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李鸢咬着棍子不看他,抬手摸了摸下巴。缑钟齐冲他一指,“他不是看你不爽你放心,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他是不平衡了。”
“不平衡?”彭小满追问。
缑钟齐聪明地点到即止,推了下眼镜,不再作答了。李鸢转过头,隔着彭小满去看他,眼睛一眯,他那副颇有角色可塑性的五官,顿时就显得忠奸难辨,像色戒里的梁朝伟似的,充分好看,也有别样的危险与深意:“你又知道了?”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好在缑钟齐总气定神闲,拿捏有度,他回望着李鸢点了下头:“我知道,你觉得我不知道。”
听的彭小满和陆清远脑子里云烟雾绕的,觉着他俩之间的对话,分外像《无间道》里,陈永仁和刘建明的那场的天台博弈。现在我想做个好人。好啊,跟法官说,看他让不让你做个好人。什么跟什么呀。
“高考在青弋考,还是回云古?”缑钟齐问彭小满。
“学籍还保留在那边,这里只是借读一年半,考的话。”彭小满翘了下脚尖,“还是得回云古。”
“大市线低好考好吧?”陆清远颇忿忿地一拱眉毛,“搁他们那儿上一本的分放我们青弋,文理学院都进不了,要么就高考移民去西北腹地,总之就属我们这种鬼地方不上不下,操。”
彭小满不服,冲他笑:“你这是地域歧视。”
“毛咧。”陆清远伸过只掌来掰着指头算,“云古那边的大城市教材内容就少些,文言文少数学模块少英语听力除,爽飞起不说硬件设施普遍高我们这种地级市好几个段位;你再说他们的升学体系,铁打似的完善根本不愁,我们这儿还得求爷爷告奶奶交这个赞助那个择校的;再最后别说分数线了,考卷就他妈根本不一样,他们全国卷我们地方卷,能比么?”
“你怎么算那么清楚?”李鸢听完乐了:“下一届青弋人大代表就是你了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不是得投机取巧钻空子拿分么儿。”陆清远撸了把后脑勺,“得亏我是个体育生但求过线就行,不像你们文化生啊,任重道远道阻且长的,博吧。”攥拳嬉皮笑脸地往下一,特欠揍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说及这儿,其实谁都迷惘。学习啊,就那好比在茫茫深夜,千里迢迢地摸着黑赶路,路上人影如同拥挤的沙丁鱼群,密密匝匝且方向一致。走十多年,打更的大爷就拿着破锣在你耳边敲锤了十多年,嘶声说你往前走,你就快到头了。是一件单纯而又乏味的事儿。
谁也没说你走这条路就是对的,只是你生就生在这条不宽不窄的路上,别人都走,你逆行不了。从懵然无知清澈见底,到有了“需稍作努力”的丁点儿察觉,再到被迫着,有了咬牙也要博出个一二的野心。像驴眼前挂着的那根胡萝卜。
身前一拨,身后一拨,你以身前为鉴,身后以你为鉴。要路遇形形色色的不同的奔跑的人,有的人快,穿的是溜冰鞋,你扯了胯的两大步不如人家轻飘飘的一出溜;有的人慢,瘸了条腿,老大不情愿地勉强跟着蹦;有的人头顶月光,欢天喜地蹿进草丛里寻摸到了条蜿蜒小路,未必好走,但也乌泱泱地嬉闹着分流出一支;有的人实在是力竭又不知所谓了,一屁股坐上路牙,坦然地冲仍做努力的人招手,像说:目送你,傻`逼。
但心里最好始终都要有自觉,自觉地知道,等真的天亮到了终点,不要不平衡。因为自然会发现,有的人是坐高铁飞机去的,而有的人,就生在终点。何况没谁说这个终点就是唯一终点,醒醒吧朋友,喝口水,跑下趟。
续铭居委会主任似的,拿着自己的一只全钢保温杯从教室里推门出来,一走到回廊,就见四个人端着张苦大仇深的脸端视着自己。初夏昼长夜短,晚霞愈浓,把他们四个染成了张艺谋《红高粱》里的粗糙血色。吓得续铭歪了脚,差点人设全崩地踩进回廊边上的排水槽。“什么表情。”佛光普照地踱过去和他们并成一列:“追悼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