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捱过了八年,终究是撑不住,病倒了。
他躺在塌上,连账本也瞧不成了,记忆也变得混淆起来。
系统不是周辰,没有能减轻痛楚的法子。
他只好承受着。
许多大夫来来去去,留下一副副温补的方子,便又摇着头离去。
徐云舟辞官,日夜陪在余悦床畔,半夜从梦中惊醒时,总要颤着指尖试试余悦的鼻息。
如此不过半月,两鬓便有零星斑白。
好在徐家父母回老家养老,消息被瞒住,不然又得伤心了。
某日夜里,屋外寒风凛冽,屋内余悦躺在柔软锦被里,竟被地龙烘出了一身汗,慢慢睁开眼睛,他推了推床边和衣而卧的徐云舟。
徐云舟握住他瘦骨凌旬的手腕,睁开熬得发红的眼睛:“千云……”
余悦看着他,却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松快:“周辰,你要不想掉下去,就拉紧我的手。你要是想让人陪,就告诉我一声,不必枯耗,我陪你跳下去。”
“但你这么没完没了的就没意思了,这样留不住人的周辰。”
“你弄得我有点想离开……”他面对着徐云舟困惑痛苦的脸止住了话音,继而又笑了笑,道,“你抱抱我。”
徐云舟抱住他,胸口疼得仿佛被人剜掉了一块肉。
他感觉到怀中人气息渐渐消失,却又不敢低头去看。
这一低头,便是天人永隔。
秦千云葬在京外他年轻时常常眺望的青山绿水间。
徐云舟拜祭后,徘徊了半日,便又打马而去。行至半路,耳畔忽而响起那人那句“你抱抱我”,复又勒紧缰绳,回头奔至墓碑处,竟是不走了。
他像是对坟茔里的人解释:“我再陪你一会儿。”
徐云舟拿起坟前的酒坛,慢慢啜饮着,眼光漫散在天际,白云悠悠而过。
一坛酒空,他便揽着墓碑沉沉睡去。
似是有些硌人,他又动了动,却说了句不想干的话:“……别动,我抱抱你。”
漫山遍野,渺无人烟,唯有一阵清风拂过,带来些许花香。
除却此外,无人应答。
一只蝴蝶翩跹而来,落在墓碑尖上,一振翅,又到徐云舟乌白交杂的发上。
在蝴蝶复眼中,这人的眼角处,沁出了一大颗水珠,滚入鬓角中去了。
☆、大结局
徐云舟做了一个梦,大多数人做梦总想着把自己能骗过去,可他只一眼便发觉自己是在梦中。
这情形太过诡异,他站在若隐若现的云雾里,面前是灯火辉煌的将军府,正是他的厢房,幔帐垂下来,其间情形隐约可见。
竟是两个男子在缠绵。
下面那位趴在塌上一声不吭,偶尔被欺负得狠了才惊喘一声,却又在半道上堪堪止住。
明明是一场欢爱,却变成了两个人的角力。
有风吹过,幔帐掀起一角,露出秦千云的一双眉眼。
徐云舟一惊,那双眼睛竟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死气沉沉。
幔帐又合拢,床榻微微摇晃,帐中人发出徐云舟的声音:“千云,你不乖,不过哥哥还是疼你的。金为笼,玉为枷,你这辈子都逃不掉……”
徐云舟听着帐中的自己道:“咱俩各自受着吧。”
秦千云闷哼一声,睫毛颤抖,眨眨眼睛才发现干得难受,向后看去:“你怎么还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