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这么想着,阿河心中又涌起一阵暖流。
他听到有个男同事说:“我们也没有多排斥,但知道他喜欢男的,就有点不得劲……”
听到这里,阿河沉住气,坦然地推门走进办公室。
看到他走进来,整个办公室瞬间都安静了。大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坐到自己位置上,男同事也赶紧装做什么都没发生,埋头做图。反而是刚才还说过话的副所长很不自在,目光躲躲闪闪一阵子,好像想跟阿河说句什么,但最终是没有说。
阿河不说话,在座位上悠闲地喝水,开始整理电脑上自己所有的存稿,按照时间、项目等一一归档保存,给自己也拷贝了一份。办公室很快又像往日一样聒噪起来,聊闲天的聊闲天,赶工的赶工,吃东西的吃东西。
太过正常,反而就不正常了。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明明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傍晚,阿河把整理好的文档存好,又把简短的辞职信打印出来,径直交给了副所长。副所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对工作认真负责,想必是接受不了他这样的另类的。他对人际关系不怎么感兴趣,和所有人关系都一般,平时对员工也很严格。但是,上次阿河上班时心悸的时候,就是他主张赶紧送医院的。从这个角度来说,阿河觉得自己要离职,有必要跟他交接好,算是对得起这份工作,对得起这个领导,也对得起自己这几年的辛苦。
副所长接过阿河只言片语的辞职信看了看,神情非常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问:“你考虑好了?”
阿河点点头,朝他笑:“抱歉,事先没打招呼,给您添麻烦了。”
副所长摇摇头:“原因呢?”
“是我自己的私事。”阿河不卑不亢地回答。
“唉。那你交给所长吧,我没有批这个的权利。”
“好的。谢谢您几年的照顾。”这句不是客气,阿河真的觉得,在设计院的几年学到了不少东西。
副所长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几秒,点点头让他去了。阿河不由笑了一下,真的挺搞笑的,这几天见到的人,全都是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让全世界都对他这副表情呢?一副不忍责备的样子,可他根本没有错啊。
趁下班前,阿河走进所长办公室,交上了辞职信。所长大致看看,麻利地签了同意,说了一两句客气话,便放他走了。阿河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心里已经清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就算他硬要再待在这里,也是不可能的了。
回到办公室,阿河拾自己不多的东西,回头看看空荡荡的办公室。夕阳光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里漂浮的尘埃,中式风格的办公室老气横秋,有年头的桌椅、电脑纷纷沉默着,冷眼旁观他离开。阿河不知为何,只觉得一切都很正常,也都很可笑。他并不怨谁,也不记恨谁,当然也不留恋什么,更不觉得自己可怜或者无辜。这就是人生,只是这个阶段应该结束了而已。于是,他朝静谧的空间笑笑,心中坦坦荡荡地走出了这个工作了四年的地方。
走出设计院,阿河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小江!”
阿河诧异地回头,看到副所长把车停在路边朝他招手。阿河犹豫片刻走过去。
“上车,我想跟你聊聊。”
“有事吗?”阿河客气地问了一句,他想不到这个人有什么跟他聊的。
副所长沉默两秒才回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