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叫司机停在画画教室附近。
「现在九点四十五分,妳有任何逮人的想法吗?」学长关上车门,问我。
我歪歪头,「把我的画拿走是保险牌啦,但要揪人的话,我们实地埋伏?」
「其实我认得她,人来了我们当场揪也可以,」我听得出来,麦克笔学长对於和自己友人对峙这件事也不太情愿,但至少他的理智没像我一样跑走,「说真的,要不是她明天就要出国,去学校再堵人也不迟。」
对耶,敌人竟脚底抹油,见到情势不对就直接逃逸出国。我们好衰。
转念一想,今天如果算是我们最後的机会,我至少有听见她们在厕所的谈话,抓好补救机会,好像也不算太衰啦。
「所以要怎麽做?」我把决定权很不负责任的扔给他。
他沉思,「先把画拿出来再说。妳想让画画老师知道这件事吗?」
「……最好不要。」
我立刻想起这两个人是侄女和舅舅关系,开玩笑,我没那种破坏人家家庭的喜好!
「那我们就暗地里来。」我发现一件事,看见他脸上的阴笑,搞不好学长才是那种设计人不眨眼的人。
瞬间好庆幸我自己是他队友。
我探了探头,透过摆满各色纸雕的玻璃窗外,可以清楚看见,画画老师结束环境清洁工作,随手把拖把一放,走进一楼的厕所把门关上。
对方解决内急八成也要两三分钟,我立刻判断,从天而降的机会不会出现第二次了。
然後,这阵子大概是冒险了太多回,飙出来的肾上腺素累计太多,亢奋到思考不能,或许,我真的产生一种主角光环不离身的错觉——
我三秒钟之内把鞋子脱了下来,塞到鞋柜里盖上,冲进去咚咚咚跑到二楼,甚至莽撞到没取得学长的同意(显然是所有冒险小说主角的必备技能)。爬上楼梯,匆匆拐了个弯正要抵达二楼教室,赫然发现楼梯口,被玻璃门阻隔着的二楼一片黑。
半盏灯都没留,伸手不见五指,我什麽都看不见。
好,我知道现在接近打烊时间,不过不开灯要怎麽拿我的画?怎麽办?
思绪奔腾了三秒,我俐落地从口袋掏出手机,按下旁侧的开机键,想启动手电筒功能,却被瞬间黯下的黑屏吃了个重重的闭门羹。
我立刻想起,这支手机在机场索命连环call看戏党时已经宣告没电了,派不上任何用场。事後肯定要把那三人找来算帐,一时想整我就不接来电,乐极生悲不说,现在居然报应在我这个受害者身上?
最疼憨人的老天爷今天放假去了吗?
就这样,托他们的福,现下的情况考倒了我的智商。
大胆开灯又怕老师刚好上完厕所走出来,一眼就发现这个未知的入侵者。作为好学生的我,擅自进入画室本来就很没礼貌,面对接下来的逼问我更难向他解释,毕竟,说到底,我们原本的方针就不打算让老师变成知情者。於是,站在玻璃门前束手无策的我,很华丽的卡关了。
「先进去再说。」
低回的嗓音从我後方传来,很近,我吓了一跳。还好发现是学长所以没尖叫出声(所为作贼心虚就是如此,乖孩子不要模仿)。他的手横过我的肩膀,推开门,一掌把我们两个塞了进去。
结果麦克笔学长也过来了……
几乎是在同时,一楼的灯光暗下,显示老师要关门大吉了。
我超级庆幸学长的临机应变,要是我们刚才还站在那里,有十足的可能会被关灯的老师看见。
所以现在,破门而入的机会虽是抢到了,光在这里动弹不得进退两难有什麽用?
这件事情教育我们,冒险小说的主角一点都不好当。
「现在呢?」二楼好黑,我迫於无奈抓紧学长袖口,最近闲着没事看了一点鬼故事,好後悔。要是学长没跟着我,我才不敢一个人开玻璃门。
学长没有回话,我甚至无法在黑暗的空间中看到他的表情,一阵惶恐不看时机地涌上我心头:惨了啦,四周真的都看不见——脏东西不准靠过来,我心灯闪亮亮,刺瞎你们眼睛喔……
「等老师关好门再开灯,不然他会发现。」麦克笔学长终於开口,万分无奈,「妳也真是,计划还没打好就冲进来,以後面对任何危急情况,记得先检查好妳的理智有没有带在身上。」
我就这样被损了,还一点反驳馀地都没有。
「原本是可以不用摸黑,还抖成这样。」
他继续说,话语的内容是严厉,但语气却流露出几分温柔。
「噢,对不起。」知道真的是错在自己,我小声说,然後在对方突然把我抖个不停的身体揽近怀中时,整个人又打了个哆嗦。
他的双臂收紧,像是把我纳入他的保护圈之内,让我们的身体彼此接触。没有灯光的情况下触觉敏感许多,两个人第一次贴的这麽近,我的衣料上流窜着他的体温,完全不知道害羞该往哪里塞。
把头轻埋在对方温暖的肩膀,我整个人好热,有点忘记刚才害怕的情绪了。
虽然知道这就是学长的目的,但还是忍不住害臊了起来。
「老师走了吗?」我小声问。
「还有一点声音,」他扶住我後脑杓,非常刻意地附在我耳边轻声回答。我的耳廓几乎碰到了他的唇瓣,靠太近了,湿润的声音造成的羞怯使我浑身一紧——我抬头恼怒瞪对方,可是他看不见,「再等一会吧?」
说这句话时,他没有离开,诱人的鼻息触电般地落在我耳侧。
「呜,不要这样……」身体居然有点发软,我只剩双手能勉强挂在他颈侧,作为薄弱的支撑。
他很没良心的把身子略略後仰,让我把重心靠在他身上——偏偏我又被催蛊到没有行动能力,简直弱得彻底,只能把整个人依着他——他忽然靠着墙坐了下来,连带让我也瘫进他怀中,「在机场敢壁咚我?四叶草胆子有练大嘛。」
他手指灵活地不安分,愉悦把玩起我垂落的头发。
虽然学长的优美嗓音天生就让人心荡神驰——但这声音到底是怎麽调配的,有点阴森,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纯纯魅惑……
不对不对,学长,你真是个记恨的小人!
……呜呜呜,我就知道那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有种的事,现在被报复了……
「学长,我们还在抓犯人耶,可不可以先放过我……」我开启哭腔撒娇攻势,自己先舍弃自己的面子,现在最重要的是讨好这位主宰我生杀的大魔王,让他放弃逗弄我这只可怜的掌中物。
「啧。」
他迟了一下,把我瘫着的身体「立」了起来,发出有点不悦的单音。像是弥补方才有些霸道的举止,对方的手心轻轻地顺了顺我的背,像在安抚小孩子。「我想我们可以开灯了。」
敢情大人您是依照自己喜好的时间点开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