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丹青唤上个小厮打点出大包小包去请个姓崔的大夫,那人祖上本在太医院里当差,偏偏生来不肖,受不得为官的苦楚,隐匿在市井替人瞧病,使的方子大都蹊跷古怪,不知吓退多少不知情的病人。周丹青听个人说他有起死回生的能耐,当下里心中一动,派出人四处打听,终是寻着大夫下落,他随小厮引路,绕过七旋九转的弄堂,进了一间破败院子,正赶上催大夫坐在梧桐树下扒饭,眼皮略一抬,瞧着周丹清懒于搭理,周丹青忙要小厮奉上见面礼,催大夫吃尽碗里最后一粒米,一抹嘴问他:“生得什么病可是趴在床上正等着咽气”周丹青当即气得满面涨红,因有事相求又不得发作,朝了大夫拱手道:“先生明鉴,我有一个挚友几年前中剧毒,如今毒侵入骨无人可诊,病情时好时坏总断不得根,还劳烦您受累随我往府里走一趟。”
催大夫接了礼品抱进屋,周丹青忙撵进去,却听着对方说:“我可不知道天底下什么毒诊不清又能拖上好几年,劝您还是令处请高明,免得耽搁了病人。”周丹青见他收了礼知道此人必有办法,站在屋子当中便不肯走,催大夫瞧了他半晌只得说:“我确是有医这样病的房子,也不消再到贵府里诊脉,您只按方子吃上一年半载便可病除,只是有一样药引,虽不算稀罕物,但也请您三思了再置办。”周丹青心里噗嗵噗嗵一真乱跳,想到能治玉蓉,往日所有的疲乏不甘一扫而尽,连忙问大夫:“是什么样的药引先生但凡说了,我必有办法寻得。”催大夫冷笑说:“那东西可不算希奇,只要一截活人的手指头趁着煎熬煨进药汤里,待吃完了一两年,总免不得耗去三两根。”
周丹青听后大吃一惊,自己默默盘算,脑子里好像有万马奔腾,他一向只懂得谦逊守礼,一辈子也不敢伤天害理,到哪儿去寻活人手指头一时间心内茫然无措,吩咐小厮拿出诊金致谢,催大夫懒得过目,随手接了搁到一边,摸出张纸凭心写下几味药,周丹青忙双手接下来,那一瞬反倒生出异样澄明。一路上捧着药方魂不守舍往家赶,路过药铺不忘置齐了方子上的药,再回到家,天已经擦上黑,孙棠落叫人把饭菜热了端上来,见周丹青心事重重忙咨问有何烦愁,周丹青只抿了嘴不言语,看着桌上的菜倒真觉出饥饿,孙棠落见状忙递上银筷子,自己坐在一边陪着,另张罗着替他添饭夹菜。待息了灯,二人放下鸳帐同床异梦,周丹青辗转思量着他与张玉蓉,这么多年来,明里暗里百般纠葛,总不能算是不喜欢,可他俩都是自己做不了主的人,且不论天性人伦,单就周家的老爷太太要如何应对但他毕竟笃定了主意要救张玉蓉,悄声唤一句“棠落”,见妻子已睡熟,轻手蹑脚出了卧房,趁着窗外透出的银灰寻出火炉子煎起药,酸苦的白汽渐渐腾到脸面上,他一辈子只豪迈这一次,往桌上垫了张油纸,一只手牢稳压上去,紧紧握着雪亮的钢刀对着小指关节往下切割。
第二日大早,刚给父母请过安,周丹青捧着刚熬好的药马不停蹄奔进花园里,桂奴舍下张玉蓉不知跑去哪里玩,房门半掩着,周丹青一进去见玉蓉还正睡得熟,他刚刚放下心来,竟见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