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从小就跟在流水身边,对父母他没有印象,对父亲的依恋、对母亲的憧憬,朗月都附加在了流水的身上。流水可谓是朗月的根。让朗月将自己的根剥离,朗月做不到,更不舍得。被流水这么一逼,朗月立马投向,哭声连连:“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和清风师兄在一起了。”泪水就像水雷,一滴滴炸在朗月的心底,激起千层浪,搅翻了自己以为安稳的世界。
看到慌忙奔走而来的朗月,看着他颤抖的手拉住自己的衣袖,看着他止不住的泪,他就像快被遗弃的小狗,流水于心不忍却不得不狠心斩情丝,免得日后纠缠不清,反倒伤的朗月很深。
拉起朗月的手,流水感到了手心传来的不安,流水咬住牙,今日必须彻彻底底的坏一次,免得清风一吹,杂草又生:“你发誓,若是你违背今日诺言,我将受千斤铁锤击碎之苦,最后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为了让朗月不逃跑,流水握紧了朗月僵硬的肩头。
朗月不知道流水为什么这么讨厌清风,虽然他举止有些轻浮,但是他的性格温柔善良,虽然他在上界的名誉不是很好,但是他在自己面前却是一等一的大好人,虽然他总是做一些让流水生气的事,但是他的初衷不坏。朗月理不清自己听到流水晴天霹雳的誓言,被震碎的是自己对清风的依恋,还是对流水的依恋。朗月有些茫然,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自己一心敬佩的哥哥吗为什么他的誓言这么毒,这么狠。朗月在世最舍不得的就是流水,用自身来威胁,朗月心里有些拔凉拔凉的。为什么他要用自己起誓,不过是让自己断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毫无转换的余地。朗月的被震碎的心突然消失了,空了的胸膛,朗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一切不过是个虚无。既然他想要听,又何必藏着不说。
“我,朗月借月光之名起誓,若是和清风师兄有半点亲昵之迹。”对流水的毒誓,朗月迟迟说不出来。饱含着泪水,朗月觉着为什么要夹在他们中间,若是自己消失了,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流水不再为自己的行为伤心,清风不会为自己的行径悲鸣,自己不会进退两难,心如刀割。
死死地扣住朗月的肩头,流水加重着语气:“说。”
朗月的嘴巴突然不是自己的了,机械地开口:“就让千金铁锤痛击我的心肺,灰飞烟灭,永不超生。”流水的毒誓,朗月始终说不出,既然错在自己,那就让自己来承受这一切的罪过。
听到朗月变质的誓言,流水猛地抬了头,想要阻止但是已经为时已晚,唯有惋惜的叹了气。流水揽过有些麻木的朗月,轻拍着他的肩头,就像儿时一样,柔声细语着:“我都是为了你好。”流水很欣慰朗月的悬崖勒马,也确定了自己在朗月的心里占了什么样的位置。
朗月就像失了魂,没有主心骨的被流水抱在怀里,朗月觉得自己好像掉了什么,至于是什么,朗月有些模糊,就是整个身子都空空的,飘飘的,任流水将自己拖至床上,任他将被子替自己盖上,任他熄了灯火,灭了自己的光亮。
这一夜,朗月的眼睛怎么也比不上,谁也没有想,泪也没有流,只是不知道等天亮了,自己改怎么梳妆,怎么穿衣,迈哪只步子,说什么话。记得第一次扑在流水的怀里,朗月还是个话都吐不清的小屁孩,寒冬在破庙破败的泥菩萨后面等着哥哥带吃的回来。但是看着光线越来越暗,朗月冻僵了鼻子想哭,但是哥哥临走时嘱咐过,哭声会招来恶狼,吃了自己,所以朗悦不敢哭,只能眼巴巴的守着庙门,期待着哥哥回来。好不容易盼着哥哥踏进了庙门,朗月从泥台上滚了下来,泪还来不及落下,就箭一般的冲进了哥哥的怀里,感到了亲切的味道,朗月才哇哇大哭,那时候,哥哥将自己抱在腿上,从怀里拿出白面馒头,一点一点的喂自己,那时,朗月觉得这馒头真好吃,在哥哥的怀里真温暖,想要和哥哥在一起一辈子。但是现在,在望不见头的黑暗里,朗月又觉得哥哥好冰冷,他的眼神冰冷,他的言语冰冷,他的行为冰冷,朗月也冷了。朗月觉得流水已然不是以前那个哥哥了,暖温的怀抱不知从什么时候消失了。
静静地躺在冰冷的被子里,朗月不知道怎么面对所谓的明天。然后,明天的明天呢朗月想知道,自己还有明天吗也许在流水眼里,只需要乖乖听话的朗月,但是在朗月心里,乖乖的朗月已经沉睡了,剩下的,不过只是一副被人看好的皮囊。朗月感到血液在凝固,呼吸在沉寂,心跳在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淡淡的忧伤><摸摸朗月
第10章 黑泽
目送娇羞的朗月小跑回到他的院子,清风借着夜风理了理自己的长袖,嘴角的笑已经淡了几许。他的笑,看似散漫,却把最珍贵的那抹留给了最值得拥有的人。而那个人已经高高兴兴地离开,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强颜欢笑给他人看,尤其是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清风慢悠悠的脱口:“什么事”
漆黑的夜,将他隐藏的很好,只是夜风一缕,将他身上独有的苦涩味道带到了清风的鼻下,只一次,清风就记住了那个阴冷桀骜的人。
他的眉粗犷,他的眼干枯,他的嘴无情,但是他的赤胆忠心是三界公认的。只要人们还在流传天石裂变,人们就不会忘记那个忠心护主,活活忍受天石将自己深邃的双眼灼瞎,让自己从此活在暗无天日里。但是他从未抱怨过,依旧恪守对主人的忠诚,成了那个人最喜爱的狗。
他徐步走出黑暗,站在清风的身后,略微弯了下身子,以示对清风的尊重。虽然他眼疾,但是他灵巧的耳朵、灵敏的鼻子、七孔的心,让人们忽视了他是个瞎子。
在上界,清风是木朗家族的嫡长子,作为木朗家族的第一护卫黑泽自然得卑躬屈膝的将自己的尊严抛至脚下,即便黑泽比清风大了一百多岁,比清风更得木朗西垣的厚爱,也不得不对清风做到君臣有别。
“主人希望你能及早回上界一趟。”黑泽出于级别礼待比自己小又无能,只会沾花惹草的清风,但是在字里句间却是浓厚的不尊重。
自清风呱呱落地起,他就注定了是木朗家族最大的希望,但是他不像他的父亲一样,有勇有谋,决策千里,也不及他母亲,秀外慧中,玲珑八面,然而他调戏勾搭,感情泛滥倒是学足了他的叔叔木朗书。如果说木朗书在他那辈种下的情种都得以开花结果,现在的上界,沾染木朗家族血液的人可是占了大半壁江山。好在木朗书多情、滥情不留情,虽然伤的人儿比较多,但是只是伤伤心,至今未有那个女子登门啼哭叫喊木朗书不负责任,木朗家也从未认领过木朗书的孩子。感情爆棚的木朗书还是比较洁身自好。但是木朗家族不敢保证清风不是下一个木朗书,或比木朗书更烂,干脆将他扔到了鸟不下蛋的逍遥岛上,好绝了他做出什么错事。但是谁也没料到,脱了上界、家族繁琐的束缚,清风在逍遥岛活得更自由。谁也没有预测到,清风在这人烟可数的地方还寻到了自己的心仪之人。但是清风知道,当自己要回到上界之时,就意味着背负在自己肩头的名誉必须得兑现了。
“及早是多早若是家父等得及,我倒想一一拜别了师兄弟们再行回去。”清风对木朗西垣并没有过大的感情,那个人不过顶了个父亲的名号就将自己的一生都指手画脚好了。
黑泽并没有动怒,他知道清风不喜木朗西垣,就像木朗西垣不爱清风一样,一对父子,活得比陌生人还冷漠。但是木朗西垣交代给自己的任务,黑泽决不允许自己不能完成,对于清风无理的嘲讽,黑泽直接略过,稍稍移步便贴近清风,将他的手腕扣在身后,没有温度般的陈述着:“我想清风应该明白,等人二字在主人眼里意味着什么。”
清风温软的眼神立马凌冽起来。记得他还是稚子,照顾自己的小丫头错了吃饭的时程,抱着清风赶到饭桌前,木朗西垣看也不看,只是轻轻地拿起碗筷,细嚼慢咽,大家正为小丫头舒一口气时,木朗西垣将鱼肉里极细微的鱼刺蔑视的一看后一闪,小丫头被钉在了石柱上,当场咽气。清风还没来得及看看小丫头最后的容颜就被母亲遮了眼。也是从那时开始,清风明白自己的父亲是个多么冷血、无情之辈。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小丫头还没有他的姐姐大。
往事被提及,心头一寒,清风也没有过多的挣扎,他知道,自己的挣扎是多余的。为什么木朗西垣会拍黑泽来,不就为了确保自己能及早无误的返回上界。但是将失落的眉头抬起,看着那闪烁的灯火,清风还是放不下,只想求得一点点转机,一点点隐瞒,背对着黑泽说的话自然是软了几分:“可否让我见一面落花,让他代为转告,免得匆匆一别,伤了师傅的心。”
黑泽知道,突然带走清风,的确欠米氏老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黑泽也明白,木朗西垣等不了多久,所以才让自己连日赶来。有些事,急着做只是为了让它尘埃落定。思虑不过一瞬,黑泽还是承受得起这一时片刻,便应了清风的要求。
清风知道黑泽虽然瞧不起自己,但是该有的礼数他一样都不会少,就像此刻,落花和自己地位都在他之上,他自然是安分守己的在门外毕恭毕敬的等待。
清风进了屋子就看到落花有些惆怅的坐在床边,神思有些缥缈不定,但是清风现下也没有这么多时间考究他是不是又和流水争执了,抓紧时间,切入重点,清风站在落花的身边。
偌大的黑影袭来,落花只是用眉角扫了下清风,从他有些翻飞的衣诀他知道,清风此刻的心境有些急躁。
“我要回上界一趟,朗月就有劳你照拂了。”清风简而化之。
落花脑袋也不转就明白了一二:“走得这么急,交代的这么随意,看来你有些大难临头的滋味,自顾不暇了吧。”说完,落花的眉角稍稍翘起,看着带笑的清风。
“真是小瞧了你。”清风本不想多说什么,免得落下猜疑,但是自己什么都没说倒是让落花猜了七七八八了。自负过高,清风有些讪笑自己。
落花自己心头都是酸涩不堪,哪有心情照顾清风的人,自然是不愿接这个苦差事:“自己的人自己带去便是。若是你的父亲不愿,你又不是没撒过泼。”
落花说的是清风还未下界之前,弄得满城风雨的“清黄韵事”。据说是清风在上界的仙灵山闲逛,无意撞见了仙女娥黄,两人一见钟情,山盟海誓。但是娥黄早已许给了幽蓝,三人的拉锯战在上界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以幽蓝娥黄大婚、清风关禁闭为终结。但是清风类似的韵事可谓是上界人们茶后谈不完的笑资。
“我还以为火炎家不会听得这些。”清风将衣袖拾起,一副不甩落花的样子。
落花警觉性的坐直了身子,当初落花肯来逍遥岛打着的可是姣人家的名号,火炎二字他从未提起,清风又从何得知。而且二人从未遇过,他又怎么识破自己。米氏老人答应了爷爷会保守自己身份,自然是不会泄露。清风看似高高挂起,一副闲散的样子,但是在他眼里,怕是已经看透了很多事情。
“火炎落花,足不出门,还以为被养成了小家碧玉羞色样,不料是如此风姿卓越之人,在下委实佩服。”米白色的长袖从指间滑过,清风感到了衣裳带来的柔软触感。
“不仅仅是照顾朗月吧。以你父亲的性子,他这么急,只怕是要赶鸭子上架。你是想让我为你善后。不让朗月,或者是不让岛上的任何人知道上界的消息,免得朗月得知你即将大婚,只怕会哭断了肠,接着流水会冲上上界,毁了你父亲精心为你筹备的婚礼。”被清风威胁着,落花有些不满。第一次被人捏到痛处要挟,落花按耐住想要杀了他的冲动。
清风也不隐瞒:“想来家父如此着急,应该是我的婚姻有找落了,免得生出枝节才会如此鲁莽。要知道,我们这些闲散的后辈们已然没有了他们当年征战沙场的血气。倒是安逸的生活让我们都生出了惰性,越发的依靠他们了。我们的婚事,自然也逃不出他们的掌控。”最后一句话,清风说得有些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