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弟弟妹妹跟两位表妹,今儿我领他们来用饭,照我以前吃的宴整治,夏天别太过油腻便是,你可要叫厨子细心料理。”成贤也不多加解释。
听差忙道:“五少爷放心,定然教几位满意。”他自去吩咐,又有另一个听差把他们带到一处院子,屋舍精致干净,朱栏绿瓦,种了西府海棠、移了红心芍药,屋檐下还挂着只黄鹂鸟笼。
原来这宅子四通八绕,每桌客人独坐一院,院墙围得高,也省得唱曲儿声嘈杂,就显得清幽。
摆完冷盘,还未上大菜,听差端了一壶桂花酿来,斟在杯中酒液澄黄,醇香扑鼻。成贤笑道:“这酒不醉人,几位妹妹也别喝多了,只光尝个味道。”
一桌宴席吃罢,女孩子们都各饮了两三杯酒,听差送了几客黄桃冰淇淋作饭后甜点,成贤问:“你们要听什么曲目?待会唤来小生小旦,在走廊上唱给我们听。”
爱真脸颊烧烧的,笑道:“先唱一段琴挑罢。”
其余人并无异议都称好。
待听差去唤人,爱真又道:“我想吃一碗子浓茶,趁现在人还没来,我去叫哪个过路的听差给厨房报一声。”
“表妹,你坐着别动,我去说。”成贤面庞红彤彤,两眼朦胧,显然吃醉了。
“哎,不劳动五表哥,我吃了酒,微微觉得醉了,正好走到院子里吹吹风。”爱真笑道。
出了院门,见一条弯弯折折的巷道伸展开来,她往外走,打定主意走到这条路尽头,若是没见着人便原路返回。谁知她走到半路,不知谁从路中间的岔道走来,那人未曾注意,眼看就要同她撞上了。
爱真这么匆忙一避,未免慌张,忘了自己穿着带跟儿的鞋。脚下的鞋跟一崴,立时就要跌倒,幸好来人扶住了她。
他只是手指轻轻扶在她肩膀上,避开了光在外头的一双雪白的膀子,透出十足礼貌。
爱真粗看对方是个顶时髦的少年,眼睛自解开一粒扣子的领口望向他面孔去。
下巴同她头顶齐平,高眉骨,他脸上这块部分大概从异域人身体搬来,凸起的骨头像是浪子的标签。深陷在眼窝里的也就成了两颗琉璃珠子,月光照着宝光粲然,眼里盯了她没放。
她的心动摇了,动摇在刚刚那一刻。爱真展颜一笑,露出半排珠贝似的牙,“你这人怎么回事,看路呀。”
仿佛不消多嘱咐,早蝉也屏住了它们的呼吸,他笑了:“是我的过错,小姐原谅。”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再次微笑,没有出声。
“你也在这里吃饭?”他问。
爱真不经意地点头,方想作答,少年背后却传来人喊:“自衡,走到哪里去了。”
他撂下句:“你等等。”自衡快步去看寻他的人,原来是同行的朋友,吃醉了埋怨着:“那儿有个小旦,一把好声音,你倒在这里迷了路。”
自衡三言两语劝朋友先回去,再转身,原地却没有那个女孩的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