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刻钟后,周中方见着赵大老爷。
赵大老爷三十来岁的模样,一身青竹色锦缎长袍,方脸体略肥,脸上总是挂着笑,打眼看去,像个读书人。
两人见过礼,分宾客坐下,又让人重新捧上茶,寒暄几句。
赵大老爷笑道:“实不相瞒,我忙于家事,与文章上头多有生疏,担不起指点两字。”指点两个字咬得额外的重。
周中一愣,这是赵大老爷不愿意指点?蓦地,周中想起赵大老爷身没功名,如何能指点同样是读书人的他?想到这里,周中忍不住抬眼朝赵大老爷看去,见他脸上依然挂着脸,暗暗松了口气。他起身恭敬地拱手道:“在下唐突,在下唐突。”
“诶,此言差矣。”赵大老爷摆手,命人扶周中入坐,“我虽才疏学浅,却有爱才之心。故厚颜辗转求得他人指点一二。”
闻弦知意,周中明了,立即起身作揖道:“劳赵老爷心,赵老爷的恩情,在下铭记于心。”
见周中上道,赵大老爷笑眯眯地道:“周兄的文章气势已成,只是略有不足,略有不足。”
周中又一揖,“请指点。”
“须得再把五经好好读一遍。”赵大老爷摸着胡须道。
五经指《诗经》《尚书》《礼经》《易经》《春秋》五本书,赵大老爷一句话指了五本书,跟没说何异?周中知道怕不是赵大老爷不肯说,应是那人就这样一句话。有心问那人是谁,又恐赵大老爷不悦反而不美了。但好不容易有人能指点一二,岂能错过。
周中先长揖到底谢过,起身道:“听赵老爷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在下清明不少。待来日在下有所得,不知可否再次跟赵老爷会文交谈?”
赵大老爷黑重的眉头上挑,暗叹周中心思敏捷,几句话之间不动声色就把指正改成会文,又打蛇随棍想要更一步的指点。可惜此人年纪将欲五十,老矣。
赵大老爷笑而不语。
周中不知自己被嫌弃,只是心中惋惜不已,不过今日一行,有此获,足以,不可太贪心。
话已说明,赵大老爷也懒怠敷衍周中,遂道:“周兄来年可要下场?”
周中道:“正是。”
“我这里有些程仪先贺周兄来年必高中头榜。”赵大老爷挥手让人送上程仪,二十两银子及文房四宝。
这些银子足以解决周中的心头大事,周中满含感激再三谢过。
因着感谢,越发不能让赵五爷背上个坏名声,周中歉意道:“有一件事好让赵老爷知晓,外面传言贵府五爷纵马伤人,其实并不然。事实上是因我年老体衰晕倒在地,不巧五爷骑马前来,两下相遇凑巧让别人误会,其实并不关五爷的事。”
赵大老爷一双眼瞪得铜铃大,张大的嘴里足以塞下个鹅蛋。好半晌,赵大老爷才合上嘴,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老五纵马伤人?”
因自己而让赵五爷无端背上坏名声,周中颇是愧疚。原以为赵大老爷知道真相会怒发冲冠为弟出头,不想却听到如此话语。一时周中震惊不已,眼中满是疑惑,赵大老爷真如世人所说那般把幼弟当儿子看待么?
大概周中眼中的狐疑太过明晃,赵大老爷住了嘴,讪讪道:“我不是那意思,不是……”
周中看着赵大老爷认真道:“我不知道之前贵府五爷做过甚事,如何行事。但关于今天五爷纵马伤我绝非真,此事,我绝无虚言。”
忽地,赵大老爷掩面泣道:“不是我不信周兄之言,实在是老五从小捣蛋,母亲又宠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