷上磕了一下,睡眼惺忪地转醒过来。他揉揉眼睛,把手遮在嘴边,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在静谧的林间荡起高高低低的回音。乌鸦展开翅膀,扑簌簌地飞上了夜空。
乌云蔽月,四下里光线晦暗,一阵冷风刮过,林子里几根树枝不自然地上下摇摆。老马拉着车轮发涩的破车,走进一棵大树下的y-in影里,突然昂首嘶鸣,四腿发颤,然后轰的一声倒地不起,口中吐出带血丝的白沫。
沈安瞳孔骤缩,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他眉头一皱,在老马勃颈上发现一根寒光闪闪的细针。他把针拔下来,凑在鼻尖下嗅了嗅,针尖上有一股蛇毒特有的腥臭味道。
老马痛苦地挣扎两下,长尾在地上扫起一片尘土,然后便不动了,扩散的瞳孔里映出几颗黯淡的孤星。
一群黑袍人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脚步飞快地把沈安围在中间。
这群人服饰统一,头戴黑纱遮面斗笠,身披银边黑纱斗篷,脚踩软底武靴,腰悬各类兵器。
领头的黑袍人上前一步:“我们无意伤害阁下。您只需把马车留下,就可以安全离开。”
马车里装的只有那尊曾教主赏赐的翡翠雕像,沈安冷笑:“这可真是难为我了,教主今天才赏的宝贝,还没好好看上几眼就要拱手送人,这怎么舍得?”
黑袍人威胁道:“阁下若不肯配合,我们就只好得罪了,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安笑道:“老子不爱喝酒!”他脚下一使力,整个人好似全无重量一般,旋身跃了出去,转眼就进到马车车厢里。
沈安提一口气,把内力运于掌心,在水晶箱子上用力一推,百十来斤的巨箱被他一掌击飞,冲破马车车棚,狠狠撞在一个黑袍人身上。那人被撞得七荤八素,仰面躺到人事不省,水晶箱子也碎成了一地渣,翡翠雕像滚了出来。
沈安斗篷一脱,把雕像裹起来背在身上,一跃蹿上树梢,轻盈灵活地踏枝而行,腾跃如风,连一滴露水都没有惊动,丝毫不受背上负重的影响。
黑袍人训练有素,兵分三路对沈安围追堵截,月黑风高的小树林里一时四面楚歌。
漆黑的树林里,每一棵树的树冠都像一团潼潼鬼影,背后潜伏着磨牙吮血的魑魅魍魉。
沈安跑了一阵,一个黑袍人突然从左路出现,手腕一抖,甩出一枚飞镖;沈安抬手一挡,飞镖和护腕撞在一起,发出“当”一声脆响。
头顶树叶一阵乱响,一人横剑胸前,使了一招“长虹贯日”,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剑上,雷霆万钧地朝沈安砍来;沈安以左脚为轴,蓦地打了个旋,避过势如破竹的剑气,随即把雕像卡在枝杈之间,右手在上面一支,借力一跃而起,两脚猛地踹向那剑客的后背,把他踹下树梢,摔成个狗啃屎。
树叶后面冒出来更多的黑袍人,手腕上绑着小型弓/弩,机括一弹,一片细如牛毛的钢针便像细雨一样朝沈安飞来。沈安单手提起雕像,在树梢上一荡一避,游鱼似的来了个后空翻,顺着针雨的间隙滑了出去,绕过树干盘旋而下。
地上早已埋伏好一圈剑客,待他落地,便从草丛中拔地而起,居高临下地一扑。沈安面不改色地一抖衣袖,抽出了自己的兵器。
那是一把小臂长短的折扇,扇骨由玄铁打造,尖端缀有薄如蝉翼的刀片。
沈安一撩眼皮,掌中乌黑的铁扇发出警惕似的低鸣,他屈膝一蹲,把折扇往上一递,扇骨和剑刃撞出一声振聋发聩的“锵”,竟生生扛住了五把长剑!沈安长腿横扫,祭出一招“飞沙走石”,趁机把折扇展开,运劲甩手一扔。那扇尖的刀片汇成一串弧形刀光,近身时宛如罡风袭来,一放一收之间,已经见了血。
沈安把折扇一甩,血珠便刷刷混落在地,等再展开扇面时,白娟上一丝血迹都不剩。
这铁扇的丝娟扇面用桐油浸过,娟上以彩墨绘有一幅梧桐秋雨图。那梧桐树非常高大,树叶凋零,在寒气逼人的秋雨中显出一点萧索的脆弱。树干上伏着一只绿豆大小的蝉,蝉翼轻薄透明,映出树下衰败枯黄的落叶。扇柄尾端用篆文刻了两个小字:寒蝉。
受伤的剑客被同伴搀走,一圈使飞爪的黑袍人又围上前来,手中铁爪晃出了尖锐的破空之声。沈安轻摇寒蝉,宽大的扇面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对冷厉的眸子:“我奉劝你们知难而退,若再要我出手,就不只是伤筋动骨了。”
领头人不为所动,右手一挥,低声道:“动手。”十余条飞爪便如羽箭一般s,he向沈安,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眨眼就缚住了他的手脚。
沈安两手拽紧绳索,用力一甩,让强横的内力顺着绳索传递出去,黑袍人猝不及防挨了一记隔山打牛,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喷出一口血来。沈安腾出手,将寒蝉一转,斩断束缚腿脚的绳索,向一个逃走的黑袍人追去。
那人刚才趁沈安受缚,用飞爪把翡翠雕塑抓了过去,偷完东西马上撒腿狂奔,脚步重得像是打鼓,速度倒是不慢。沈安眼看追不上他,便从寒蝉上抽下一枚刀片,两指一弹,飞刀掠出,正撩中那人颈侧。
纤薄的刀片隔着几丈之远骤然s,he出,把颈动脉一分为二,血还没喷出来,人先倒了下去。沈安几步赶上,把雕像从尸体上解下来,才刚拿到手里扫了一眼,又马上像被热山芋烫了爪子似的一把丢开,撒丫子往反方向绝尘而去。
那雕塑被黑袍人粘了一包黑火/药,引线已经点燃,还不等落地,就炸成一团炽热的火球,把附近的草木都烧成了焦土。沈安脚程已经很快了,可是距离实在太近,灼人的气浪铺天盖地,把他掀飞到空中,后背接连撞折好几根粗树枝,简直痛到怀疑人生。
惊天动地的爆炸在树林中燃起一片熊熊大火,把夜空照得宛如白昼,受惊的鸟雀一飞冲天,在硝烟里刺耳地哀嚎。
沈安像块破抹布一样团在树根旁,衣服埋汰的像刚从灰堆里刨出来似的。他缓了好一会,才半身不遂地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渍,心道:“还真来了,就怕你们不来。”
黑袍人像一阵来去无痕的y-in风,偌大的树林里再寻不到他们一点踪迹。林外小路上那辆残破的马车还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嘎吱嘎吱的响声宛若悲哀的叹息。
沈安被树枝伤了腿,一步一挪地蹭到车边,弯腰在车底下面摸索片刻,拽出来一个扎口的黑布袋子。
布袋里装着一个身体僵硬的孩子,四肢冰冷,皮肤干涩,浑身撒发出命不久矣的沉沉暮气,但好歹鼻尖下还能探到一点细若游丝的呼吸。这孩子周身涂满碧绿的颜料,看起来就像翡翠制成的一样,正是被封在水晶箱里那尊“小儿雕像”。
沈安用溪水把那孩子身上的颜料清洗干净,用指尖扫扫他的睫毛,然后把他拦在怀中,用外袍紧紧裹住,沿着小路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他借故连夜离开轩邈阁,跟曾教主玩儿了一手金蝉脱壳。
全教大会以后,沈安偷偷扎了一个稻草人,在它腹中塞满石头,又用绿色的绢帛给它糊了个外壳,然后把这假人和水晶箱子里的真人掉了包。
虽然曾四夕不知道沈安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但出于谨慎考虑,他不可能让沈安活着把雕像带回自己的火云山庄,因此他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杀了沈安,把雕像抢回来;第二,在沈安没机会细看雕像之前就让它彻底消失。
沈安故意找借口连夜辞别轩邈阁,利用夜色给自己做工粗糙的假人打掩护,所幸没在那些黑袍刺客面前露出破绽。
他在这里赌了两把,赌教主既然有那么多奇珍异宝,不至于为了夺回这一个活人雕像就亲自出马取他狗命;赌自己的武功修为够高,能逼着教主的刺客选第二个选择。
这两场博弈若是都能赢,曾教主便会以为雕像已经除去,自己干的坏事不会再有被发现的可能,也就不会再想着追杀他了;可若是有一场输掉,他就很有可能会当场歇菜,更别提救这孩子了。这会虽然人帅自有天相,也还是惊出一身后怕的冷汗。
沈安拖着一条伤腿坚强地回到了池园镇外的火云山庄,来到正门门口,大声锤门道:“快来人啊,堂主回庄!”
遥远的地平线上此时刚现出一点隐隐约约的鱼肚白,沈堂主就这样毫无人性地扰乱了一庄家仆的清梦。一盏盏点亮的油灯和蜡烛,就像团团小小的希望之火。
一个时辰以后。
池园镇城东桐仁药铺的掌柜姓梁,是个悬壶济世的老大夫,他虽不是生死人r_ou_白骨的神医,但也算得上是药到病除,行医几十年,在池园镇上小有名气。梁老先生不仅医术高明,更难得的是怀揣一颗善良负责的心。他抓药从不以次充好或是故意抬高药价,遇到贫困又急需医治的病人,常常免费出诊。
梁大夫每天睡前都会把药箱收拾好,放在床头旁边,以备随时出诊之需;无论是半夜三更还是大雨倾盆,只要有病人需要,他从来不推脱耽搁。
这日天还没亮,桐仁药铺门口就跑来一个门童模样的少年,扯开变音时期沙哑的公鸭嗓高声喊道:“大夫,救命啊!”
梁大夫披上长衫,从窗口探出个头:“什么病?”
少年答非所问:“两个病人,一个是我家堂主,就快不行了!还有一个是他捡回来的小孩。”
火云山庄里的沈安打了个喷嚏。
梁大夫迅速整理好仪容仪表,背起药箱跟着少年往城郊赶去。他是老寒腿,入秋天凉以后,隐隐开始发作,膝盖僵硬行动不便,赶到火云山庄以后,流了一身的汗。
那公鸭嗓子少年是个没眼力价的,路上不知道帮老人家背箱子,进了庄子也不让他喘口气,风风火火地把大夫拽到沈安屋外,仿佛赶着去投胎。
沈安的房门虚掩着,屋内传来一阵哀嚎:“哎呦,我的腿啊,要断啦!好疼啊——”尾音的“啊”字调子拖得老长,连唱戏的都要自叹弗如。
梁大夫一听病人中气还足,想必没有那咋咋呼呼的少年讲得那般严重,一颗悬起来的心先就放松了许多。
沈安蜷在床幔后边,抱着右腿呼天抢地,床前围着几个焦头烂额的侍女,一看见梁大夫,马上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握住老头的手:“堂主,大夫来了!”
梁大夫从容不迫地打开药箱:“您伤在哪里?且让老朽瞧瞧。”
沈安非常没羞没臊:“伤在大腿,脱裤子才能看着,姑娘们都先出去吧,我给女人看要收钱的。”
侍女们有的红了脸,有的翻白眼,排成一行鱼贯而出,梁大夫伸手拉开青色的薄纱床幔。沈安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长裤已经褪下,一条狭长的伤口从膝盖一直延伸到大腿根。伤口虽然自行止血了,但因为处理不及时,开始红肿发炎。
梁大夫查看片刻,从药箱里拿出了药瓶和小刀,手法娴熟地开始处理。发炎的伤口消毒起来很折磨人,沈安忍了一会就有点吃不消了,冷汗一茬接一茬地冒。
梁大夫用平刃刀切掉他伤口周围的腐r_ou_,再用镊子夹取,清理干净,下刀毫厘无差,一点血都没流。
等到金疮药上完,沈安才长出了一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珠,让侍女带大夫去看看偏室里他救回来的那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孑行 小天使的投雷~~
沈堂主的专属打(zhuang)架(bi)利器出场啦,是不是很腻害!!~
第6章 荧玉
沈安——无名孤儿以前在街上流浪乞讨的时候有过几个要好的乞丐朋友,后来他被沈长老收养,也还一直跟他们保持着联系,偶尔接济接济。沈安想到这茬,就打着乞丐朋友的旗号,给那孩子编了一个身份。
他说这是自己乞丐好哥们的儿子,父亲已经死了,现在无依无靠。他还编了一个配套的故事:自己昨晚赶夜路回庄,路上先是遇到歹人,跟他们打了一架,之后又遇到了朋友和他儿子。父子两人都中了毒,大人已经毒发身亡,只有儿子还留了一口气,于是自己就义不容辞地把那孩子带回来照顾了。
沈安讲故事非常会煽情,听得满庄人同情心泛滥,都觉得沈堂主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兄弟。
那男孩躺在偏室的床上,关节僵硬,肌r_ou_紧绷,手脚发冷,皮肤的颜色白里透青,而且异常纤薄,几乎吹弹可破。
梁大夫托起小孩冰凉的手,凝神号脉,沈安一瘸一拐地来到偏房,又把侍女打发走了。号脉最忌讳噪声干扰,沈安乖巧安静地坐在床边等候,屋内落针可闻。
大夫摸脉摸了有一会,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这难道是……”
沈安忙问:“是什么?”
梁大夫面有困惑地摇头,又道:“我再看看。”他伸手捏住小孩的双颊,想看看他的舌头,但那孩子脸部的肌r_ou_却像冷铁一般硬,怎么捏都不张嘴。梁大夫无奈,从药箱里抽出一根银针,刺进小孩胸口的膻中x,ue。
他轻轻捻搓银针尾端,然后骤然拔针,小孩僵硬的手指竟然动了一下!
梁大夫嗅了嗅针尖,脸色一沉,对沈安道:“是荧玉散。”
沈安问道:“这是什么毒?先生可知怎么解?”
梁大夫叹了口气:“荧玉散并不是什么难解的奇毒,可这孩子中毒实在太深,经脉闭塞,解药已经融不进去了。荧玉散吸入或者接触都会中毒,能麻痹人的经络,中毒者皮肤透明发青,好似荧玉,因此才得了这个名字。这毒若是正常使用,效果和蒙汗药差不多,就算没有解药,修养几日也无大碍。像这孩子现在这样,关节肌r_ou_僵硬,血脉凝塞不通,恐怕朝不保夕,必是被荧玉散浸泡将近一年,才会中毒如此之深,下毒之人真可谓心狠手辣。”
沈安心脏一抽,像被一根小刺扎中似的疼了一下。
还能救回来吗?
他用指尖扫过那孩子的睫毛,轻声道:“求您想想办法吧。”
梁大夫又叹了口气:“老朽学医不j-i,ng,只能先开一副荧玉散解药方子,若是每日早晚用药酒擦身,应该还能让他多活些时日,但若真想救他,需得去求问当世名医,可能还有办法。”
沈安一点头:“多谢大夫,我让家仆随您去抓药。”
梁大夫抱拳:“老朽这便先行告退了。”
沈安从床上下来,也不穿鞋,光脚走到书案前,然后下笔如飞地写了一封信,字迹相当狂草,行距成谜,却有一种桀骜不驯的独特气势。他把信封好,打开房门唤道:“来人!”
一个听差闻声跑进院里,沈安把信递给他:“派人到无情水姚冰清长老府上送信,立刻马上。”
那听差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堂主这么严肃,片刻都不敢耽搁,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今天是无极教新一批弟子入驻火云山庄的日子,沈安回屋套上一件黑色武袍,把寒蝉c-h-a在腰侧,一瘸一拐地前去迎接他的弟子们。虽然梁大夫包扎技术很好,但那伤口又长又深,走时间长了还是疼痛难捱,沈安走到前院附近时,嘴唇都白的没色了。
火云山庄的前院地方很大,院子四周没建房子,而是修了一圈防雨透风的小木亭。院里站着百十来个年轻后生,最大的不过十七,最小的才刚十二。
这群青少年是无极教新一批的弟子,一大早就从轩邈阁骑马来到火云山庄,在前院站成整齐的方阵,等候堂主检阅。他们从晨光熹微一直站到日上三竿,但堂主却一直不见踪影。弟子们站累了,三三两两聚到亭子里闲聊,只有一个年纪最小的还顶着大太阳站在原地。
一个梳着一对羊角鬟的小姑娘问她身边的少年:“沈堂主为什么还不来?”
少年坐在亭子栏杆上,一边晃腿一边道:“伤还没治完吧,刚才那家仆不是说他受伤了。”
小姑娘把长长的鬓角绕在自己指头上:“他也快来了吧,我们要不要先去站好?”
少年挠了挠脑门:“算了吧,多晒啊。”他头上佩了一条双龙戏珠红抹额,勒得有点紧,总是发痒,“反正大家都没站队,要骂要罚一起顶着,有啥怕的。”
小姑娘指着院子中央的男孩:“可是他站好了。”
少年撇撇嘴:“他都快热晕了吧,你看,都开始晃了。”
那孩子在太阳底下晒了将近一个时辰,中暑很严重,头重脚轻地往一边歪去,却没摔在预料之中的硬地面上,而是落进一只温暖的大手里。
“抱歉孩儿们,我来晚了。”沈安平心静气地说道,并不因为弟子们没列队而生气。他把中暑的男孩扶进亭子里,温和地说:“你先坐下休息一会。”
众弟子刚才还像一山乱蹦跶的野猴子,一见堂主,马上列队完毕,齐刷刷朝沈安抱拳:“沈堂主!”
沈安一点头,一步一挪地走到弟子们面前,指指自己的伤腿:“伤得不轻,让大家久等了。”
他叹了口气:“本堂主昨晚从轩邈阁连夜赶回山庄,想再仔细查验一遍给大家备好的住处和演武场,没想到路遇一伙歹人,不仅死了马,伤了腿,连教主昨天刚赏的宝贝雕像都被他们炸坏了。”沈安摇摇头,夸张地感叹道:“可怜了那匹老马啊,马上就要退休享清福了,倒霉倒霉,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
他作为一个长辈却丝毫不带严肃劲儿,看在小辈们眼里其实挺滑稽的,几个弟子低下头,偷偷捂嘴发笑。
沈安又正色道:“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闲话少叙,这便直接进入正题吧。”
家仆推来一个武器架子,上面不仅有刀剑、棍木奉、弓/弩等常规兵器,还有一堆五花八门的刺客暗器。
沈安寒蝉一展,用这杀人凶器给自己扇风:“大家一个一个过来,我会根据你们的身体素质,帮你们挑选最合适的兵器。”
前院的地面上没铺青石板,弟子们依次上前踢腿打拳跳高下腰,院子里一时尘土飞扬。
沈安派去给姚长老送信的信使,此时骑马行进的官道上,也是一片尘土飞扬。
堂主的信是封急件,信使不敢耽搁,白天骑马,晚上乘车,到了驿站买好干粮就走,吃睡全在路上。他昼夜不分地奔波了三日才把信送到,等姚冰清赶到火云山庄,已经是五天以后了。
这五天里沈安按照梁大夫的医嘱,每天用药酒给男孩擦身,用内力疏通他的x,ue道,让药酒尽可能地多吸收一点,可他还是一天天衰弱下去,呼吸和心跳越来越轻。沈安怕他晚上突然病情恶化,让侍女守着也不放心,就把他抱到自己床上一起睡,整宿看护,不敢睡熟。
沈堂主夜里不能安睡,白天却还要早起带弟子们习武修炼,简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姚冰清一到,他终于等来了救星,欣喜若狂地欢呼:“姚长老,我可想死你了!”
姚冰清无言片刻,耳根竟然微微泛红,面无表情地说道:“别贫,病人呢?”她今天在头顶半扎起一个发髻,剩下的头发都在肩头后背随意披散着,把耳朵遮住了,眼大漏神的沈安什么也没发现。
沈安带她来到自己的房间,殷勤地给她搬了个凳子:“这孩子病得可不轻,你要是能把他治好,我请你吃好吃的。”
姚冰清懒得理他,专心致志地给病人号脉。那孩子躺在青纱床幔之后,只有一只小手伸到外边,手上有股浓郁的酒j-i,ng味。
沈安给自己也搬了个凳子,坐在姚冰清旁边,脸上笑得春光灿烂,原因不明。姚冰清瞥了他好几眼,终于看不下去了,疑道:“你笑什么呢?”
沈安道:“你不问问这孩子是谁?不看看他长的什么样?”
姚冰清翻了他一眼:“你信上已经说了是朋友的孩子,我还问什么?长什么样无所谓啊,反正都一样治。”
沈安把床幔撩开,道:“你看看。”
床上的孩子像艺术品一样j-i,ng致,乌黑的睫毛又长又密。
姚冰清抬眼一扫,登时大吃一惊,花容失色,说话也结结巴巴:“这这这,这不是那个,那个‘雕像’?”
沈安哈哈一笑:“对啊,我把他救了回来,而且没被教主发现,怎么样,厉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