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
玉匣珠襦鎏金扣。
明诚端端正正地捧在手里,垂着眼跟着明楼走出宫门。
不出所料,宫门外人头攒动,一帮子平时上朝走两步都喘的文臣们个个激愤,发冠歪斜衣衫不整,随手抄起什么就劈头盖脸地朝宫门处拦着他们不让进的守军砸去,眼看着是要拼命的样子。
明楼甫一踏出门,迎面就飞过来一块笏板,亏得他这些年身手没落下,袖中短剑呛啷一声弹出来,顺势一拨,这才险险保住了一张脸。
“明楼”御史中丞厉喝一声,“你把陛下怎么样了你这是想造反吗”
明楼若无其事地把短剑插回鞘里:“不是想。”他平静道:“我已经做了。”
“你”
年过六旬的宗正卿抬手阻止了接下来的怒骂,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所有文臣的身前,一字一顿地问:“靖北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明楼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宗正卿慢慢说,“先帝大行前,将今上托付给三名辅政大臣,汪芙蕖为中书令平衡朝政,老朽主理宗族事务。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年轻人了,平日里三人议事,朝中大事一向是以你的意见为主。是也不是”
“不错。”
“侯爷文韬武略,自幼便有美名,靖北侯府又是一贯的门风清正,因而先帝才放心让你成为太子太傅,山陵将崩前甚至越过一干老臣对你予以重任,要你做大历朝的伊尹、周公,并嘱托今上始终事你以师长之礼,信任爱重可谓到了极致。是也不是”
“不错。”
“今上即位之后,许你带剑入宫,立而不拜,大权交付,言听计从,满朝上下甚至敬你胜过敬重陛下,就连你的手足亲信,在陛下面前也有几分体面。是也不是”
“不错。”
“那么,你又回报给陛下什么了”宗正卿失望地看着他,“白戎入关数月,加急军报一封接着一封,你竟瞒得滴水不漏,丝毫都不曾让陛下知晓。汪芙蕖叛变,连云关失守,外敌兵临城下,正是生死存亡之际,你不思报国,反而弑君作乱。靖北侯,你对得起这苍生社稷,对得起侯府世代忠良,对得起先帝,对得起陛下吗”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在践踏皇族对你的信任你在玷污靖北侯府的清名你毁了大历,也毁了你自己”
“奸佞小人”
明楼眼神丝毫没有波动,他对着宗正卿轻轻笑起来:“说完了”
“说完就让开吧,如您所说,我明楼就是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能活着何必寻死有些人活着远比死了更能创造价值。”他摊了摊手,“先帝爱重我今上信任我也许是这样,但这都是用四方侯府的生命与前程换来的,当年定南侯府血流成河,怎么就没见你们这些文臣们跳出来对着先帝、对着汪家指手画脚白戎此来势不可挡,我为什么要替一个害死我父亲的王朝殚精竭虑出生入死”
宗正卿用拐杖指着他,手都在发抖:“你你就为了一己私欲,竟不惜陷万民于水火你这个你这个”
明楼把拐杖末端从眼前拨开:“您现在才看清我,太晚了。”他蓦地沉下脸色,冷声道:“我再说一遍,让开”
文臣们立刻硬气道:“休想你若是想离开这里,不妨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明楼睨着眼睛看他们:“好啊。阿诚。”
明诚把手上的玉匣挪到左边,右手在腰间一擦,反掌在半空中一亮。
兵符。
宫门守军立刻肃容,先前还只是拦人的动作登时强硬起来,明楼环视左右,下令道:“看好诸位大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离开原地半步。胆敢反抗的,立斩不赦。”
“是”
这些不是禁军,明楼入宫之前就示意明诚用各种借口把禁军分化调离了,现在守在这里的,是帝都里最后的兵力长林军。
长林军直属天子,但一向认符不认人,小皇帝藏兵符的地方又太好找了,明诚当了他这么多年的伴读,闭着眼睛都知道寝宫哪里有暗格,开启的方法又是什么。
只要有兵符在手,这群文臣们叫得再响,长林军也不会听进去半个字。
明楼施施然从由戈戟强行架开的路上走过去了,明诚跟在后面却略微顿了顿,偏头对一干不死心的臣子们微笑,语调温和:“大人们还请三思,诸位或者只求杀身成仁,但不知,诸位的妻小、故旧、门生是不是也都这么想呢”
人群阖然一静。
半晌有人颤声问:“你你什么意思”
明诚低一低头,不答,捧好了手中的玉匣,亦是扬长而去。
白戎的骑兵在帝都的城墙下勒马,一声唿哨后纷纷朝两侧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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