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给，小露露，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哦~”
“哦！谢谢……等等，这和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吧？是不是，多了一点……不行，这样违反契约精神的情况我不允许，此前说好20个银币就是20个！”
“小露露看来是第一次离家出走吧？”
“离，离家出……咳！是又怎么样！”
“外出打工的时候，合约上谈好的工资报酬，只是一个基准，如果表现不好亦或者出现了失误，雇主是有权利扣除相应的金钱的，反之也是一样——小露露工作的时候不但认真，而且托可爱的露露的福，这几天的客人都多了不少呢。所以啊，相应的为‘招财猫’增加薪水报酬，这才是一个良心店家应该做的。”
见到女孩还看着钱袋子犹豫不决的样子，餐馆老板娘干脆直接将钱袋子塞进了女孩的怀里。换成是一般的女孩这时候应该已经笑逐颜开地收下这份合理的薪水了，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小丫头还是如此，不禁让老板娘庆幸自己之前的决定——果然，这女孩是某个大家族的千金吧？就算一个人在外闯荡，资金紧缺到需要打零工救急，也还是会下意识地将信誉名声看的比金钱更重。
“赶紧把钱收起来！”老板娘凑到女孩耳朵边，轻声说道，“你之后就要离开我的店继续旅行了对吧？在这里我能罩着你，离开了店就不一样了——财不露白，小露露你务必要小心。”
一个小女孩独自一人在外闯荡实在是让人不放心，何况“露露”的样貌也当得起人们对“千金大小姐”的一贯想象，相当出众。尽管老板娘也知道，这个小丫头能把闹事的醉汉轻易地揍趴，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是有太多太多的恶意，是单靠武力无法防范的。
“谢谢……”
“路上小心。”
……
——这就是人类所奉行的准则吗？
化名为“露”的魔族少女揣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心中若有所思。
在魔界的话，契约上叙述的内容为何，那双方都会遵守着，绝对不会逾越半步，像刚才那样因为个人的心情原因而增加或减少已经约定好的报酬，不会有存在的可能性。究其根源，大概是因为，契约是唯一能约束恶魔的信用度的事物了吧？
魔界中人的“信任”，永远不会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人情”上，任何关系、人脉、交情，说到底都不如白纸黑字的一张契约更让魔族们安心。
初来乍到人间的露，老实说对于人类的交际方式，着实是不太习惯。
以她过去从典籍中获得的对人类的了解，这个种族难道不应该是充满着尔虞我诈，势利又目光短浅的吗？似乎，在这个世界里，除去人类，再也没有别的种族和他们一样，热衷于同族之间的内战了——这点倒是和他们魔族挺像的。
卑鄙之人，露逃难的路上的确是遇到了不少。
毕竟露的外表欺骗性相当高，当她的魔力状况略有缓和，隐藏起自己魔族特征后，孤身一人的娇俏萝莉绝对是极佳的犯罪对象……各种意义上。
自然，这些人撞到了铁板上。
聪慧的魔族少女，早已知晓，人类不像魔族那样会将“死亡”视为稀松平常之事，如果大开杀戒定然会引起注意，所以她基本上还是忍耐着脾气，放过了这些渣滓一马，没下死手。
然而，人类并不是只有那些卑鄙的好似哥布林的人渣，就露的所见所望，这部分人在整个人类的社会群体中，尚且还占据不到主流。如果用一杆天平来测量，像这些人渣一样，明显倾向于“作恶”一边的真的很少，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平衡位置摇摆不定。当然也有一些人类，明确地往“行善”的一侧倾斜，诸如此前露打工所在的酒馆的老板娘，便是其中之一。
人类这个种族的复杂程度，大大超出了露最初的想象。而这个种族所奉行的行事准则，也是让魔界出身的少女，相当摸不着头脑。
像那位老板娘还算容易理解的，真正让露苦恼的，还是不久前遭遇到的那位似乎刚觉醒的人类圣女。反正露是无论如何都没法理解，为什么对方那时候会选择救助濒临绝境的自己——且不说神庭的圣女和魔族之间，本就该是死对头了，抛开这些，当时露可是试图杀死对方的！虽然失败了但她可不觉得，那名人类圣女迟钝到连杀意都察觉不出来！
露以魔界中人的观念，是没法理解那位圣女的想法了，而且这几天她接触了不少的人类，用上这些人的思维方式，也一样理解不能。
——那个女人，就算是在人类的群体里，也是一个异类！
不过，也都是因为那位圣女的行为，露不但身上的伤病被治好了，还偷偷地从那名圣女身上“换”来了不少的精气，可以想见，那个笨女人是把自己留下的匕首当做是“报酬”收了起来吧？
如果她有多了解一些恶魔的典故就该知道——一切和恶魔有关的事物，能不碰那是坠吼的。看起来那把匕首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可实际上，那是露运用了从魅魔一族那里学到的相关知识后，制作的一把专门吸收佩戴者精气的仪式道具。当然了，吸收精气的效率肯定没法和那帮魅魔比的，露也没有亲自上阵榨汁的想法，就算是普通人拿着，也能源源不断地为露供给一天的精气。
按照露的想法，大概两天的时间，那名笨蛋圣女就会意识到身体愈发虚弱，之后就该发现自己的“恶作剧”了。只是，实际情况大大超出了露的预期，好几天过去了，精气的补充从没有断过。
这就有点惊悚了。
因为这是露借鉴了魅魔而做出的道具，实际上精气的吸收并不温和，换算一下，意味着那个笨蛋圣女能够连续绝顶数十次还能保持神智清醒……啧！就连那群堪称是榨汁姬的魅魔好像都没有这么强♀力吧？
托那位圣女的福，露因为源源不绝的精气的补充，身体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滋润，至少身体状况已经恢复到了“健康”的状态。至于力量什么的，露表示自己已经知足了，不该强求。
“嗯？那边好像有点动静……什么嘛，又是流氓欺凌少女吗？”
照理来说，这种骑士一样的救场行为，是不应该由自己这名魔族来做的，只是恰逢魔族少女心情不错，身体康复状况良好，迫切地有种测试一下身体性能的冲动。
三秒钟后。
“小姐姐，以后一个人就不要走这么偏僻的路啦……”
露一招将意欲不轨的流氓的半个身子“按”进了墙壁，正意气风发地打算在孱弱的人类女子面前嘚瑟一下呢，瞥了一眼遇险的少女，突然就卡壳了。
——这人不是之前那个莽的要命的圣骑士少女吗！？
那次要不是露强撑着身体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然后使了些阴招暗算了对方，差点就交代在那边了。对于阿克蕾德的样貌，露绝对是印象深刻。现在面前的这名少女，虽然换上了一套朴素的村姑装束，露还是认出了对方。
“啧，失败了。”
露已经要做出攻击的动作了，可听到对方这一声抱怨，赶紧收住了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似乎对方并不打算当场讨伐自己？
“对不起，白白浪费了你的好心……其实我只是在‘钓鱼’啦。”
圣骑士少女站起身，当着露的面翻找着那可怜的流氓的裤袋，从中搜出了几个银币，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所谓的“钓鱼”指的是这个吗！？
——你这样还算是圣骑士吗！？
露忍不住在心中咆哮着。
身为魔族的自己，缺钱了都会老老实实地选择打工这样低调的方式，没想到作为堂堂正正的圣骑士，居然会明目张胆地去打劫！哪怕劫的是恶徒流氓，这种强取豪夺的行为的性质也不会改变的。
“那……可爱又善良的小妹妹，我们就此别过~”
大概是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吧，圣骑士少女向露致以谢意后，忙不迭地溜之大吉。好一会儿露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认出自己来！
“……”
露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样貌，仅仅是把角和尾巴这样凸显魔族身份的特征给隐藏了，那个圣骑士就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吗？还是说，那家伙压根就是个脸盲！？
“忽然有种失败的感觉……”
一想到对方很可能是通过自己头上的角来分辨的，对自己的容貌还有点信心的露，感到心口一阵疼痛。
24
“就这么点钱……”
也不知道是这些混混最近的“收入”不怎么样，还是单纯对方没带够钱，阿克蕾德依靠着扮作弱女子来吸引流氓混混的策略，成效很是一般。如果是在平时，无论阿克蕾德再怎么缺钱，也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的，只是现在有更加紧急的事情在她面前，逼迫着阿克蕾德抛弃自己的尊严。
——诺娅生病了。
尽管也算不上什么大病急病，但显然拖着因发烧而昏昏沉沉的身体去修行锻炼，除了把自己的身体弄得遍体鳞伤，不会有多少实质性的斩获。
遗憾的是，阿克蕾德是圣骑士不是牧师，若只是受伤的话她还能够应付，对于疾病就基本上是束手无策了。当然了，如果用上主教赠予诺娅的灵药自然也可以轻松治愈，然而那般宝贵的药物用在这里？不管是诺娅还是阿克蕾德都不会做出这么无脑的事情。
为今之计，肯定是要优先去找医生来看病。
原本，阿克蕾德还有更好的选择，那就是去附近的神庭教会寻求帮助，可之前遭遇到了某只安洁后，阿克蕾德便已经开始隐匿起她和诺娅的行踪了，尤其是向教会那边。阿克蕾德很清楚，与自己这样的圣骑士不一样，安洁身为“净身教会”的主教，所能调动的资源和人力是相当可观的，对方很容易就能从地方教会方面入手自己和诺娅的行踪情报。
而安洁对于诺娅的那种过度的关注……或者说，谜一样的热情，让阿克蕾德没法不警惕。
“有没有什么能快点来钱的方法呢……”
“盯着这些小喽啰当然没钱途，要来钱那就去‘干一票大的’不就好了？”
“可那是违法乱纪的！”
“你也知道‘抢夺’是违法的行为呀……”
阿克蕾德愕然转头，发现说话之人，正是之前“见义勇为”的那只白毛萝莉。此时此刻，后者正在以一副相当无奈的神情，看着变装中的圣骑士少女，以及一地的“尸体”——看来刚才有不少“鱼”傻傻地咬钩了呢。
露对于人类的平均智商不禁产生了怀疑。
就算对面这个圣骑士做了变装，打扮的像个人畜无害的柔弱少女，但毕竟这人不是专业的演员，举手投足间，都可以察觉到一股子铁锈味，她的每个动作，都在有意无意地保护着自己的要害。这是上过战场，经历过血战，从尸体堆里摸打滚爬出来的“老兵”的习惯。
说得更直白一些，这就是常人眼里的“无懈可击”。
不对她投以恶意的话还不明显，一旦尝试着向这名圣骑士少女施加恶意，就能发现，根本无法有效地对其施加压力，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偏偏棉花里还藏着一根针——反倒是自己，会渐渐产生被野狼盯上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心。
露不知道这些上钩的人类混混是怎么想的，他们即使没有那个眼界能看出这人的水准，难道就不曾感觉到，今天的目标，和往常不太一样吗？
只能说，这些人在当时，其实已经不剩下多少理智了。
就露这几天的观察，人类这种生物，是相当容易被片面的情感所左右的。大概在这些愚蠢的家伙眼里，那名圣骑士就只是一直待宰的羔羊，可以任其鱼肉……或者说，他们早已经养成了这样的思维了？
看来性质类似的“前科”，这些人没少犯呢……露突然感觉很可惜，圣骑士少女下手应该再狠一些才对。
“如果你需要金钱的话，直接去冒险者工会找点委托不就可以了吗？以你的身手，那些寻常的委托根本难不倒你才对。”
“可以的话，我并不想去那里。”
“因为那边的保密工作一向做的很糟糕，非常容易泄露出身份信息和近期行踪的缘故吗？”
“啊哈哈哈哈……”
看到对方一副装傻打哈哈的模样，露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她当时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放弃了这个理论上更为“效率”的方案，而选择老老实实地打工。以这名圣骑士少女的身份地位，其实并不会真的出现“缺钱”的情况吧？如此说来，必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需要以抢夺流氓的方式敛财——而且被露猜对了，这人，确实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行踪才会陷入如此窘迫的状态。
“如果所需要的金钱，不是数额非常巨大，你也可以去村镇上的餐馆酒吧里打打零工。最近这边要举办节日庆典，各种地方都很缺人手，急招短工呢。”
露自然不会这么好心地为对方“指点迷津”——她只是单纯想要坑这险些剁了自己的圣骑士一把。仔细想想，如果这位威风凛凛的圣骑士姬，不得不身穿暴露的服装去酒馆打工，还要忍受那帮子醉鬼客人的言语骚扰乃至于毛手毛脚，如此胜景，岂不美哉？
——零工吗……
阿克蕾德也在考虑着对方的提议。
关于节日庆典，阿克蕾德也是知道的——再过几天的时间，就将迎来一年一度的“丰收节”，对于那些农业生产占了大头的乡下村镇，尤其热闹，毕竟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宽裕，图吉利讨口彩，也是一种必要的精神寄托。
只是，如果自己去打工了，那么生病中的诺娅谁来照顾？
“有什么困扰吗？”
露适时地在阿克蕾德表现出些许窘迫的时候，出声“关心”道。而因为露现在于阿克蕾德的心里，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良好印象，阿克蕾德也没有过分警惕这只“见义勇为”的萝莉，将当前的困境说了出来。
自然，她是省去了诺娅的身份的——可这点烟雾弹对露来说，等同虚无。
“原来你还要照顾一个病人啊！”露“惊讶”地说道，“我可以在你出去工作的时候，帮你照顾一下你的妹妹哦~不过，这不是无偿的~”
如果直接提出帮忙，或许圣骑士少女还会怀疑自己的动机，但是捎带上金钱的话，就不一样了。其实人类和魔族一样，对于“善意”都是不吝啬于抱以最大的怀疑的，反而是充满了铜臭味的金钱交易，在人们看来反而显得“纯粹”，值得信赖。
——阿克蕾德也是人类。
25
“好难受……”
真没有想到，到了异世界还要体验一遍发烧的感觉——诺娅原本还以为，自己这号称有着极高光亲和能力的圣女的躯体，能够像小说里形容的那般百病不侵呢，结果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距离不食人间烟火的等级，还差得远嘛~
也好，会生病，说明自己现在还算是个普通人。
说真的，诺娅对于自己如今的身体，最大的情感不是对【女性】形象的抵触，而是一种不安、恐惧。一“穿越”就能耐抱上神庭这样宗教组织的大腿，还有着圣女身份傍身，当然可以算是“福利”，只是这些，都是那未知的神明的馈赠……说的不好听一些，以“施舍”来形容，也不为过。
诺娅是一个从小在社会主义国度中长大的人，虽对于宗教信仰并不抱着激进的态度观念，但无神论的熏陶无疑是深入到了骨子里。纵然这个异世界有着神明实实在在的影响，不再和诺娅原来的世界那样看不见摸不着，可这位候补圣女的内心中，也仅仅是将神明视作为“远远超出人类等级的强大生命体”，强大是肯定的，但是伟大与否，这就无法保证了。
正因为如此，对于“神明”赠予自己的福利，诺娅在欣喜的同时，也相当的不安——无缘无故，为何要如此优待自己？诺娅坚信，有所给予便有所需求，然而她完全不明白神的用意何在。
是希望自己能够按照她的想法成长起来，完成她的任务，还是单纯地将自己作为消遣玩物，用自己这名“凡人”所经历的故事来取悦她？
诺娅一概不知。
这段时间的修行中，诺娅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长足进步，从阿克蕾德那里她得知，这样的进步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得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行——“圣女”的特权她切实地体会到了。诺娅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既然过去不是什么天之骄子，到了异世界也不可能突然就觉醒什么牛逼的才能，哪怕这种才能尚且在人类所允许的“天才”的范畴里。如今，在阿克蕾德的眼中，自己的表现反而非常“正常”，这才是让诺娅感到寒意的地方。
——圣女有着开挂一样的才能是理所当然的。
她害怕在周围人的吹捧之中，忽视了自己原本并不具备享受这样美誉的资本的事实。人都会下意识地用符合自己期望的理论来说服自己，就如同小时候，因为成绩稍稍超出了平均的水准，亲戚、老师、乃至于父母，都夸耀自己“聪明”，就真的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我只是普通人……会生病的普通人而已。”
也许这样“普通”的体质，会带来不少的不便之处，但此时此刻却让诺娅分外安心。当她体力不支倒下，看到阿克蕾德又慌又乱的模样，甚至还意外的有一种满足的感觉——换个角度想想，如果自己是不会生病的体质，那岂不是少了很多，光明正大地享受阿库照料的机会了吗？
诺娅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性别变化之后的后遗症，总之，她挺喜欢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依赖他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或者说，自己是一名需要他人照顾的“弱者”，这样的事实，诺娅不讨厌。
问题是……有些无形，但是实质存在的压力，逼迫诺娅不得不尽可能用“力量”，将自己武装起来。
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
不需要旁人的提点，诺娅都能明白，自己“圣女”的身份，一定会让自己处在风口浪尖，之前那名落魄但是倔强的魔族少女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对自己越是重视，也就意味着，“低调”在自己身上实现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说起那名魔族少女……
“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就这样一声不吭就溜走……啊，虽然知道这么做避免了很多的麻烦，但果然，还是很担心那孩子呐。嘿嘿，果然我这个‘圣女’，超不称职~”
“嗯，的确很不称职。”
“……噫！？”
听到自己耳边冷不丁地响起的声音，诺娅不禁从头到脚被一阵凉意惊醒，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躲避的反应，结果因为发烧乏力的缘故，根本协调不了身体的动作，一个趔趄从床上摔了下来。
她艰难地从被子的绞杀中挣脱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对妖艳的苍蓝眼眸——不同于上一次见到的那仿佛困兽一般的凶狠劲，这次，这对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是有些让诺娅背后发麻的邪邪的笑意。
诺娅瞬间就意识到这对眼眸的主人是谁。
“看来你已经认出我来了呢……哼，看来有脸盲症的笨蛋，只是那个圣骑士吗？”
露满意地看着坐在地上强撑镇定的圣女，突然感觉，即使对方身上还有着那令自己讨厌的神圣气息，也变得顺眼了不少。也是，神圣之力源于神赐，而人心不是，既然对方上次会主动地救助自己这名魔族，那就说明，神明的影响，对她还没有太过深入。
相当难得呢……
无论是“圣女”还是“魔女”，本人的性格，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被她们身后所代言的力量给同化了的。这倒不是因为什么“阴谋论”，只是人类这样孱弱而短寿的种族，如果不这么做，就难以承受过于精粹的【神圣】亦或是【黑暗】。然而这位菜鸟圣女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异常。
此前露因为身处险境，精神状态很差，忽略了这一点。
——这名“圣女”，缺乏那种距离感……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少了“出尘”的朦胧之美。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诺娅本来以为对方是来追杀自己的，然而魔族少女的下一举动让她完全傻了眼。
只见到魔族少女忽然跑到门口，向着走廊，用宛如邻家小妹的开朗声线喊道：“阿库姐~病人从床上摔下来……”
——砰！
“诺娅！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怕是连追债上门的高利贷，砸门都没有这么一气呵成，阿克蕾德一听见诺娅从床上摔下，慌张地大脑里一片空白，就这么直接撞碎了门框闯了进来。
“……”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着架势，诺娅觉得，自己大概是不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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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娅很想知道，阿克蕾德的大脑构造究竟是何种模式，这只魔族萝莉连变装都懒得做，只是隐藏起了角和尾巴，圣骑士大人难道就看不出来吗？要知道，对方的容貌非常出众，存在感极为鲜明，不管怎么说，都应该留下过深刻记忆才对——只要阿克蕾德感觉对方有一点点的面善，都会联想到此前的魔族吧？
可既然阿克蕾德都打算让这只魔族萝莉来充当自己的临时保姆了，显然，战斗力卓著的圣骑士少女，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又见面了呢，圣女小姐姐~”
“不不不，我只是一名正在修行中的圣骑士学徒而已！”
阿克蕾德在的时候，这只魔族萝莉装出的乖宝宝模样几乎是天衣无缝，然而当心急火燎的阿克蕾德离开后，对方便卸下了那一层伪装，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逼近了病床上的诺娅。
“说谎可不是圣女应该有的陋习哦。”
魔族萝莉凑到了诺娅的脸颊旁，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也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伴随着话语而从唇边泄出的细微气息，擦过了诺娅的耳垂，滑过她的玉颈，让浑身发烫的诺娅，不由地打了个机灵。
如果没有“圣女”这个身份，兴许这就是知己梦寐以求的艳遇了吧？在这个异世界，还不需要考虑“三年起步，最高死刑”，有这么一只高质量的俏萝莉从上门来，怕是兴奋都来不及……但此时此刻，诺娅毫不怀疑，下一秒这只魔族萝莉就会将她的纤细小手扼在自己的脖子上。
——所以说阿克蕾德你究竟是出于何种想法，才会做出这般引狼入室的举动呐！
“哼哼，看来你也认识到，自己的小命，如今危在旦夕了吧？”
诺娅虽然没有露出惶恐绝望的神情来，但是脸庞上的细微变化，还是都落在了魔族萝莉的眼中，这让她相当满意。
这才对嘛！区区人类，果然应该屈服在对自己的恐惧之中……嗯，之前一定是因为自己太过虚弱太过狼狈，所以她才敢将自己当做落难的少女对待！
“赶快认清现实！你是人族的圣女，还是尚未成长起来的圣女，想要取你性命的多得是——你明白吗？想要取你性命的，基本是不会在意你曾经是否救过他的。这一次你救下的是我，算你运气好，我尚且拥有尊严，但绝大多数的魔族是不会考虑这些的……这种善心你留着对待自己的同族就好，别再同情心泛滥到魔族身上了！”
“诶……”
魔族萝莉的话语，实在是让诺娅一时间缓不过来。
听她的意思……这算是在警告自己吗？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见到诺娅还保持着一副傻傻的呆滞面容，魔族萝莉的语气也变得急躁了起来，“农夫与蛇的故事可是你们人类口中传播开的——你救助魔族的行为，比起农夫救蛇还要危险得多！毒蛇撑死一口下去毒死了农夫，可你身为人类圣女，若是落在了我的同族手中，相信我，到那时你会把【死亡】视为最渴求的事物的。”
魔族普遍具有着对“亵渎”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