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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之际, 野猪牙打着一束手电,身后跟着一群扛粮食的人,静悄悄地回到日军营地。
那是个隐蔽完好、北洋时期的废弃哨塔,里面已经等了七八个饥肠辘辘的日军谍报人员。
“太君, 粮食买到了。”
野猪牙的声音不知怎的有些垂头丧气,话说得含含糊糊,好像那满口板牙突然全部虫蛀, 疼得他口齿不清。
那跛脚军官等了半晌, 见终于买到了粮食,斥责了汉奸几句,命人上前卸货。
黑暗中忽然有人叫:“行动!”
说时迟, 那时快,冯铁柱丢下麻袋, 纵身跃起, 以常人达不到的敏捷上前一扑,直接卸了跛脚军官的枪, 把他撂翻在地!
“不许动!举起手来!”
颜季明也扔下空麻袋,短刀直指一个毫无防备的日军,干脆利落地缴了枪,塞住嘴。
“对付这种败类不用讲什么规矩!大家一起上啊!”
昭君、文姬、宗周钟、岐阳石鼓、还有若干文物化身的壮士们, 分别扑向早已看好的目标。
跛脚军官训练有素, 立刻拔出佩刀开始反击。
但岳家军是什么人, 冷兵器时代的战神小队,在战场上搏杀的经验无人能比。冯铁柱连看都没看, 反手一扭他手腕,就听见啊的一声痛叫。再用膝盖一别一。
天色蒙蒙亮之时,佟彤已经驾着卡车,接近了尚未被拆毁的成都老城门。
城内军民们已经从上次的轰炸中恢复过来。被炸毁的废墟上,有人铲走了垃圾,在危墙旁边竖立了警示标语;城门内外交通繁忙,一辆辆驴车、牛车、人力车,拉着砖瓦等建筑材料匆匆来去,对遭到毁坏的市政设施进行修补;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们带着佣人,重新出门吃吃喝喝。
一个不起眼的小茶馆里,坐了一圈衣着各异的男女。他们有的英俊,有的妩媚,有的强壮,有的娇小,但看面相都有一个共同点:不用于那些绝望或麻木的百姓,他们的眼中带着超出时局的淡然,看向城内外芸芸众生的时候,又露出多年积淀的悲悯之色。
颜季明站起来,朝佟彤一拱手。
“趁日出之前,和娘子拜别。”他那低音炮声音震得茶水一晃,“娘子回到家乡之后,我等大约也无法再化形出来。不过这两日的经历足以让小明开怀,以后也可以跟同伴们炫耀一阵了,哈哈!山高水长,咱们各自保重吧。”
佟彤对这些新朋友也依依不舍,小声说:“等到公元2019年,你们还是可以再化形的。不过那要等八十多年……”
“流光易逝,八十年不过俯仰之间,”文姬笑道,“一场等待,有何难处?”
佟彤觉得有必要给大伙打预防针:“八十年跟八十年不一样。你们可能已经看到了,人类文明正在活蹦乱跳地加速发展。长期在展厅里观察游客的还好,若是诸位不巧被束之高阁,放之地库,等到2019年一睁眼,怕不会被那时候的世界迷得晕头转向,平白闹笑话——那位昆吾老先生就是前车之鉴。”
昨天推车聊天的时候,佟彤跟文物们天南海北的八卦,已经说了昆吾的事迹。
冯铁柱满怀希望地问:“娘子能否再说一遍,日本侵略者何时能被击败来着?”
佟彤环顾四周无人,再次轻声给大家定心:“1945年。”
“改革开放是哪年?“
“1978年。”
“北平奥运会……”
“那个能用一张蛛网,悬丝购物的玩意儿,叫什么宝来着……”
“那种能把人照得更漂亮的照相机,娘子能给我们留一个吗?”
……
这时候希孟过来,朝各位文物同伴点一点头,对佟彤说:“城门守军已经听说了高博朗上尉的运输车队路途所遭变故。这里是通行证。可以进城了。”
佟彤大喜:“拿来我看看。”
一转眼的工夫,身后昭君、文姬、小明、还有其他化形文物,已经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一桌喝剩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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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市中心的古迹大慈寺,香火衰微,游人寥寥。正中的佛殿被炸塌了一角,露出半脸愤怒的金刚。
藏经阁门口挂着张手写的宣纸:“故宫博物院成都办事处”。
里面密密麻麻,从脚底堆到阁楼,全是从北平运过来的木箱子。
有的箱子干燥而洁净,上面的封条都完好无损;有的箱子潮湿发霉,封条七零八落;有的沾了泥,变了色,有的边角虫蛀鼠啃,又被人为修补过,一片一片的小补丁。
仿佛一张张无声的连环画,述说着这些木箱各自不同的遭遇。
“成都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小徐一边指挥工人将木箱从卡车上卸下,一边对着佟彤和希孟千恩万谢。
“前天的轰炸太可怕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编队的飞机!我们故宫办事处的人也炸伤了好几个,现在还在医院恢复。派人到城外去找车队,只看到一簇簇火苗苗,有人说最后几箱文物来不及运输,都跟着炮弹一起爆炸了!哎哟喂,那时候我们觉得一切都完了,对不起老祖宗……”
佟彤问:“这些文物会长期存放于此吗?”
“哪会哟。”几个人同时叹气,“成都地势太平,房屋老旧,防空洞也少,完全不适合躲避轰炸。咱们都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哪天叫转移,立刻再转移,走哪算哪吧……”
小徐絮絮叨叨的把箱子放好,又检查封条、签名、防水,确认万无一失,这才拿出个小本本,让佟彤和希孟签字。
“敢问两位尊姓?是哪个机关下属的?我们馆长说了,若是这批文物有幸完璧归赵,要造个名册,把护宝有功的都记录下来……”
佟彤跟希孟对看一眼。她笑道:“我们算是志愿者吧。就不必留名了。”
小徐坚持:“那就留一个名字也行,长官们吩咐了,每箱文物每次落地,都得有个交代。”
佟彤想了想,在签名本上写了两个字。
“高茗”。
就冒充高太爷的亲戚好了。反正追根究底,她两人之所以能站在这儿,全靠高茗认出那个望远镜嘛。
“对了,高上尉人呢?”佟彤忽然问,“怎么没在这里见到他?”
小徐一愣,随后脸色一暗。
“你们不知道吗?他伤得太重,一直没能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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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拉着希孟,一路走一路问,匆匆赶到教会仁济医院。
没有现代医院那么严格的规章制度。报一下高博朗的名字,就有护士一言不发地带路。
只是来到走廊尽头的病房,佟彤才觉出不对劲——
“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没有?”
起码得挂个水,上几样监护仪器吧?起码得有个随身照顾的护工啊!
高博朗一身病号服,安安静静地陷在病床里,身边只有一个宽袍大袖的……
佟彤:“神父?”
身后的护士小声说了一堆专业术语,告诉她:“严重的并发症……已经没有抢救意义了,现在只能是减轻痛苦……”
佟彤脑海里嗡的一声,当场就想医闹:“怎么可能!他、他受伤之后还清醒着,还能说话呢!”
护士很理解地看了看她,解释:“小姐稍安勿躁。我们医院里的专家都是留洋归来的高材生,给军官们用的都是最好的仪器和药物,但……但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