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了,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们咯。”
阿克蕾德是半刻都不想要在这个村庄停留,她虽然身为圣骑士,但那一贯散漫随性的态度并不为人所喜,至少面前的这位“老熟人”,每次见面就从未给她好脸色看过。
“阿克蕾德!你就这么一走了之?”
“要不然呢?”圣骑士少女面色不善的回头,右手已经搭在了巨剑的剑柄上,“难不成你还要我陪你们去当地教会走一趟,一五一十地将七天内的所有行程经历,巨无遗漏地说给你听?”
“这是正当流程!”
“你只不过是想要给我点难堪而已吧?因为什么呢?难道说你想控告我消极怠工,没有拼死搏杀恶魔,最终让三个大头跑了俩,而自己还苟活于世——啊啊,大致就是这样了呢,毕竟你那张榆木疙瘩一样的脑子,也只有这点思维反射弧了呢!”
“闭嘴!”
银铠的骑士怒吼一声,“锵”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大步向前,剑锋直指阿克蕾德。看他的架势,全然没有要留手的意思,竟是真要将阿克蕾德当场枭首。
“像你这样丝毫没有虔诚之心的败类,没资格成为圣骑士!”
“是啊是啊,你比我更懂【圣骑士】的定义嘛——毕竟是连续两次都在正式选拔测试中被刷下来的‘圣殿骑士’,花费在‘获取资格’这件事上的时间和功夫,可不是我这个一次就过的人能够比拟的呢~”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就现场的情况来看,阿克蕾德是完全不打算嘴下留情。
“你这家伙!”
银光刹那间化作繁星,无法在口头上占据优势的银铠骑士,果断地采取了武力手段来挽回场子——阿克蕾德虽然嘴上不饶人,极尽蔑视之能事,可面对此人暴风骤雨一般的猛攻,神色间也完全没有一点大意。
脑子暂且不评论,手头上的功夫,这家伙却是实打实的!
阿克蕾德的武器是巨剑,之所以选择这种笨重的武器,也是考虑到它对付一些大体型的魔物时威力巨大,但阿克蕾德同样没少斩过堕入邪道的人类的脑袋。尽管巨剑在对人的战斗中较之单手直剑要劣势,凭借着更高一等的实战经验,阿克蕾德还是完美地化解了银铠骑士的猛攻。
然后巨剑顺势就向着银铠骑士的脑袋“滑”了过去……
——叮!
细长的直剑,在巨剑那夸张的锋刃面前,怎么看都很脆弱,可银铠骑士却结结实实地扛下了这一击。
“哦,我说今天的手感哪里不太对呢……原来你把自家的传家宝给拿出来了。”
“别说的好像我是小偷一般!”被阿克蕾德的语言刺激到了的银铠骑士,怒吼一声震开了巨剑,“现在我是恩德家的家主,容不得你污蔑!”
阿克蕾德闻言不由地一惊,这瞬间的分神,让对手占到了先机——银铠骑士握紧直剑,欺身接近,锋刃向着阿克蕾德巨剑的剑柄处连击三下,纵然是身经百战的圣骑士,武器也是脱手而出。
“赢了——”
喜悦之色刚浮现在脸庞上,银铠骑士的脸就遭到了阿克蕾德粉拳的直击……银铠骑士的身体仿佛出膛的炮弹一样,以极高的初速犁过乡村街道,在地面上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一直延伸到村庄外。
“记得等你们的长官醒来了,转告他,别把决斗的思想带进任务之中——击落武器就算赢的规矩,得让对手承认并遵守了才有意义。”
心情相当不好的阿克蕾德黑沉着脸,身上若隐若现的煞气让银铠骑士的下属全都噤若寒蝉。阿克蕾德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地离开了这个还残留着不少火药味的村庄。
“这样殴打同事……没问题吗?”
守候在村子外的诺娅,全程观摩了阿克蕾德与那名银铠骑士的冲突过程——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在诺娅看来,这两人的感情还不错……或者说,是阿克蕾德在单方面关照着对方。
一方因为误会而怀揣着强烈的敌意,而另一方始终不肯拉下脸皮,一直以恶劣的态度回应以至于裂痕越扯越大……这种充满了既视感的人际关系,如今就在诺娅的面前上演了。
“三天两头给我穿小鞋的家伙,只揍一拳算是便宜他了。”
“是阿库的青梅竹马吗?”
“嗯,他——等等!诺娅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阿库虽然气势很凶恶,但我看得出来其实你很宠着那个人呢~让我猜猜看,应该是类似‘弟弟’这样的存在吧,毕竟若是同龄人,和阿库比起来精神上就太幼稚太莽撞了。”
阿克蕾德想要反驳,但是看着诺娅的笑颜,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谁让这位是圣女呢?
对于已经被圣女挑明了的问题撒谎,这可不是一名圣骑士该做的事情。
“刚才是因为什么而分心了?”
“诺娅你这也能看出来?”
“阿库……”诺娅不满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虽然战斗能力还很弱很弱,但是眼睛自认还是比较明亮的,若不是你走神了的缘故,那人能这么简单地突进到你近身的距离,击落你手里的武器?”
阿克蕾德闻言只能以苦笑来应对。
察觉到阿克蕾德神色上的异样,诺娅也就不再追问下去——显然那是涉及到别人家族内部的“家事”,自己一再追问下去未免就太不礼貌了。
“总之,那几只恶魔的问题就交给他们吧,事后处理也好,追杀恶魔也罢,这些都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继续修行课程。放心,考虑到诺娅你的身体还没完全调理好,今天的课程是特别加上的~”
“是什么?”
“追踪受伤的狼人,以及演示如何彻底地灭杀一只恢复力强劲的狼人。”
——在阿克蕾德看来,那只伤害了诺娅的混账狼人,远比刚登陆人间就吃瘪了的魔族“精英”小队的仇恨值高。反正那边也有人在通缉追捕,她所要做的,就只是让那只不长眼睛的畜生,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项技能非常重要,诺娅一定要认真学习呦~”
15
“可恶!那个女人……那个天杀的低贱人类,竟敢……”
狼人虽然以皮糙肉厚再生能力强出名,但毕竟也是还是遵循自然之理的生物,再生的能力不但需要时间酝酿,还存在着明显的上限,更不要提还有相当多能够克制住自身再生能力的事物。
像是鼻子和眼睛这样敏感脆弱的器官部位,一旦受伤想要恢复过来那是非常困难的,远比断肢重生要麻烦很多。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那个混蛋!把那个女人的皮肉,在她清醒的状态下一丝一丝地撕下来,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拿为止骄傲的美丽躯体变成一堆碎肉!那个可恶的人类女人的味道我已经记下来了,等我伤好了之后,一定要……”
“看来你的精神还挺不错的嘛,也好,如此一来,你的哀鸣声中,应该会多一丝绝望吧?”
于狼人藏身的山洞洞口,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天真清脆的嗓音之中,却带着一丝浓郁无比,化不开的杀意。
“什——!!!”
狼人惊愕地支起身体,可力道都未曾使上,胸腹之间恍如遭到了攻城锤的重击,巨大的冲击力当场就将它掀翻在地。
随后,一只冰冷的巨爪扼住了狼人的脖子,毫不费力地将其提了起来。
“不可能!你明明中了我精心调配的剧毒,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行动能力的!?”
即使自己的眼睛看不见,鼻子也闻不到气味,但是将自己重创的敌人,它还不至于会认错——更何况,如今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金属巨爪手套的触感,它的身体早已经“记忆”下了那份恐惧,此时此刻,噩梦居然再临了。
可是按照狼人的预期,那名魔族少女在交战中是确认中了自己这边调配的剧毒,纵然魔族的毒抗相当出众,那也仅仅只能够延缓毒性的发作而已,没有解药,被毒素折磨到奄奄一息,那是早晚的事情!
——咯嘣。
魔族少女冷冷地看着挣扎幅度越来越大的狼人,也不多言,直接用力捏碎了这只狼人的脖子。
她没有和将死之人坦述的习惯,确认杀意已决后,接下来就是开杀戒的时候了。至于死者的不甘,这种事物和她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魔族少女戴在右手上的“手套”继续用力,狼人那比之常人要大上一圈的壮硕身躯,也在巨大的力量下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啦嘎啦”的声响——紧接着这具还热乎乎的尸体,就从身体上浮现出了燃烧中的蓝色火焰,仿佛在“啃食”狼人的尸体一样,一点点地蔓延开来,将它的尸骸逐步烧成了灰烬。
“毒吗……”
魔族少女当然知道,此前自己身体的情况。正如狼人所说的那样,其实不久前魔族少女的身体确实是在被某种剧毒在不断侵蚀。这种猛毒的性质,就魔族少女的亲身体验,还是比较猛烈的——如果不是因为魔族少女过去的身份所享受到的庇护,现在怕是已经毒素扩散到全身,深入心肌,再也无药可医了。
即使如此,这毒对于力量遗失大半,堪如风中残烛的魔族少女而言,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过去尊贵的身份,强大的力量,现在早已经是镜中花水中月,现在的她,只是一名体质孱弱的少女而已,魔族的身份相较于人类,也仅仅是“结实”了那么一点点的区别。
“其实本来放你一条生路也无妨,毕竟你也只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我能理解。”
魔族少女张开右手,将“手套”之中的灰烬洒落在地上。不管此前这不识好歹的狼人给自己造成了多大的麻烦,现在它也用自己的性命偿还了冒犯的罪责——尽管可以淬炼出它的灵魂啃食,以此获取力量修补伤情,但魔族少女并没有这么做。
她是生来高贵之人,纵然现在不幸落难,跌落凡尘,可有朝一日必定是会卷土重来,夺回属于她的一切,如果那时自己已经沾染上了卑劣之人的习性,可还有资格坐在王座之上?
“没办法,欠了别人的人情我不能不还,要怨,就埋怨自己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爪子和牙齿吧。”
魔族少女身体之中的毒素,正是诺亚帮助她清除掉的。
大概诺亚自己也不知道,她随手翻出的药物是何等珍贵的灵丹妙药——尽管效果比较单一,可为圣女的身家性命而备好的防范措施,怎么可能简陋?主教是担心,如实告知了这些药物的真实价值,会让诺亚产生不好的优越感,这才让阿克蕾德声称这些不过是“普通”的特效疗伤药物的。
狼人所下的毒,相当刁钻,遇到寻常的解毒之法,非但不会被中和掉毒性,反而会变本加厉地发作……可惜的是,诺亚给魔族少女用的药,更加万金油。
药到病除,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这样就算偿还了她的恩情了,下次见面,我也能堂堂正正地正视她。”
魔族少女转身打算走出这个山洞,却感觉到一股寒风向着自己扑面而来,这些时日里因为生死边缘线上挣扎而锻炼出来的直觉,让魔族少女条件反射地挥出了右手装备着的巨爪——
——锵!
魔族少女略显狼狈地后退了好几步。
她的身体素质虽说抗击打能力不强,但在单纯的“力量”上却是绝对不弱。有她本人差不多五分之三身体大小的金属巨爪,能被魔族少女轻易地装备上,可想而知等比例换算到成年男子身上,将会是怎么夸张的一副景象。
可在这次碰撞之中,她并没有讨得好。
“狼人没有发现,反倒是找到了一只离群的恶魔呢……”
阿克蕾德面色不善地直视着魔族少女,对于这名萝莉外表的魔族,她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邪力缠绕其身,何况就刚才那有心算无心的一击,也被轻松挡下。
“我已经用法术强化过自身了,结果还是打了个平手吗?可以啊,小丫头,你的实力怕是不在我之下呢……”
比起弱渣狼人,眼前神秘的魔族少女,无疑是让阿克蕾德更加兴奋。
16
——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边口牙!?
诺娅随着阿克蕾德一路追踪而来,结果本来应该躲藏此处舔伤口的狼人没有瞧见,反倒是堵到了一只魔族萝莉……尽管对方不知道从哪家偷了一件袍子遮住了自己的容颜,但因为袍子不甚合身,那对魔族特有的角,还是扎破了兜帽露了出来。
那个形状,那个尺寸,毫无疑问,从那个角就能判断出来,对方就是此前被诺娅救助过的那只魔族萝莉。
这下子可坏事了,诺娅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只魔族萝莉竟然会现身于此。在一名神庭的圣骑士面前出现了一只恶魔,试问圣骑士会如何应对?
——轰!
阿克蕾德的巨剑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砸在了地面上,本就势大力沉的巨剑在年轻的圣骑士的挥舞之下,展现出了极其夸张的破坏力,洞窟之中的岩壁根本就如同泥巴一样,一击之下纷纷破碎。
哪怕诺娅对于武技的了解尚浅,也看得出来,阿克蕾德此时展现出来的实力与之前和那位圣殿骑士对峙的时候,完全不在同一个数量级之上。这早已进不是切磋的程度了,乃是抱着彻彻底底的抹杀对手的杀意,而发出的攻击。
诺娅自然在心中为那只仅仅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魔族萝莉而担心起来,可她也明白,相比起阿克蕾德那露骨而残酷的杀意,自己这种“善心”才是不正常的——说到底,她并不能深刻的理解这个世界里,人类和恶魔的仇恨有多么浓烈,仅仅是以“外来人”的身份,单纯看魔族萝莉的颜值较高,所以才会率先生出好感的。然而,这能够作为去劝阻阿克蕾德的理由吗?
不能。
这不是诺娅那肤浅的半吊子“善意”所能踏入的领域。
巨剑横撩,带着风雷之声削向魔族的项上人头,但回应阿克蕾德的,却是金属碰撞所带来的震颤之感。
由神庭的能工巧匠,竭尽所能所打造的这把巨剑,应阿克蕾德的要求,去除了一切装饰用的花纹雕饰,单单看其形象和寻常铁作坊里打造出来的铁器没有什么区别。而实际上折损在这把巨剑之下的亡魂,早已经堆积成山,其中不乏手持神兵利器的恶徒,身披坚甲的妖兽,乃至于城墙,在阿克蕾德灌注气力的挥击中,也能被刨开一个大洞。
可这对阿克蕾德而言已经是不做保留的倾力一击,还是被结结实实地接了下来。
“圣骑士吗?像你这样多管闲事的人类,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和你类似的恶魔,我倒是见过很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反正,也不差再多你一个。”
巨剑和拳套,两个金属打造的大型武器碰撞在一起,一同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阿克蕾德本来就不是高挑类型身材的少女,与两米长的巨剑的搭配已经很违和了,然而面前的魔族在这一点上的违和感还要强烈——基本和十来岁的小女孩没有什么区别的矮小的身材,却单手操纵着一只足足有她半个身体大小的爪型拳套。
巨剑的分量虽然足够厚重,但它的握持和使用的方式,一般人也能够理解,不说达到灵活使用的程度,至少经过系统的锻炼后,大部分人还是可以勉强用它做出一次像模像样的纵劈的……而眼前的魔族少女所使用的手套却完全不同。尽管手套的“手指”活动应该是用魔力来支撑运行的,但是其本身的质量呢?巨剑可以利用发力技巧,借势挥动原本难以举起的剑,可这种拳套性质的武器,重量全都落在单独的手臂上,没有足够的力量,使用不了就是使用不了,不存在取巧的途径。
换而言之,对方的力量,最起码也不会弱于自己,很可能还略强一筹!
阿克蕾德已经能够感觉到,剑锋之下回馈而来的反抗的力道,越来越强——双方的力量差距非常接近,但相比起双手持剑的阿克蕾德,还是对面的魔族少女要占优势。最重要的是,空出了一只左手,便意味着,在角力的同时,对方能够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比如说……
“走你~”
魔族少女的左手上忽然多出了一个小袋子,并且毫不犹豫地甩向了阿克蕾德。意识到对方忽然下了阴招的圣骑士,正要紧急变招来应对这样的局面,可她还没有卸掉武器上的力道,对面的魔族少女却先行一步选择了让步。
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丢出的事物,是会无差别地将她自己也囊括入攻击范围之中的危险物品。
“诺娅!隐蔽好,保护自己!”
阿克蕾德后悔让诺娅一起跟过来了,如果这是一发大威力的炼金炸弹,那后果不堪设想!这种情况下,阿克蕾德毫不犹豫地松开巨剑,手掌竖指成刀,圣光之力贯彻其中,以更快的速度击向那个不祥的小袋子。
——嘭!
和阿克蕾德预想之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她没有感受到有任何类似于魔力的能量在这个袋子中,里面装着的并不是其他的东西,只是一些粉末。
难道是使毒的阴损招数?
阿克蕾德条件反射地使用出了抗毒的法术,正要用脸去接……
“好痛!”
强烈的疼痛感,让阿克蕾德的身形不由地为止一滞,虽然刻苦的锻炼让她第一时间调整回来,强忍住双目的剧痛重新进入作战的姿态中,可双目因为自身的生理反应而不断溢出的泪水,模糊了视野,还是极大地影响了阿克蕾德的战斗。至少现在,她已经不敢追击,只能小心翼翼地摆出防御的姿态,一边密切地关注着诺娅那边的气息,防备着对方声东击西的手段。
“啊咧?堂堂圣骑士大人,居然这么轻易就向辣椒面势力低头了吗?”
“辣……辣椒面!?”
“恩恩,只是顺手从一户民宅里‘借来’的——看起来效果还不错嘛~”
魔族少女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其实她本来只是打算带点零食路上解解闷的,类似于辣椒面这样刺激性强味道辛辣的食物就很合她的口味。然而在看到先前狼人那双眼接近失明的惨状,魔族少女也是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点子……事实证明,这种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小把戏,意外的有用。
尤其是对付这些非常擅长讨伐魔族的圣骑士。
说起来,此前弄伤了狼人的,就是那名好管闲事的烂好人圣女吧?
魔族少女不禁看向了不远处躲在石头后面,明显还是新手阶段的圣女——严格来说,她临场发挥的这一下阴招,还是从这位圣女身上学来的呢,毕竟原本位高权重的她根本就不会想到用这种自降身份的阴损招数。用从圣女身上得到的灵感招式对付圣骑士,这种感觉意外的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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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吗?”
“……好多了。”
话是这么说,但阿克蕾德还是有些不太敢看向诺娅——在自己所侍奉的圣女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着实是让阿克蕾德颜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比起刚才物理意义上的“火辣”感觉更甚。
堂堂圣骑士被魔族用辣椒面这种街头混混斗殴的伎俩给暗算到,哪怕是像阿克蕾德这样性格没那么死板的人,也颇为尴尬。
如果对方使用的是杀伤力更强的攻击手段,那阿克蕾德尚且可以使用治愈性的法术进行快速治疗,奈何辣椒面进眼睛这能否算成“伤”,实在是有待商榷。反正,就阿克蕾德所掌握的那些魔法之中,不存在着这么便利的技能。
当然了,对于那些魔法大能来说应该是信手拈来的,只是阿克蕾德毕竟年岁有限,以这等青春年华便跻身于圣骑士的行列,已经可谓天资过人了,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力,投入到其他的领域里——对于那只魔族所下的阴招,阿克蕾德也只能用清水去洗净眼睛。
“那只狼人的尸体……不,应该说是残骸吧?也找到了呢。”
其死因真的是直白到不能更明显了。
“看来,那只狼人此前就是被其所伤的,真是让人困惑,为什么魔族会和狼人发生以命相搏的纷争呢?曾经恶魔进犯现世的时候,狼人种族可是魔界的马前卒,双方有着同盟的关系在——没有足够的导火索,发展不到这种状况。”
虽然魔族们一向信奉弱肉强食,弱者在强者面前没有任何尊严与权力,可那只被杀的狼人,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弱者”吧?
此前听诺娅的说明时,讲真,阿克蕾德并没有过于在意对方的实力,毕竟是诺娅也能从其手中逃脱,算上对方因受伤而削弱的实力,也很是普通。可见到了狼人的尸骸后,有着丰富的猎杀经验的阿克蕾德,从中发现对方的实力其实不容小觑——推算下来,若是这只狼人状态完好,即使是阿克蕾德想要击杀它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如此说来,诺娅能从其手中成功逃生,当真是“天佑”了。
“下次若是遇见那家伙,一定不会让她再逃走!”
深感自己的尊严被侮辱被践踏的阿克蕾德,恶狠狠地发了誓言,却没看到一旁的诺娅一脸古怪——她是完全不希望这两个人再有碰面的机会了。自私也好,幼稚也罢,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有着“救命恩人”意义的阿克蕾德,那个仅能算作萍水相逢的魔族少女,诺娅也一样不希望她受伤。
人类与魔族之间的仇恨,无比直观地呈现在了诺娅的面前。诺娅知道,那只魔族萝莉之所以做出戏弄阿克蕾德一番的姿态后就离开,并非是缺少杀意,只是单纯身体重伤未愈,撑不住罢了,如果她状态完好,恐怕在捏碎阿克蕾德的头颅前,是不会离开的……反之,对于圣骑士少女而言,也是一样的。
魔族萝莉那精致的面容,甚至连让阿克蕾德动摇半秒都做不到,无论对方有着和人类再如何相似的样貌,诺娅可以肯定,在阿克蕾德的眼里,没有任何作用。
诺娅都不敢向阿克蕾德提问,她的过去是否和恶魔有所交集,有所旧恨。
是阿克蕾德本身就和魔族有着私怨?那样的话,诺娅完全没有立场就这个话题发表意见。
如果只是“单纯”这个世界的人类,和魔族的仇恨与隔阂过深呢?那样就更加可怕了吧,这就意味着,在两个种族之间,“世仇不共戴天”已经完全沦为了“常识”。
“诺娅,走吧,这地方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阿库?”
诺娅有点意外地看向阿克蕾德:“为什么这么着急?”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似乎阿克蕾德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什么——仔细想来,她丢下还未从惊恐之中恢复过来的那些镇民,急匆匆地带着着急前来追缉狼人的行为,本来就有些异样。
再怎么说,身为一名圣骑士,将安抚镇民的工作直接甩给后续赶来的圣殿骑士,着急一走了之,这未免有些……
“嗯,我听你的。”
诺娅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努力地表现出自然的模样。或许是因为她“原本”就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的缘故,诺娅的伪装并没有引起略有些心不在焉的阿克蕾德的注意,可从这个女孩流露出来的神情的细节中,诺娅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些许不好的意味。
【她所极力避免的……难不成……】
错不了,阿克蕾德的行为,说明了她在努力阻止诺娅回到此前的村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思来想去,不外乎那所谓的“善后处理”……
即使相较于整个魔界而言,一支小股部队的入侵,所造成的威胁着实不可能多么严重,可这个消息所带来的影响却不容小视——“国家”级别的庞然大物才不会害怕“少数”恶魔的进犯,可对于大部分的普通人,一只恶魔与一队恶魔的威胁,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一旦恶魔现身的传闻传播开来,所造成的人心动荡的结果,绝不是统治者们希望见到的。
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最彻底的方法,就是在“根源”上着手——只要阻止了信息传播出去的可能性,就可以了。
像黑超那样不遗余力地将每一个目击者的记忆删除,当然是个办法,只是这么做的成本和技术难度似乎高了那么一点点,而效率也不尽如意吧?既然如此,那么自然还有一个更加“方便”的选择……
“——阿克蕾德!”
正当诺娅心思混乱的时候,一声怒吼将她的意识从思绪中唤回。这个声音,正是此前和阿克蕾德“交接”任务的那位圣殿骑士。
“你怎么在这边!?那里的情况都处理完了?”
“如果真是那样,我为什么要跑来见你这讨厌的家伙!”圣殿骑士气喘吁吁地向着阿克蕾德吼道,“不知发生了什么,我们在消除更改村民记忆的时候,那群杀人狂来了!而且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不由分说就要将我们赶出,现在我的部下正在和他们僵持……不,这点时间过去了,应该已经发展成流血冲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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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蠢货!”
阿克蕾德挥起拳头便向着对方的脸上砸去——这种神庭之中的阴暗的一面,她费尽心力不希望暴露在诺娅的面前,这下子倒好,某个智商和情商都非常堪忧的笨蛋,索性将神庭最黑暗的机关展现出来了!
——净身教会。
比起恶名在外的“异端裁判所”,这个其貌不扬的“小教会”,所作所为还要更加的耸人听闻。“异端裁判所”的狂信者,尽管在判定异端的标准上,相当令人诟病,可至少他们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手。
然而“净身教会”全然不同。
顾名思义,“净身”意喻着“清除污垢”,这个编制在神庭内部的特殊部门,所负责的工作,就是将人类社会之中的“污垢”清除掉——要知道,“污垢”并非是病原体,只是对于人体的健康存有一定的隐患,顺带有碍形象罢了……同理,“净身教会”所要处理的“污垢”,也不是直观的邪魔外道。
就阿克蕾德的了解,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净身教会”所处理毁灭掉的,都是普通的人类……因为种种原因,他们不幸成为了妨碍观瞻的“污垢”,并且更加不幸地遇到了这一伙疯子。“净身教会”的刽子手执着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死去比活着更好的“无价值”的人,而他们的使命就是清理到他们。
尽管同属于神庭体系的信仰,可这种将“人”的价值和尊严无限制地加以蔑视,并对生命不屑一顾的疯子,按理说怎么也没资格并入到神庭之中……只能说,“净身教会”的理念,对一些人来说相当方便,很多时候可以便利地解决一些平时难以插手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