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界限。
在政变之中,子氏一门的本家子弟本就已经死伤殆尽,而如今,但凡是触犯一点戒律的奴仆,都将按以极刑处死。在此同时,子谈对于那些欺辱平民的子氏将领,却是听之任之。
不仅是子氏青阁,连邺都也开始变得人心惶惶。这些残酷的,幽暗的秘闻传到邺都之外,传到这片土地的各处角落,愈传愈可怖,愈传愈耸人听闻。人们开始逐渐明白,他们头顶那高高在上的带着光芒的“大人”,是带着血污的。
于内,子谈没有所谓亲信,失却子氏家徒的忠心。于外,邺都三门开始各自为政,貌合神离。于天下,青阁子氏失尽民心。
门阀家族,应是最为懂得中庸之道的,最为懂得如何相安无事,粉饰太平。
子谈是不同的。
他从这个古老的家族里走出,却仿佛是背负着一个离经叛道者的身份,在子家的庞大肉体里插了一把剑,翻搅着其中的血肉。千百年的基业,事实上旦夕之间就可以亡在一人手里。
他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他究竟懂不懂得他所背负着的家族的责任?他究竟懂不懂得,无论如何,子禹章还是子家的人?
他简直像一个自毁根基的人,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那些荣耀显赫,千秋万代的祖业除尽了。
简直就像是……
一心求死。
…… ……
对于邺都的百姓来说,楚英的出现仿佛是在恐惧之中替他们点亮了一盏灯。他们模糊地察觉到,也许反抗并不是有罪的。
活得死气沉沉的邺都人民,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过像楚英这样的人了。
放肆,张扬,什么都不怕,可以在人群里毫无顾忌地痛骂三门多么“卑鄙”,“无耻”。
楚英的话,他们愈听愈觉得有道理,那些身体之中沉寂千百年的血液似乎是重新流动起来。不只是如今子氏的暴行,那些以往的三门的豪奢,霸凌,一点一滴骄劣荒yín的行径,都如同浪潮一般地重新翻涌进脑海。
他们开始感到愤怒,开始高喊,他们奔走呼号,他们泪流满面。
在百姓的暴动之下,邺都迅速陷入了混乱,之前那个太平胜景,一夕倾塌。
如果说楚英在《破英碾玉》里归根到底是个势头强劲的倾覆者,那么如今他已是大势所趋,是众望所归,是名正言顺。
三门对此的反应各不相同。
楚成临将这一切归咎于当初那个诋毁楚英的亲信,于是将其割了头送到楚英面前,以求和解。楚英并没有理睬,一剑将之劈成两半,宣告要和楚家决一死战。
此时云家家主云若望依旧已身染沉疴,病重不起,云暮玉守在其父床前侍奉汤药,以泪洗面。云若闻和两位儿子商议,云庚建议观望,而云康跳着那胖身子嚷着要把楚英千刀万剐,挣得脸都红了,两兄弟一胖一瘦,整日吵得不可开交。云若闻始终踌躇不定,难下抉择。
而子谈,什么都没有做。
他对于楚英的攻势,并没有做出任何统筹规划,哪怕是最基本的防御排布。
青阁开始陷入暴动与叛乱,子氏的土地在一寸寸沦陷,到处都是人的奔走哭叫,到处都是血与泪。
从他上位至今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此刻。此刻子氏的,一步一步踏向灭亡的进程。
而如今,他正在欣赏自己所导演的这幕盛大的悲剧。
…… ……
楚湫依旧对此一无所知。
他这个院子是十分偏僻的。然而他也开始时常听见,爆裂的声响。
尽管仿佛在远处,但也令人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