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坤弓着身站在院子,讷讷不敢出声。
“你个忤逆子!是要气死我啊!”安太君捂着胸口往后倒。
“阿婆!”徐瑶娘急忙上前扶住安太君,急得直跺脚:“爹爹,你怎么能这样?”
徐劼站出来当和事佬,“哥哥,你快跟母亲道歉,说你说的都是气话。”他不赞同地摇头:“你读书那会咱家穷,母亲手里的钱还得养活一大家子嘛,你怎么还吃心了。”
“当初母亲的钱都拿去做什么,你别装不知情。”徐勃冷冷地瞥了徐劼一眼:“话是母亲说的,我自当遵守。天色已晚,母亲早些安歇吧。”他行了一礼,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你个不孝子,我要去官家面前告你忤逆!”当朝以孝治天下,若是被告忤逆,纵然天纵英才,仕途也就玩完了。
“好。”徐勃站在院门口说:“明日一早,我为母亲准备轿子,正好我早就不想做官了,只是我被罢官之后,二郎再想借着徐家的名头生事,可就没人替他摆平了,他的赌债嫖资也得自己掏腰包了。”
“你敢威胁我?”安太君被气得直翻白眼。
“不敢,只是陈述事实罢了。”徐勃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这副态度,直接将安太君气晕了过去,院里鸡飞狗跳,又是开门找大夫,又是给亲戚们报信,直闹到后半夜才消停。倒不是安太君没事了,而是见徐勃不肯过来认错,再闹下去就真是笑话了,这才鸣金收兵。
反正每个一段时间安太君就要闹腾一会,全府的人都习惯了。
躺在床上,徐勃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青色床帐,思绪慢慢回到十几年前。
徐家原本只是小富之家,家里有二百亩田地和两间铺子,在他十三岁的时候,父亲一病不起,为了给父亲治病,铺子和田地一点点被卖,拖了一年父亲也没有被救回来,家业也只剩下二十亩田地和一间铺子了。这份家产其实可以养活mǔ_zǐ三人,还略有富余。他自五岁起开始读书,十一岁的时候已经是秀才公了,是远近闻名的神童,父亲的遗愿就是让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然而,该交束修了,母亲捏着钱不肯出:“你爹已经死了,娘要养你们兄弟两个,已经捉襟见肘了,实在没有闲钱供你读书了,反正你已经是秀才了,再考下去也不一定能考上,不如辍学回来,去私塾当个教书先生,也好挣些束修贴补家用。”
“可是,爹让我一定要考下去,而且先生说我在读书上有天赋,一定能考上的。”年少的徐勃心急不已,“娘,您再给我三年机会,我一定能考上举人的。”他得父孝过了之后才能科考。
安太君却说:“你要想继续读书也行,但是得靠你自己,就是我这个做娘的也帮不了你。你若真有本事,难道挣不了自己的束修?家里的钱你不要想了,还得养活你弟弟呢,你想让你弟弟饿死吗?”
其实,徐劼只比徐勃小一岁。这个弟弟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嘴巴却甜,将安太君哄得笑意盈盈,到处夸赞他孝顺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