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巷子里瘫着的人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昏着,脸上血肉模糊,再辨不出原来模样。
祁晨疼得昏过去,最后一眼只有黑发男生漠然如冰的眼睛。
祁遇左留了一只眼睛给他,左眼,一如当初祁晨留给对方的玻璃碎渣。
夜里的漆黑湮没血腥,再没了一丝光亮。
祁晨拖着步子走出来,模糊的视线勉强辨认路灯的方向。
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发颤,拨出去一个号,嘟嘟的铃声孤零零响彻一条空无一人的巷子。
掀起一道讽刺的笑,祁晨半靠着墙,喘了好一会,挨着回去。
一个不起眼的屋子,只有微弱的光。
狭小到他进去都需要低头,祁晨捂着眼睛,换了鞋。
生锈的水龙头滴答流了一杯水,他就着喝了口,浑身冷得发疼。
隐约的呻吟在卧室深处,祁晨攥着杯子的手猛然发白。
木质门被踹开,祁晨赤红着眼,杯子砸了进去。
“为什么?”
小平米的卧室只够一张床的大小,却是伏着纠缠的两个人。
杯子碎渣结结实实砸下,惊起一室女人的惊呼和男人的咒骂。
祁晨望着那两个人,熟悉的一张脸顿时陌生无比。
黏腻的触觉顺着眼角不停地渲染,他不知道如今的他有多么可怕,嘶声力竭,“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是了,床上纠缠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同一个陌生的男人。
一个又一个,两个月里,他冷眼旁观了每一张陌生面孔的男人,从这个卧室里进去又出来。
他的母亲,笑得肆意妖媚。
“怎么会呢?”祁晨又哭又笑,眼里蔓延了血色的红,一张脸爬满恐怖的颜色,“为什么我的母亲,是这样的?”
他抬头,不知道该捂住哪只眼睛。
因为,哪只眼睛都钝得生疼,像那刀刃凌迟的不是这里,而是生生的剜在心口。
从祁家赶出来的代价,算是一笔不小的钱。
两人从别墅换到公寓,又从公寓换到一次比一次小的屋子。
他的母亲,大手大脚将钱挥霍出去,忍不住找男人,一次次掏光了钱。
祁晨从冷眼,到麻木,盯着头顶小到不需要转头的天花板。
怪谁呢?
祁遇左那个混蛋,祁家本来不是他的吗?凭什么,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祁遇左的嫁衣。
他闭了闭眼,凭什么,他要那么好过。
手机屏幕闪着冰凉的光,祁晨死死攥紧。
……
祁遇左手上伤口不深,在沈羡鱼担惊受怕了一个月后,终于彻底愈合。
“没事了。”男生捏了捏她的手心,抱着她,深深嗅了口气,鼻尖是对方的味道。
“明天高考。”男生道。
沈羡鱼看着对方宽阔的肩,一瞬间眼角发酸,背对着她的祁遇左看不到,“以后,我雇人打理公司。”
男生道,“我们一起去大学,然后结婚,然后管理我们共同的公司。”
“以我的成绩,一定能跟你在一样的大学。”
“我们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