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你想亲眼看着你娘亲死在你面前吗?
后一个小人便不屑的道:死就死吧,你陪她一起死。
她虽然还年轻,可人早晚都得死不是吗?母亲比父亲活得长,比她活得久,现在死也没什么可惜的。
她自己就更是。
虽说她也不过十七岁,可这十七年,未必不比以后的七十年更辛苦,既如此,何必贪恋活着?
她活着太累,死了才得轻松,哪怕没脸见父亲,哪怕自食其言,哪怕甘拜下风,哪怕自承懦弱,可她死都死了,父亲又能奈她何?
她再不用管父亲的失望和母亲的眼泪,再不用顾忌世人的冷嘲热讽,再不用担惊受怕,再不用处心积虑,再不用周全敷衍,再不用蝇营狗苟。
真是解脱!
她若死了,贺琮一定会很愤怒吧,因为他还没折腾够她呢,她怎么能这样便宜就死了呢?
一想到贺琮会暴怒,顾卫卿就有一种变态的痛快感。
他再是王爷又如何?他再能拿捏人的的生死又如何?她活着,他能弄死她,可她死了,他却怎么也弄不活她了。
看,他也有办不到的事,多解恨。
他就是鞭她的尸,他也没法疏解她一死了之的怨气。
以后再有谁被他凌虐,都和她没关系,说不定她也会以旁观者的口气辱骂和嘲笑那些不要脸的女人,站在道德制高点,讽刺那些女人连死都不敢,贪生怕死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们爱慕虚荣。
被折磨是活该,被弄死是咎由自取,诛连九族么?诛呗,哪怕人都死绝了,也和她顾卫卿没一文钱关系,她甚至也会附和着诅咒这些女人:死也会下十八层地狱,天怒人怨,连畜生都不得脱生,生生世世都再不得轮回。
不,不,她不叫顾卫卿,她是顾玉卿,她是小时候被爹拱在肩头,指着茶园里的枝芽,一字一句的教她说话的顾家小女儿。她是母亲抱在怀里,拿着针线女红,教她女孩子要学得一手好针线,将来嫁进婆家才会受疼爱的小女孩儿。
她理当受尽爹娘宠爱,珍若拱珠,她理当从小穿尽红裳,学些琴棋书画,以养性情,她理当居于内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素身边跟着嬷嬷和侍女,学着笑不露齿,行动时环佩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她及笈时要办一场盛大的典礼,请熟悉的亲朋好友为座上宾,请这建宁府最有福气的夫人太太替她簪钗。她会在众人在前羞涩的接受祝福,完成她的成人礼。
之后会有人给她提门当户对的亲事,她会在爹娘的祝福中,带着大笔嫁妆,由兄长背着出门,坐上花轿,在锣鼓喧天中,绕着建宁府的长街,在世人的艳羡和妒嫉中,含羞带怯的嫁过去,从此夫妻举案齐眉,生儿育女。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丢尽顾家颜面,做气死母亲的不孝女、做被世人指点的千古罪人。
第99章消极懈怠
顾卫卿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
她垂着头,脸上殊无异样的神色,于她来说,这样的寂静最好,不受人打扰,被世界所遗弃,就此一直这样跪下去,一直跪到地老天荒,一直跪到沧海桑田。
她什么都不必做,也什么都不必想,更不必承担羞耻、懊悔以及责任。
外头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那是男人的脚步,要比她的脚步大,比她的脚步重。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不宜见人,哪怕是女人,更不要说男人。可她一动都不想动,心早就被捣成了肉酱,被盐水和辣椒末夹揉在一起,痛都成了奢侈的感受,除了麻木,哪还有什么疼痛和羞愧?
她一点儿都不好奇来的是谁,她满心茫然,这世界于她已不具备任何意义。
苏朗大步进门,嚷嚷着道:“顾兄弟,怎么院子里全是血,发生什么事……顾,顾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