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胆问,正试图离开对方的温暖怀抱(大误),想要拉开门,按外头的电灯开关时,双目顿时一眩,陷入短暂失明。强光扑面,一楼的灯忽然全数亮起。
呃?!
「她来了。」麦克笔学长低声说。
还不想想是谁拖到我们的时间!现在好了,我如果开了二楼的灯,她在楼下势必会发现。但是,不开灯我又不能拿画!
等等,老师都把学生的画收在二楼,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这就表示……
她会上来看,而正好和我们碰到面?
不对,我糊涂了,我们的目的正是当面揪住她,那我们躲着干嘛!麦克笔学长显然比我更早意识到这一点,趴在扶手边凝视她的行动。
呃,他为什麽不直接冲下去?
犯人就在眼前的说。
「四叶草,」他退了回来,皱着眉头,用气音问我,「妳的画在楼下?」
「啊!」我脑袋线路一接,小声惊叫,「老师把星期三时段的作品拿到楼下,我忘了!」
对不起学长对不起,我猪队友……可恶,都是金鱼脑的错!
我的脸直接冏成一团。
「怎麽可能!?」
这句话不是出自我,更不是出自学长,而是出自楼下的那个女孩。
我和学长双双探头一看,我还没来得及惊讶对方的背影,她就双手颤抖地把我的画扔到地上,然後——
摇晃的手一挥,不小心挥倒老师的花瓶。绣满花纹的青色瓷瓶摔到地上,好大一声巨响,瓶身骤裂,瞬间分崩离析,在她脚边炸开。
许多大小不一的碎片溅起,像下雨时打在马路上的水花,却锋利异常,直接擦进女孩的皮肤,刮破两只脚踝。
她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有点恐怖。
我和学长交换一个眼神,立马决定直接上了。
「喂,妳没事吧?!」我快步下楼,觉得自己关切人的声音实在有点可怕——面对伤害学长的凶手,差别待遇,我倒觉得自己一点错也没有。
女孩原本瞠圆的双目更加惊恐,在看见出现的我後只剩骇人的表情,面色惨白——
她身子一歪。
……喂!不是吧!虽然我知道现在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空荡荡的画室里突然冒出一只女鬼很恐怖……
但在这种时刻吓到昏倒?!
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我身旁一个影子快速掠过。定睛一看学长已经冲了过去,比对方坠地的时间早了一步,双手勉强撑住她没跟地板亲密接触。若是真的摔下去不知道会不会脑震荡,更糟的是,地板上全是花瓶的碎片。
而救人时没顾虑到那麽多的麦克笔学长,踩着地的脚底竟微微渗出血来;女孩的脚踝亦有多处方才碎片飞溅时刮破的痕迹,伤口不大,却有些怵目惊心,鲜红色的液体开始在各部位缓缓流出。
「醒醒?」学长紧盯少女的脸,依旧没有半点声音回应他。
血,是血。两个人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亲眼目睹这一幕,呆在原地的我理智突然被撕裂,很想尖叫。
我没有印象画室内有任何急救箱,如果有,大概也只有老师清楚放在哪里……
突然间变成无头苍蝇的我,急了。
麦克笔学长毫不迟疑地把人抬出碎片地带,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确认对方只是昏倒无其它大碍时,向我指示:「再叫一次叫计程车,我们去医院。」
我反射性地答出「是!」,真正拨号时才反应过来双手不住颤抖,连向对方说话时都有点语无伦次,讲着手机,眼角馀光却忍不住瞄向血条不停下降的两人,内心慌到像一只脱缰野马。
强迫自己转回视线,我欲哭无泪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力不从心啊,叶禹熙果然超不擅长应付紧急状况。
终於按下停止通话键,我匆忙过去查看两人的情况,「她不会失血过多吧?」
包着头巾的女孩双目紧闭,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愈显苍白,血色不佳。
这个人,美丽的头巾女孩,就是那天我被狗追时看不顺眼的饲主——
世界竟然小成这样,我都不知道该对老天爷发表什麽感言什麽才好。
「没那麽夸张啦。」虽然学长表面上这麽说,但我知道,看着对方无预警昏厥,他脸上也有藏不住的担忧。
「那学长你呢?」
「小伤,没什麽。」
……当事人都这麽说了,我还能多讲什麽?只好退一步先打计画,待会送头巾女孩去医院时再顺便把他推去包扎,并且多留心注意他的伤有没有造成什麽异样。我现下能做也只有这样了。
希望他,不,是大家最後都没事才好。
在等待救援这段漫长的发慌的期间,我眼神流浪,看见地板上的几抹血痕。学长的脚底受伤了,那些血迹大概是被他踩出来的。实话说,那有点像鬼屋里才会出现的景象,之後得帮忙老师清理乾净才行。
顺着一点一点的血痕望过去,我看见对方昏倒前拿着的那幅画。它现在被翻到背面,孤零零地被遗忘在地上——
我究竟是画了什麽,才把她吓成那样?
受不住好奇心驱使,我用眼神向学长徵求同意後,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翻面一看。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
——这张画,就是我第一次遇见麦克笔学长时,用水彩仿画的一位绘画同好。
jean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