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肚皮之下,突然鼓起了一个小包,在不停地游走着,仿佛里面有什么活物,在寻着出口欲脱逃出来。这游走的小包足足有拇指大小,半寸高,正巧围着我那圆形的伤口转圈,这种深入皮肉的奇痒,我从未挨过。我已许久未曾留意过这伤口,仿佛早已忘了它的模样,这段日子没少折腾,早已忽略了自己曾当过刀下鬼,这刀疤本是挨着肚脐一条长长的印记,却不知为何,自打我从那冬日里的木屋醒来后,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圆形。
我早已满头大汗,不知这肚皮之下的东西为何物,痒得不停在地上打滚。有时候,痒并不是一件能让人笑的事,一旦过了头就会变成一种刑罚,古代西方流传着一种痒刑,即给罪犯脚底处涂抹蜂蜜食盐,让羊不停舔其脚底,最后罪犯会因中枢神经失控衰竭,进而导致休克死亡。我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口气就捯饬不上来了。我再也熬不住这般,便咬着牙,紧盯那游走的小肉包,猛地将其按住,手指甲一用力,瞬间在自己的肚子上抠透了半寸肉,两根手指立刻插入了腹中。紧跟着,一股鲜血直挺挺地从这伤口中喷出,直接射到了我的脸上,我下意识地眯缝上了双眼,瞄准了目标,正好夹住了这东西,手腕一抖,直接将其从腹中拽了出来,一把甩到了地上。
虽然在一瞬间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但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能对自己下此番狠手,直到看到这从我肚子里挖出来的东西,我方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躺在地上的,是一条黑泥鳅,虽然它全身沾满了我体内的血浆,但仍能清楚地看到它本来的颜色,这般纯净的黑,世间罕有,我只见过一次,便是在我和孙子抓鱼的时候,也是所有故事最开始的时候。我仍然清楚的记得,那天,这黑泥鳅幻化成了一张无比狰狞的脸,并且说出了一句“山里有红猫!跑!”,而后,我那原本平静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
我所遭遇的一切,仿佛都有着联系,却又说不清道不明,而此刻的我,根本没了心思再去琢磨这些早已琢磨了许久的破事。我望着还在地上打挺的泥鳅,它通体沾满了我的鲜血,在那本来纯白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印记,扑棱扑棱地向我奔来。我胸口一股作呕之气立刻顶了上来,再也控制不住,哇地吐了一地。
突然,从我肚子上的伤口里,又蹦出一条黑泥鳅,仿佛逃出生天一般,好不快活地在地上打起了滚。随后,又接连地蹦出了两条,我见这场面,吓得上牙直打下牙,我紧紧地盯着地上这四条泥鳅,捂着肚子一个劲地后退,可这些泥鳅仿佛不依不饶,不停地向我打挺着蹦来。我退到了门口,后背靠着门,大口喘着粗气。我下半身已经被肚子里流出的鲜血染红,早已在地上带出了一条鲜红鲜红的血迹。
这四条泥鳅愈来愈近,已然来到了我的脚下,突然,最前面的那条泥鳅一弓身子,猛地用力,“刷”地一下便蹦到了我的脸上,我大叫了一声,与此同时,背后的门,开了。
三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门口,这仨人的装扮,和刚才我进屋时见到的那人一模一样。我见到了活人,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把就抱住了站在中间的男人的大腿,闭着眼头也不敢回,那会我便深刻地理解了一个词——“抱大腿”的含义。
这仨人见到这遍地鲜血一片狼藉的屋子很是惊愕,低头一看我,竟然破了肚囊,鲜血咕噜咕噜地往外涌,边上的一个小个立刻按下了门外的报警器,警笛声瞬间划破了这本安静的空间。我隐约中能听得到不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不断地向我赶来,我想着应是有人过来抢救我了,心里终于踏实了一些,便回过头,寻着那四条泥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