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一推开门,就听见肆无忌惮的呼噜声。
梁烈手脚大开在地上躺成个“大”字,张著嘴巴,正睡得香,样子虽然愚蠢,却也让经常失眠的人不得不羡慕他这没心没肺的单纯。
任舒霏第一眼没见到娃娃,还有些担心,忽然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低头才发现眼皮底下有一个用被子、枕头和沙发坐垫胡乱围成一圈的“城墙”,娃娃正坐在里面抓著一只布积木啃,大概是感觉到有人来了,抬起小脸笑望向任舒霏,露出嘴巴上一圈生了胡子似的黄色南瓜泥。
不用问,这肯定是梁烈怕她乱爬想出来的“高招”。
任舒霏无言的盯著她无辜的小脸,又看看纯白色羊毛地毯上歪倒的n瓶、啤酒罐、沾满果酱的小勺,还有东一块西一抹的烟灰,抬起头,窗边钢琴也已被纸尿布占的满满的。
他心脏一抽一抽的,面对著猪圈似的房间和死猪般沈睡的梁烈,好一会儿才让呼吸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转身,手刚碰到门把,又想起什麽,回头在娃娃好奇的注视下从“城墙”上拆下一只枕头,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放在梁烈脸上。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不知多久,忽然看见前面有卖棉花糖的小贩,便过去买了一支。路人只见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俊美的脸上挂著怅然若失的表情,手里还举著一支粉红棉花糖,都投以诧异的目光。
任舒霏却没注意到别人的眼神,只一边慢慢咬著甜腻腻的棉花糖一边低头慢慢走。今天是他的生日,刚刚从医院看望母亲回来,情绪低落极了。
往年的生日,他都能收到父母例行公事的贺卡,自己则会去高级餐厅吃顿饭,买一条昂贵的领带或皮夹。当时绝不会想到,今年的生日是从j神病院开始,到猪窝结束。虽说原本也没打算跟梁烈那个流氓一起庆祝,但以为至少这世上还有个人记得自己的生日,也不算活得太失败。
然而……
棉花糖快吃完了,嘴里的甜味渐渐开始发麻。不知不觉已走到一家电影院前,门口的巨大海报上有一只极具震撼力的大猩猩,也不知是什麽电影。
以前他是极少进电影院的,觉得那不过是浪费时间,今天不知怎麽的,买了张票就跟著人流进去了。
因为不是周末,放映厅里人并不多。坐在黑暗中,任舒霏的心却渐渐安宁下来。也许对於现在只想逃开一切的他,这个密闭黑暗的空间正是最合适的。
他本来是极其无聊沮丧才随便进来的,没想到很快就被电影吸引住了。这似乎是说一个探险队抓捕大猩猩的惊险故事,不知怎的,那凶暴的大猩猩一出场,他马上就联想起梁烈,很想看最後它是怎样被人类打败的,不知不觉完全沈浸在紧张惊险的气氛中。
“啊!有变态!”突然前几排传来一个男人变了调的叫声,虽然很快就消失在电影音效中,但放映厅里人们仍听得清楚,都觉得又诧异又好笑,难道竟还有趁黑占男人便宜的?
但谁也没太在意,任舒霏也是立刻又被电影吸引,紧张的盯著前面,连有人坐到身边也没在意。
银幕上,探险队误入了一个恐怖的虫谷,正被许多虫子包围吞吃。任舒霏看的头皮发麻,觉得身上也爬满了虫子似的,立刻痒起来。尤其是大腿,好像真有什麽东西在慢慢蠕动。
不对!
他突然觉出来异样,的确有东西在腿上爬!
低头看去,依稀光线中,隐约竟看见隔壁座探过来一只男人的大手,正在自己大腿上m得起劲。
任舒霏骇得一下子跳起来,扭头惊惧的望向那个变态。
“干什麽啊?!”後面一对情侣立刻不高兴了,催促他坐下。
任舒霏只得道声歉,又慢慢坐下,心脏仍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砰砰跳得厉害,咬牙切齿的小声说:“你-怎-麽-会-来?”
“哼,我一直跟著你!”梁烈声音中满是得意,“你想用枕头闷我的时候我就醒了,就是要看你谋杀亲夫後偷偷出来跟谁幽会!算你霏霏还老实……”
一边说,一边手又不老实的爬上任舒霏大腿内侧揉捏。
任舒霏忍无可忍,立刻站起来就要出去。梁烈却使坏用膝盖紧紧夹住他的腿,让他一步也走不动,这一来後面的情侣又被挡住,那男的大概也是出来混的,蛮横惯了,立刻就骂起来。
“妈的,叫什麽叫!”梁烈也火了,转身一把揪住那男的脖子,一拳就捣了出去,那人一声惨叫仰面倒在座椅上,他旁边的女人则吓得尖叫不停。
放映厅内登时大乱。
任舒霏最怕梁烈惹是生非的能耐,叫苦不迭,忙拉了他要往外走。
“等等!”
梁烈却一把拽住他,俯身从旁边座位上抱起什麽东西。此时放映厅灯光大亮起来,任舒霏这才看清他从座位上抱起的竟是娃娃!而一向听见点声响就要大哭的娃娃,这次却出乎意料的一点没受打扰,还正呼呼睡得香。
任舒霏真是哭笑不得,心想梁豔居然也真能放心让梁烈这种人带小孩!
趁乱三人溜出了电影院,当然梁烈并没打算溜,他一边兀自骂骂咧咧的,一边还往地上猛吐口水:
“呸,今天真晦气!不小心m了个戴假发的秃头,打人都手疼,回去非得用柚子叶洗十遍手!”
任舒霏恍然,原来刚才有人惊叫的“变态”就是他。想必他是黑暗中误把别人当成了自己,结果就伸出咸猪手去m,这才真是恶有恶报。
他很想笑,但突然发现大街上行人都朝自己这边看,这才想起两个男人抱一个小婴儿的情形有多麽古怪,马上红了脸,立刻就想找个借口跟这两只分开。
梁烈却压g没注意他的神情,“霏霏,去你最喜欢的那个西餐厅吃大餐吧,我等你过生日等了整整一天,都快饿瘪了。”
“呃……”任舒霏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要是真跟这甥舅俩一起去,自己恐怕这辈子也没脸再进那家餐厅了。
但还没等他找借口推辞,梁烈已把娃娃塞进他怀里。
“你先抱她一会儿,等我回去把小车取出来,咱们这就吃生日大餐去!”
不等任舒霏说什麽,转身已走了。
抱著仍然甜睡的娃娃,任舒霏尴尬的站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上,见过往的年轻女孩子和中年主妇都好奇的看向自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容易等梁烈推著婴儿车从电影院门口出现,老远就兴冲冲的冲他挥手。
任舒霏装作不认识他,正要转头看向别处,忽然双眼瞪大,只见梁烈身後一辆车上跳下来三个穿黑衣服的人,都是面目凶恶,一看就非善类。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便向梁烈聚拢过来,其中一个人的手还伸向怀里要掏什麽东西。
任舒霏抱著娃娃在远处看的分明,惊恐的想要喊梁烈小心,却嗓子发抖,竟是一声也发不出来!
梁烈却是从小就在街头刀口上滚打惯了的,何等机警,只看任舒霏煞白的脸就马上醒悟到背後有危险,脸上的笑还没消失,却已骤然罩上一层骇人杀气,太阳x和脖子都鼓了起青筋,猛地抡起婴儿车就向後砸去。
那三个黑衣人正靠近他,一点没提防,其中一个当场就给砸倒,另两个也差点给车子呼啸的劲风扫到,都骇然大叫著向後跳去。
“烈哥别动手,是我们!”其中一人大喊,梁烈一手还举著车子在半空,此时才正面看清这几人的脸,也是一怔。
“烈哥……”那人忙凑到梁烈跟前,低声嘀咕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什麽交给他。
刚才被砸倒的那一个也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鲜血从头顶顺著脖子流进衣服里,却擦都不擦,只跟另一人一左一右站在梁烈和那说话的人身边,警惕的望著四周。
任舒霏从远处望见那人只在梁烈耳边嘀咕了几句,梁烈立刻就脸色大变,也低声跟那人说什麽。两人说著说著,就开始不停朝他这边看。任舒霏直觉感到他们说的跟自己有关自己,心中越来越发毛。
忽然梁烈就朝他走来,任舒霏看他脸上异乎寻常的凝重,不知他想干什麽,下意识的就把娃娃当成保护伞紧紧抱在怀里。
“霏霏……”
梁烈眼中似乎有无限不舍,突然就拉过他来,扶住他的头狠狠吻上他的嘴唇。
“等我回来!”
任舒霏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猛一吻吻的差点背过气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梁烈已mm他的头发,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黑衣人开来的车,车子立刻绝尘而去。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任舒霏傻傻伫立在秋风中,张著嘴望著那辆车驶离的方向,都没顾得上注意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下被梁烈亲了的事实,以及周围人群望向自己的惊异表情。
那个满头是血的黑衣人朝他走了过来:
“任先生,烈哥让你跟我走。”
任舒霏焦躁不安的踱来踱去,这些天来早在心里把梁烈翻来覆去骂了不知几万遍,现在连继续骂的心情都没有了,只盼著能赶快离开这个见鬼的房子。
自从他被带到这间极偏僻的房子里,已经过去整整七天了,此间除了那个黑衣人给他送来一日三餐和生活用品,再也没见到其他人,连手机都被拿走了,简直跟软禁没什麽两样。
有过一次被绑架的恐怖经历,他一开始还心惊胆颤,生怕这次又是梁烈的什麽仇家来报复,後来见这黑衣人始终对自己很客气,才算稍稍定了心。但被限制自由的滋味仍是很不好受的,这七天来的每一天对他都是度日如年。
他瞥了眼正在床上熟睡的娃娃,从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无力感,长长叹了口气,便也在床边坐下来。
起初他也曾请求那人去找个女的来帮忙照顾娃娃,但得到的答复却是梁烈吩咐过,这段时间不能让任何人靠近任舒霏和娃娃,只能委屈任舒霏自己照顾她了。
没办法,任舒霏只能尽力回忆以前看到梁烈是怎麽做的,硬著头皮模仿给她喂牛n、换尿布、哄她睡觉。娃娃还是个小婴儿,哪里知道什麽危险和不安,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换尿布时和感到不爽时就放声大哭,没出半天,任舒霏就给她折腾的天昏地暗,恨不能也哭著给她求饶了。
他此时坐在床上,望著好不容易才哄来的娃娃天使般的睡脸,又闻到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n腥和汗味,真是欲哭无泪。这里虽然能洗澡,但并没有给他准备换洗衣服,他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这麽多天穿同一条内裤,觉得身上都快生出蘑菇了。
门突然打开了,任舒霏还以为是那黑衣人来送饭了,正想今天说什麽也要放下脸面,请他给自己找套换洗衣服,一回头却一下子吃惊的站起来。
进来的是他熟悉的一个人,却不是梁烈,而是一向看他不顺眼的高原。
高原脸上挂著惯常的讥讽,“任律师,这几天过得还舒服吧?”
任舒霏哼了一声,脸上装的强硬心里却忐忑不安,也不知他有没有恶意。
“烈哥让我送你回去,还让我转告你,他最近很忙,就先不去找你了,让你自己别乱跑。”
任舒霏一听能走了,简直如蒙大赦,连高原那张马脸顿时都觉得可爱了不少。他转身想去抱娃娃,却被高原拦住:
“娃娃你就别管了,自然有人照顾她。”他冲门外喊了一声,一个中年女人就应声进来,熟练的从床上抱起娃娃。
任舒霏望了眼还在熟睡的娃娃,虽然很不舍,却也不敢提出异议。好在知道高原从来都跟梁烈是一丘之貉,倒也不用担心娃娃的安全。
回到公寓,他匆匆换了衣服,头一件事就是赶紧去律师行跟老板解释。尽管编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老板仍极其不高兴。虽然律师行看的是业绩,对出勤并没有硬x规定,但他不打招呼失踪一个星期,很多经他手的案子都被迫拖延,引来客户不满投诉。若不是他一直表现很出色,恐怕早被炒鱿鱼了。
“任律师,你可要小心了,你还不知道吧?前几天老板最器重的david 王突然辞职,自己另立门户去了,还带走很多大客户。老板发了好一通火,现在对谁都疑神疑鬼,难怪以为你也要不告而别了。”老板的秘书悄悄告诉他。
任舒霏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会发生这麽大事情,心中又郁闷又羡慕,不知自己几时才能有实力也开家律师行。
他回到公寓,一肚子闷气没处发,把梁烈的衣服、色情杂志和烟酒通通卷起来,一股脑扔进了垃圾箱里。
梁烈不来骚扰,任舒霏当然求之不得,但回想起这次被他坏招使尽折腾的j疲力竭又缠上,到现在突然一声不响人间蒸发,连个解释都没有,心中仍有一种被耍了的郁闷。
这天早上,他正在咖啡店吃早餐,随手打开刚买的报纸,谁知刚看了一眼,手就一哆嗦,咖啡杯当即落地摔得粉碎。
旁边桌上的人都闻声抬头,侍者也忙过来收拾,任舒霏连声道歉,又重新要了一杯。
众人见没什麽事也都继续喝自己的去了。任舒霏平定了下心神,这才又敢去看那份报纸。
只见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似乎从薄薄的纸上活过来了,正y鹜的盯著任舒霏,直盯的他心惊r跳。
那次的经历实在太可怕,因此即使只是报纸上一张黑白照片,仍对他有极强的震慑力。
陈顺桥清矍的脸套在黑框里,下面还付著大大的标题:
“一代枭雄终归尘土,亿万遗产身後留迷”
惊弓 63
任舒霏忙仔细看下面的内容,大意是说前顺义会龙头陈顺桥於近日突然病逝,其生前名下拥有公司、商铺及房产总值估计过亿,并用了相当长篇幅来记叙这位前黑道老大的生平,说陈顺桥自年轻时便风流韵事不断,与多位女明星有特殊关系,却一直没有正式入籍的妻子及子女,唯一的侄子也已神秘失踪,因此巨额遗产归属何人至今仍迷雾重重。而原本预计会引起腥风血雨的顺义会新龙头之争竟出奇平静,又或是山雨欲来前的假象,警方目前正在密切关注其动向,云云。
任舒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曾吓掉自己半条命的陈顺桥居然真的就这麽死了?同时让他吃惊的还有陈顺桥遗产数额之巨,从前只知道他能开得起电影公司必有相当实力,但决想不到竟会是过亿的资产!
他又仔仔细细把新闻看了一遍,忽然发现陈顺桥死的日期竟和自己生日是同一天!一下子就明白了,怪不得那天梁烈匆忙离去,想必跟这事有关。他那麽忠心耿耿的走狗,一听说老大出事还能不拍马赶去?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晦气,看来自己跟那个黑社会老头子真是犯冲,居然连生日也能跟他死日撞在一起。但心中更多的则是豁然开朗的轻松畅快,一直高悬在头顶的死亡威胁消失了,那常在午夜梦中惊醒自己的骇人笑声再也决不可能出现了。
任舒霏心情大好,连付赔咖啡杯的钱时也一直面带微笑。
这一日之後,关於陈顺桥之死的各种流言蜚语便挤满了各小报头条。其中最具轰动x的莫过於说这位老大并非死於医院病房,而是猝死在某位当红女星香闺里。文中虽未提及那女星姓名,却点明她是选美三甲出身,出事前正红透半边天,现已被迫出国避风头等等,引得众人纷纷猜测。
然而没热闹了两天,忽如一夜秋风袭来,各家小报竟同时闭了嘴,自此再不见关於此事的一个字。据说是有人给每家报社都下了封口令,最先刊登消息的几家小报,主编和记者更是莫名其妙全进了医院。
任舒霏从来不看小报,自然没注意到这些瞬息变化。这几天他一直沈浸在好运气和好心情里,除了没了陈顺桥这个威胁,还意外接到david 王律师请自己吃饭的电话。席间一番寒暄後,david王便提出让任舒霏去自己新开的律师行工作的邀请。
“任律师,你好好考虑一下,其实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出来独当一面,总是给别人打工哪有出头之日?”david 王笑眯眯的说,“说实话,虽然以前我们没怎麽打过交道,但整个律师行我一直最看好的就是你,一是你年轻脑筋灵活,二是你的业绩也在年轻一辈中最优秀。如果你愿意过来帮我,除了薪水加倍,我还可以让你成为我的合夥人,占有一定比例的干股。”
任舒霏听到这里几乎是怦然心动了,要不是考虑到老板也对自己不薄,差点当场答应下来。对这位业内顶尖人物他仰慕已久,没想到对方竟这麽看重自己,而且一点架子都没有。他心里早已动摇,嘴上却还推说要再考虑一下。
“呵呵,当然没问题。”david 王爽朗的笑著说,“任律师果然是个重感情的人,现在年轻人能这麽念旧主的已经不多了,我就欣赏你这一点!当然,也希望你不要让我等的太心焦啊!哈哈……”
两人愉快的道别,看来这次会面,彼此都给对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任舒霏兴冲冲回到公寓时已是半夜,因为特别高兴,他路上又去酒吧喝了两杯。以前要麽被梁烈纠缠不敢晚归,要麽倒霉事不断没有心情,已经很长时间没过夜生活,几乎都忘了怎麽跟女孩子搭讪。好在他的外表和气质都仍足以吸引目光,没坐一会儿就收了好几张叠成玫瑰的电话号码字条。虽然因为心里始终罩著片y影不敢回应,但他醉醺醺中不禁有些飘飘然,仿佛又回到了意气风发众星捧月的大学时代。
正准备洗澡睡觉,然而刚脱了外套,就被一个人从身後扑倒在地。任舒霏好久没受这种惊吓了,心脏差点当场停摆。
那人也不说话,只紧紧压著任舒霏,任舒霏只觉得一股股热气喷到自己脖子上,那熟悉的呛人烟臭味、人熊般野蛮的力量,除了梁烈还能有谁?
“别,别压……”惊慌的话还没说完,梁烈已一口含住他的右耳垂。
任舒霏只觉全身一荡,控制不住的就啊了一声。也可能是喝了点酒,正在半醉不醉之间特别敏感,这一声就像乱拨的琴弦一样发颤,传到正挑逗他的梁烈耳朵里,却如同点燃了导火索,梁烈自己已先控制不住,拉开他的衬衣,chu暴而火热的亲吻立刻雨点般落到他脸上和脖子上。
任舒霏只想避开,偏偏脖子和耳朵都是最致命的,稍稍一碰就力量尽失,从手指到每一g头发都像触电般一抖。无数次抱过他的梁烈深知他的弱点,不停的挑逗他,非要听他叫出来不可,而他失控求饶的呻吟又激起梁烈更凶猛的欲火,若不是怕伤了他,恨不能立刻将他剥光煮熟吃进肚里。
任舒霏明知逃不过,也原没打算白费力气抵抗,却被这颠簸在浪尖一样要生不能要死不得的快感加苦楚折磨,硬给梁烈一起拉进了情欲的漩涡,渐渐失去了尚存的几分清醒和理智。
他只觉得喝下去的几杯酒开始不受控制的在全身蒸发游走,醺的全身暖洋洋的,不知在哪只船里飘荡。在梁烈眼里,他却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紧抱著自己撒娇,一会儿又耍脾气一样喊累要爬走。
当最後任舒霏也不知是被酒j麻醉还是情欲侵蚀完全酥软无法动弹时,梁烈的忍耐也早已到了极限,他赤红著双眼,望著身下情人泛红的身体和恍惚的笑颜,真有些快被他害死的甜蜜感,立刻加快了胯下的律动,要看到他更多毫无保留的表情,听他更多放下羞耻的声音。
任舒霏紧皱眉头,按著快要炸开的额头慢慢坐起来时,梁烈早已像一阵旋风一样不知去向,只留下皱的不成样子的床单和散乱一地的衣服。
呆坐了一会儿,渐渐恢复了记忆和知觉,只觉得全身都在抗议的喊疼,下身更是粘痒的难受,便围上床单下床去洗澡。
路过衣橱,他猛然从穿衣镜里发现头上戴著什麽亮晶晶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个镶满钻闪闪发光的女式皇冠,份量和个头都不小,就跟前几天新闻里什麽环球小姐世界小姐戴的差不多。
怪不得头这麽沈,原来是戴了一晚上这个东西!他隐约记起昨夜梁烈似乎说过什麽“礼物”“选美”之类的一堆话,自己当时又晕又醉,也就任凭他给戴上了,然後似乎还听从他的无耻摆布玩了什麽无耻游戏……
这个无耻该死的梁烈!
任舒霏又羞又恼,一把把那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假皇冠从头上揪下来,气得扔进了房间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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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m著厚重感十足的红木办公桌,任舒霏一脸掩饰不住的欣喜。
“怎麽样?还满意吧?”david王律师,不,现在应该是任舒霏的合夥人,在旁笑呵呵的问。他一直在暗中观察任舒霏的神色变化,心笑这个年轻人果然只是外表冷漠拒人千里,实际却像小孩子一样的天真,见到喜欢的东西总会情不自禁的表露出来,他自己大概还并没意识到这个弱点吧?
“太好了!”任舒霏由衷的说,但环视了一圈装饰一新的办公室,又有些不安:“这花了不少钱吧?其实现在真没必要为我准备办公室,一时也用不到……”
david王还没等他说完就笑著说:“哎,办公室可是律师行的门面,要第一眼就给客户留下好印象,一定得弄得气派些。再说虽然你现在还不在这儿办公,早晚都要搬进来。提早准备好,到搬的时候岂不方便?”
任舒霏听他说的有理,也就不再推辞。在david王的提议下,两人还开了瓶香槟,举杯预祝以後合作愉快。
任舒霏酒力不佳,喝了两杯就觉得轻飘飘的,仿佛踏在云端上的极不真实的幸运感。也难怪,不知是不是上天对他前段时间一直走霉运的弥补,眼下这突如其来的好运简直让他有些诚惶诚恐。没想到,与david王合作的事情会进行的这麽顺利和快速,自己连一分钱都不用投资就拥有了20%的股份,虽然还不是一整个律师行,但对於一位还不到25岁的年轻律师来说,已经是相当高的起点了。而且按照david王的建议,他暂时不用向原来的律师行辞职,而是私下为新律师行工作,等这边运作成熟了,再正式跳槽过来。这样他还可以两边都拿薪水,不用再为经济问题担忧。
其实,任舒霏开始也疑心过,david王毕竟曾担任陈顺桥的法律顾问,会不会知晓自己跟梁烈的关系?他旁敲侧击的打探david王的口风,才知道他早已辞了那份工作。
“以前是碍於老板面子,不得不应付一下,现在既然自己出来干,那些不清不白的事能不沾惹还是不沾惹的好。”david王这样解释,任舒霏也十分赞同,又见他确实不像知道自己跟梁烈事情的样子,这才全放了心。
本来david王还邀了任舒霏一起吃饭庆祝合作,但任舒霏想起已跟梁烈有约,哪敢放那个魔王的鸽子,只能十分歉意的婉拒了。
“……我听他们唧唧歪歪烦得很,就叫他们都闭嘴,听我的不就完了,你没看到,那些老家夥们当场脸就绿了,哈哈哈哈……”
灯光暧昧的高级餐厅里,梁烈敞著嗓门旁若无人的吹牛,任舒霏只闷声埋头吃菜,一个字也没往耳朵里去。
不愧是刚空运来的新鲜鱼子酱,颗颗如红珍珠晶莹透亮,口感华丽细腻,他边吃边心中赞叹。反正是梁烈买单,就毫不客气捡了最贵的点,要是自己来吃当然不可能这麽舍得。
其实除了鱼子酱,很多昂贵的菜他并不喜欢,但他爱这里的气氛,这里能让他暂时忘记忧伤和烦恼,沈浸在高尚优雅的梦幻中,哪怕只有片刻。当然,如果没有梁烈在一旁聒噪,这个梦境会更完美。
梁烈知道他喜欢高级地方,因此从两个人孽缘一开始,就隔三差五请他到本城这家最昂贵的餐厅吃饭。任舒霏对两人的不正常关系已习以为常,便以为别人也都像他一样。殊不知,两个男人在烛光中相对而坐,无论何时也不会让人觉得正常。侍者对这两位常客私下早已议论纷纷,只是对於梁烈都有种本能的恐惧,谁也不敢当著两人的面泄露出一丝半点好奇。
“喂,你到底听我说话没有?”
梁烈突然从桌下伸过脚,一下子踩在任舒霏两腿间的敏感部位。他体壮血热,即使在深秋也一直光脚穿拖鞋,耍起流氓来倒也便利。任舒霏正又舀了一匙鱼子酱往嘴里送,被他从意想不到角度来的偷袭吓了一大跳,呛的连连咳嗽。
“臭霏霏,你又皮痒了是不是?”梁烈眼露凶光,手指攥的卡吧卡吧响。
“我,我不是不听你说,只是太累了。”任舒霏慌忙解释,“你也知道,最近工作特别忙……”
“切,早跟你说不要干什麽破律师了,累得半死才赚几个钱?”梁烈脸色缓和下来,“我看你趁早别干了,有我养你你还愁什麽!”
任舒霏嘴角微撇,心中鄙夷之极:不过一个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你能有多少钱?口气倒不小!简直比癞蛤蟆还狂妄!
只是最敏感的地方还给梁烈脚踩著,不敢反驳。他心中正暗暗咒骂,忽然下身如电流通过般一阵酥麻,差点控制不住叫出声来,脸立刻腾地红了。原来是梁烈的脚趾正在双腿间不怀好意的揉压。
任舒霏羞恼的怒视梁烈,正见他冲自己使了个下流眼色,“霏霏,你吃饱了吧?”
“……没,没有。”
“哦,那你继续吃……”
任舒霏颤抖著又抓起刀叉,想要竭力装作平静不在乎的样子继续吃饭,从手臂到指尖却一点也使不上力气。梁烈的脚还在桌布掩饰下不紧不慢的踩揉他的x器,任舒霏脸上不由自主晕起一阵阵潮红。他本来就是个意志薄弱的人,又早在梁烈y威下习惯了欢愉的滋味,现在只隔著薄薄一层桌布被恶意挑逗,跟在众目睽睽下偷情没什麽两样,从感官到心灵都承受著极强烈的刺激。
吱──
刀叉在盘子中歪歪扭扭划出长长一道,任舒霏再也忍受不了,羞恼的把刀叉一掷,扯下餐巾扔在盘子里,站起身来冲梁烈低吼:
“行了,我吃饱了!”
梁烈却一点也不生气,还笑嘻嘻的关心询问:
“真的吃饱了?别没饱装饱啊,不然一会儿,嘿嘿,你可要撑不住……”
任舒霏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梁烈紧跟其後。
两人正向餐厅大门走去,忽然跟刚走进来的三个人碰个正著。
任舒霏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中间那名年轻女子,只是无意中一瞥,便像被闪电劈中一样呆住了,连她旁边那两人什麽样都没再注意。
不止是他,餐厅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一下子被她吸引,立刻鸦雀无声。
她身材高挑,穿一身毫不暴露的蓝色晚装,却掩不住曼妙曲线。浅栗色的长发慵懒的卷垂在肩上,与那双倔强冷漠的美目有些不相称。
就连任舒霏这样很少看娱乐新闻的人,也一眼认出她是当下最走红的女星hatty。
“哈罗,韩少爷!“
任舒霏正在这里心潮澎湃,想著要个签名会不会太唐突了?梁烈却像老熟人似的冲那女子身旁的年轻人挥手打招呼,还拽了句洋文。
人却显然不像他这麽热情,y郁俊美的脸上只浮出淡淡一笑:
“梁先生,幸会幸会。”声音也是冷冷的。
“梁先生,上次承蒙您相助。”
hatty却走过来,对梁烈微笑著说。
她脸上带著笑,不知为何,神情中却隐隐透出忧郁,跟那姓韩的年轻人简直如出一辙。
他们後面还有一个三十出头年纪的男子,戴著眼镜,一脸斯文,沈默的就像不存在一样。然而这三人中,也只有他脸上的微笑是温暖真实的。
“ha……海小姐。”梁烈很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那什麽,不用客气。”
hatty轻轻一笑,也不纠正他胡念自己名字,又转身打量了一下正惊诧不已的任舒霏:
“这位就是任先生吧?“
她只微微一笑,任舒霏就觉得受宠若惊不知飘到哪里了,也不知自己回答了什麽。他虽然也到过不少名流出入的场合,但毕竟只是个普通律师,只有豔羡的份,几时真正跟明星面对面说过话?何况她还是个让人心跳不止的大美女。
在任舒霏心目中,真正的美女一直只有梁烈的姐姐梁豔,现在这位hatty小姐则是第二位让他惊豔的。如果说梁豔的美能洗净安抚人的心灵,她的美则是无时无刻不在诱人心甘情愿步入危险。
梁烈斜眼看著任舒霏一脸兴奋红晕,顿时拉下了脸。那姓韩的年轻人在旁看的分明,嘴角牵起嘲讽的一丝笑:
“梁先生,我们订了位子,先失礼了。”
说著便朝餐厅内走去。hatty从任舒霏身边走过时,眼波似有意无意的在他脸上流转,飘过一句低低笑语:
“任先生,那礼物还喜欢吗?”
“啊,喜欢……”任舒霏晕乎乎的目送她远去。
那一直沈默不语的戴眼镜的男人冲梁烈和任舒霏礼貌的点点头,便也跟了上去。
任舒霏陶醉在hatty最後送给自己的那个媚眼里,好半天才回味过来她说的什麽,不禁莫名其妙,“礼物?什麽礼物?”
忽然想起来身边还站著个梁烈,心一紧,连忙扭头望去,只见那人已经快气疯了,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正非常不爽瞪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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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而可笑的红色天鹅绒围幔直垂到地板,将轮船般巨大笨拙的床遮挡的严严实实。明明是没有一丝风的室内,那厚重的围幔却不停晃动,泛起一阵阵波纹,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梁烈手撑在任舒霏头两侧,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深埋入他体内的x器亢奋的动作着,头上汗水像下雨一样不断晃动洒落。也唯有此时,他才能俯视身高和心灵都一直打击自己的情人。
任舒霏在他身下皱紧眉头,毫不掩饰对体内异物坚硬灼热侵入感的恐惧和厌恶。他长长的腿被迫像青蛙一样分开又折叠,这样的姿势不仅痛苦,更让他产生强烈屈辱感,只盼望梁烈早点崩溃,好尽快结束这场受刑。
好容易等梁烈动作缓了,慢慢抽身出来,任舒霏刚要松口气,却又不由分说被翻转过来,“不是说好就一次──”还没等他惊呼完全出口,梁烈已经从背后位又c了进来。
“嘿嘿,只要没s出来就算一次……”梁烈无耻的奸笑从身后传来,又一次被这个低智商没上过几年学的流氓骗了,任舒霏气得差点掉泪,正要骂他无耻不守信用,却立刻被强力的连续冲刺截住,失控的呻吟起来。
就像动物一样野蛮原始的媾和,却让他前后都感受到极大刺激,一直萎靡的x器也渐渐抬头。因为是背对梁烈,也不用担心失态的样子会被看到,他终于在不断袭来的快感中彻底放弃了羞耻心,从低声呻吟变成了放纵叫喊,一面还从仅剩的那一点点理智里自我宽慰:这只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最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到达了巅峰,相拥着倒在床上喘息。
任舒霏无力的趴在床上,但只用了不到30秒,情欲过后的身体和头脑就都冷静下来,用力把还重重压在身上的梁烈推下去。
“哎,再做几次嘛,反正你也放假。”梁烈一手拨拉着自己又蠢蠢欲动的x器,一手去m正要下床的任舒霏赤裸的臀,却被他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开。
任舒霏正因为被密不透风的床幔闷出了一身汗而十分不快,心骂对这只猪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了警惕。
自从上次去餐厅吃饭,后来被莫名其妙的拉去酒店折腾了整整一晚连床都下不了,他就与梁烈陷入了冷战,整整一个月禁止他碰自己一g头发。今天开始春节放假,在他的指天划地信誓旦旦的百般纠缠下,才勉强同意一起放松一下,结果果然还是上了当。
对于别人都期盼的春节假期,任舒霏并没觉得有什么开心。虽然能从繁忙的工作中脱身休息,但身边有这么一位随时发情的猛兽,他倒宁可呆在律师行加班。而且春节是团圆的日子,他却没什么亲人可以团聚。梁艳几次打电话来叫他去吃年夜饭,但他心里始终有解不开的疙瘩,都找了借口推脱掉。
在这充满喜庆的世间,恐怕唯有自己是孑然一身冷冷清清的过节了,哦,不,还有梁烈,他也没去梁艳家过节,而是像看门狗一样守在身边。任舒霏真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幸事还是不幸。
洗过澡从浴室出来,任舒霏顿觉神气清爽许多,拿本书坐在客厅沙发里,梁烈也牛皮糖一样恬着脸从卧室跟出来,一边看电视一边抓着他一只手玩。
任舒霏一直搞不明白梁烈为什么这么喜欢碰触自己,除了在床上的发情时间外,他仍会动不动就m自己的头发、脸和手,好像这些是什么有趣的玩具。任舒霏是个x情冷淡的人,又没有兄弟姐妹,孤独惯了,最看重自己的私人空间,但偏偏碰上梁烈这个命里克星,无论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别说自由了,连锁门的权利都没有,因为生怕他一脚踹开,真是苦闷之极。
“霏霏,你饿不饿?”
任舒霏被梁烈m得手心发痒,知道他是想引起自己注意,要是忍不住搭理他,就会惹祸上身没完没了,他刚才洗澡时已经下定决心继续冷战,绝不能让假期沦为这个流氓的狂欢节,因此强忍着装听不见,努力让自己沉浸入书里。
“霏霏,你的手指为什么这么长?”
“嗯嗯,霏霏,你的手指头挖鼻孔真舒服……”
任舒霏哇的一声跳起来,忙不迭恶心的甩手,这才发现又上了当,梁烈正贼笑着看他像小丑一样跳脚,任舒霏一气之下,竟忘了眼前这是条恶狼,扑过去就要跟他算账。梁烈正等着呢,顺势就搂住他,把他压在沙发上。
“别气霏霏,我怎么舍得用你的漂亮手指头挖鼻孔?”
梁烈漆黑的眼珠里满是认真的深情,倒叫任舒霏不禁脸一热,讪讪的就想起身,却还哪里逃得掉。
“霏霏,让我亲你一下,就一下,我保证!”
梁烈望着情人近在眼前的俊美面容,鼻中嗅着他身上的淡淡沐浴y香气,就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很响的吞了口口水。
任舒霏感到滚烫的鼻息喷在脸上,又听见他可笑的咽口水声音,情知以梁烈的秉x决不可能只亲一下就完,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似乎是被他的黑眼睛蛊惑了,又也许是不想破坏节日的气氛,也许是因为太寂寞无聊,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