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理他。这是当然的,没人会关心一个将死老人的行为和他的内心世界。
他看到那人找到了全部三枚珠子,一一放进老人手中,还帮他把手握紧,得再掉出来。
老人抬头看他,哆嗦着,却没有说话的能力。对他这种人,言语大概已经失去了意义,杰安特想,仍在看着那个黑衣男人,看他又顺便帮老人掸了掸身上的饼干渣,动作随意而且理所当然,既没有正义组织里不可置信的义愤,也不像有什么悲情和哀伤,他像面对最司空见惯的事物一样面对痛苦。
然后他转身走开了。
杰安特觉得他举止间有种对将死之人的尊重,当科技发展到如此地步,大部分人都试图无视死亡,无视那些悲伤、痛苦和不可控的事物。
他目送他离开,让人去查他是谁。查出来的结果是他是个星际生态方面的学者,受邀到落弧生态学院进行一项研究,到这里是为了集第二次宇宙战争的现场资料。
那场战争在一些区域使用了生化武器,它们对生态的影响目前仍是恐怖电影最热衷的话题之一。
他当时不知道我在看,杰安特想,不然他应当会表现得更具同情心一点。那天他看到的是真实的布莱叶,他孤身一人,深入敌巢,帮一个将死的老人拾起掉落的弹珠。
他有时想,如果一切从到头尾都是装模作样,他是否会更容易释怀。他迷恋之人并非一个幻影,或他居然真实存在,哪一点更令他愤怒。
总之,那天他查到了他居住的旅店,却没敢去找他。他不敢和他说话,真可笑,他富可敌国,却在一个风尘仆仆的学者面前自惭形秽。
但后来他在一次战争物品拍卖会上又看到了他,仍穿着那件旧大衣,温和地听一个官僚大谈人文建议的话题。
他五官线条柔和,笑起来很腼腆,睫毛很长,那之下有双寂静的眼睛。他让他想到瓷器,内敛含蓄,又仿佛用力大一些就会破碎。
杰安特从没这么高兴过。
因为他从没这么想要过什么东西。
那人自我介绍是个生态学者,杰安特还说他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是个学者。
一个经历了如此多死亡和恐怖的人,一个内心如此黑暗冷酷的人,怎么会拥有这样一副斯文无辜好人的样貌呢?
最后时,他问布莱叶是不是曾有一刻喜欢过他。那人笑了。
他说道,“你真可悲,杰安特。”
杰安特在黑暗中醒来,浑身发抖,汗水浸湿床单。他跳下床,脚步不稳,跌跌撞撞,冲到复制人的房间,然后开始折磨里面的随便哪一个人。
那看起来像布莱叶,闻起来和摸起来也像,他折磨他,沉默不语或是杀气腾腾,那梦境和问题还在他脑子里大声尖叫。
最后一次见布莱叶时,也是他死的时候。
那人站在窗户旁边,看着杰安特的枪口,那天夕阳赤红,他逆着光,面孔陷入黑暗中。一张他从来没有看清过的脸。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