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你会帮我吗?”
对上常晓美那双清澈的眼眸,顾铭择不由得蹙眉,“晓美,你知道我不能爱人,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怎麽有资格去爱呢?”
“爱是一种投资,一秒锺,一个小时,一天,一个月,一年,数年甚至一辈子……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投资任何一段时间。”
顾铭择沈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如果我曾决定把爱投资在某个人身上一辈子,而我这辈子还没结束呢?”
☆、26 一个说英文的中国乞丐
常晓美是个聪明的女人,即使爱慕多年的上司没看上她,她也没有死缠烂打,反倒像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照常认真工作。
“顾先生,有位戴墨镜的先生找你,他没有透露姓名,只让我这麽告诉你。”常晓美边汇报,边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奇怪的访客。
时近黄昏,天色渐暗,此人竟还戴着墨镜。不知是不是心里作怪,她竟觉得他的笑容里隐藏着某种y森森的信息。如果有必要她随时准备好按那三个数字报警,不过她听到顾铭择在内线里说:
“让他进来。”
这个人他等了好几天了。
与戴墨镜的成为朋友,其实是个偶然。五年前的一个夜晚,顾铭择刚出院不久,独自呆在一个露天的广场旁边,为自己失忆的事闷闷不乐时遇到了他。
“你失忆了。”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道出一个事实。当时顾铭择原本不愿搭理任何人,却在看了他的墨镜一眼後心血来潮地回了他一句:“你两只眼睛不一样。”
“你遭遇了一场不小的车祸。”
“而你是个侦探?”……
两个原本陌生的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凭着直觉说出了对方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想先听哪个女人的消息?年轻的还是已仙逝的?”戴墨镜的问,言辞里有点戏谑的成分。
“先说李老太太吧。”
“盗墓者尽管已经关在监狱里,仍不愿多说一句话,不过我会继续调查下去!”
顾铭择微皱眉头,又问:“那个女人呢?”
戴墨镜的丢给他一个资料袋,说:“从她形成一个受j卵的那一刻到现在发生一切,遇到些什麽人,做过什麽事,获过什麽奖,有无疾病,有无前科都在这里面,钜细靡遗。不过……”戴墨镜的看了顾铭择一眼,笑得很诡异。
“别卖关子!”
“她好像结过婚。”墨镜下的嘴唇笑的很深。
“好像?”顾铭择盯着对方的墨镜,试图看穿他为何用这麽一个不确定的词,戴墨镜的随即解释道:
“奇怪的是在当地的婚姻登记所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有这种事?那你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个信息的?”
“一个乞丐告诉我的,他……”
“胡扯!一个中国的乞丐难道还会说英文不成?还是你一蹋入中国就学会中文了?”
“答对了!他就是用英文告诉我的,一口流利的英文,半个音都没发错。”
顾铭择听得目瞪口呆,继而揉揉太阳x,摇摇头说:“一个说英文的中国乞丐不该是我们关注的。我只想知道她跟我有没有关系,以前有没有见过面或者……有什麽交集。”
“你回美国前一天跟她在某某小区的偶遇算不算?”戴墨镜的想起看到的录像中顾铭择竟乖乖把自己的证件拿给那个女人看,还跟对方索要身份证,不禁笑得更失态。
“不算!”顾铭择面色微红,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羞赧。
“那就应该没有了。她的生活中没有姓顾的人出现过。不过……”
“不过什麽?”顾铭择实在受不了这个戴墨镜的一而再的吊他胃口,无奈有求於人,不得不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也许你以前曾整过容,用过别的名字在上海出现过。”戴墨镜的调侃道。
“滚!”
顾铭择的怒吼声之大,连外面的常晓美都听到了,正当她要拿起电话报警时,戴墨镜的男人已从顾铭择办公室里走出,经过她身边时似乎还特意朝她微笑。那一笑仿佛刚犯案的坏人得意而邪恶的笑,令常晓美不寒而栗,她赶紧跑去顾铭择那里确认他的安全,结果──当然是她多虑了。
顾铭择打发常晓美先回去,独自留下来把戴墨镜的留给他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个服装设计师竟在一家杂志社工作过?这是两个专业知识完全不同的领域?是什麽原因使一个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刚毕业就委身在一家小杂志社打杂?为何两年後又进入……依人服饰?
顾铭择再次盯上那个公司名,他去过依人的设计工作室,见过的每一个人他都记着,唯独没有见过她。若不是送丁玲玲回家,他g本不会遇见辛念齐,也不会跟她说话,更不会找戴墨镜的亲自调查她,冥冥中似乎有什麽东西在滋生,繁衍……
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他竟产生强烈的好奇心──为何她也出车祸,而且是在他发生车祸的第二天,但两者发生在相隔大半个地球的两个国家,若硬要从中找出什麽关联,似乎有点牵强。除了对她空有的好奇,似乎没有别的熟悉感,这是顾铭择感到遗憾的地方。
他的遗憾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家里打来的电话中止了,顾太太催他回家吃晚饭,而此时家中必定有另一个常客──索菲亚。无论他如何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顾全德夫妇都顽固地把索菲亚认定为顾家的未来媳妇,即使他宣布常晓美是自己喜欢的对象,即使他对索菲亚不冷不热,因为他们说索菲亚从小就跟他很亲密,因为索菲亚有个顶着美国大财团名号的父亲。
顾铭择开车回家的路上又接到家人打来的电话,此次晚餐催得这麽频繁,恐怕与鸿门宴无差。
☆、27 晚宴
顾铭择刚进门,就觉察到一种不寻常的气自息,空荡荡的一楼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却有细碎的人声隐约从某处传来,他不由得提高警惕。
首先进入他视线的是索菲亚,她围着顾太太平时穿的围裙朝他奔过来,温柔地接过他的公文包和外套,俨然一个等待丈夫下班的小妻子,体贴得令顾铭择更觉蹊跷。
“铭择,就等你一个了,快跟我来!”索菲亚亲昵地挽着顾铭择的手臂,脸上流露出的兴奋更令他疑窦大开。
他们一路走向餐厅,嘈杂的人声更加清晰,从外面往餐厅里看,看不到一个人,仿佛那些声音是从录音机里播放出来似的,待他蹋入餐厅才看到圆形的大饭桌旁站了十来个人,若不是看到桌上的满汉全席,他几乎要以为这是某个宗教的祭祀大会,而自己就是那个准备祭神的祭品。
人群中绝大多数是他父亲的朋友,但他看到一个几个小时前才碰面的人──戴墨镜的,後者看到他时惊讶得差点想摘下墨镜确认。
客人们见到顾铭择便停止了讨论,纷纷看着他。从那些眼神中顾铭择分明看到一种诡异的信息,他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尴尬,倒是顾全德出来圆场了:“人都到齐了,大家快请坐,快请坐!”
索菲亚挨着顾铭择坐下,她另一边是顾太太。也许这顿饭之後,世上就会多一个顾太太了,她得意地想着。
顾铭择看了旁边的戴墨镜的,低声问道:“这是怎麽回事?”
“恐怕是在一场结婚宴的彩排。”墨镜後面一双眼睛朝饭桌扫了一圈,“不错,男女双方的人都到齐了!”
“那你来这儿做什麽?难道你认识我爸妈?”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的父亲跟你父亲是朋友,看来我们挺有缘的嘛!”
这会儿顾铭择g本没心情听他调侃,他听到自己的父亲说:
“我们家铭择今年也不小了,也该决定终身大事了。今天就当着各位老朋友的面,由大家见证犬儿顾铭择与索……”
越听下去,越觉得不对劲,顾铭择喊道:“慢着!”
顾全德被儿子打断即将出口的j彩演讲,尽管有些愠怒,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能瞪着他。
“爸,很遗憾打断你的话,但这终身大事是我个人的事,是不是应该由我亲自来宣布呢?”
听到儿子这麽说,顾全德脸上僵硬的线条稍微缓和下来,客人们也有些兴奋的窃窃私语:
“这孩子想自己说出这个好消息。”
“现在的年轻人勇气可佳啊!”……
索菲亚则双手合十,幸福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祈祷他宣布喜讯时自己不要太激动。但顾铭择的话吊了当场所有人的胃口:
“大家先吃饭吧,别辜负了辛苦创造这一桌美食的人。”
言下之意似在赞美自己母亲和索菲亚的厨艺,当下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索菲亚对号入座,索菲亚也乐滋滋地享用自己学了一个多月的中国菜。
顾全德也不是省油的灯,尽管儿子承诺饭後再宣布,他也不忘添油加醋:
“铭择和索菲亚年龄相差四岁,这数字在我们中国可是个吉祥数呢!”
客人们也随声附和着,顾铭择勉强扒了几口饭,完全没了胃口,一旁的戴墨镜的似乎吃得津津有味,还偶尔抬头看着他笑,那笑容似乎幸灾乐祸的成份居多。
一顿饭下来,大家吃得其乐融融,几乎都忘了顾铭择说要宣布的事,正当所有人准备起身告辞时,一个多嘴的客人突然说:“铭择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还没告诉我们呢?”
顾铭择转过脸一看,这句话正是从戴墨镜的嘴里冒出来的,客人们没去关注说这话的人,反倒把焦点投到他身上。
顾铭择瞪着这个突然出卖自己的损友,後者丝毫没有悔过之意,堂而皇之地低声辩解道:“中国有句话叫‘要死早超生’。秘书还是大财团的千金,快做个选择吧,早点了断了,别耽误了人家的幸福。”
“大家都这麽关注我的终身大事,实在令我受宠若惊。只是我还没打算考虑这事。”
顾铭择的话浇了在场的人一大桶冷水,特别是作为顾全德,他的美好计划全被儿子破坏了!
恼羞成怒之下,顾全德指着儿子冷声喝道:“你必须跟索菲亚结婚!”
“为什麽?”做儿子的也毫不客气地瞪回去。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互间都了解,门当户对,全天下有哪对比你们更适合的?”
“是吗?”顾铭择看了父亲一眼,又把目光移到索菲亚的双亲脸上,後者都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别处,令他更觉怪异。
“不管怎样,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了!”顾全德为增加自己的气势站起来宣布,顾铭择也站起来,冷冷地说:“索菲亚和我都是成年人了,关於结婚的事,我们自有计划,什麽时候该请喝喜酒了,会及时通知各位的。天色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客人们来回看着两父子的对话,面面相觑,不知该走不该走。
顾太太暗中拉扯丈夫的衣角,试图劝他控制脾气,但是徒劳。
“今天大家就是来听结婚喜讯的,你如果不说清楚,谁也不会走!”顾全德的话一出口,原来预备起身离开的人都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喜讯?既然要听喜讯,我也不扫各位的兴,喜讯就是……”顾铭择冷笑,盯着顽固的父亲,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出来:“calvin即将到上海设立分公司,时间定在下个月初。”
“你什麽时候的决定,为什麽没跟我说?你……”顾全德突然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忍不住咳起来,不得不坐下来猛吸气以缓和急速上升的血压。
眼看着父子俩愈吵愈烈,客人们如坐针毡,就怕两人动起手来殃及自己。顾全德是出了名的活火山,平时看不出异常,发作时无人能敌,不知他儿子是否遗传了他这种x格,如果是,今晚必然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客人们诚惶诚恐之际,索菲亚站起来说:“顾叔叔,中国是个庞大的市场,让calvin品牌进入中国是一大进步啊,铭择的事业有成不也是您期望的吗?至於婚事,现在是铭择事业发展的关键阶段,您也希望他一心一意地发展事业吧?我想铭择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打算先巩固事业基础考虑家庭,是吗,铭择?”
索菲亚似在替顾全德挽回面子,也似给自己制造台阶下,顾铭择对她的突然改变甚是意外,後者朝他点头微笑。
後来顾太太责怪丈夫没跟儿子商量就擅自决定宣布他的婚事,顾全德全无悔悟之意,反而气儿子到上海创立分公司的事没事先经过他同意。
“你知道他去上海会怎麽样!为什麽我极力反对他还是不听?现在翅膀硬了就飞得远远的啦!”
“我去上海会怎样?尊敬的父亲,你倒是告诉我!”顾铭择的眼神似要看穿他的心,做父亲的一时语塞,闷声不响地回房去了。
“铭择,索菲亚有什麽不好,为什麽你不愿跟她结婚呢?”顾太太柔声问儿子,後者沈吟半晌才说出心声:
“我没有把握把余生的爱都投资给她。”
☆、28 悔婚
“我没有把握把余生的爱都投资给你。”
一句类似的话,绕地球顺时针跨过十一个时区从辛念齐的口中说出来。
她穿着漂亮的紫色婚纱,脸上写满愧疚和迷惘。
此时此刻,在她面前距离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杜靖宇脸上的血色瞬间全部退去。
“对不起。”
宾客们还没搞清是怎麽回事,只见辛念齐抓着裙摆飞奔出去,而杜靖宇则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脸色惨白得像死尸的脸。
辛念齐一路小跑出去,眼泪不自觉地飞出眼眶,随着秋风在空中飘过一段弧线,落到地上。
站在众多宾客前,那个梦魇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可怜女人,那个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的男主角……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惆怅,她似乎就是梦里那个女人,似乎就在她骨子里执着地想要等待那个男人出现!她的爱似乎一直被梦魇牵制着,以致面对杜靖宇,面对其他人的爱情时,她竟感到无力。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便钻进去,坐下的瞬间似有一道电流穿过脑门,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熟悉,仿佛就在前一秒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司机有些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着流着泪的漂亮新娘,尽管她今天穿着颜色和款式完全不一样的婚纱,他仍能肯定她就是五年前从一家酒店里冲出来的女人。他迅速回过头,一句话也不敢多问,生怕一说错什麽,这个遭受二度打击的女人会哭得更凄惨。辛念齐没有说出地址,他也没有问就直接把她送到五年前她要求去的那个地方。等辛念齐浑浑噩噩到家时,才发现陌生的司机竟把她准确无误地送到家了。
婚礼突然终止,不多时宾客们也作鸟兽散,全场只留下杜靖宇一个人。他蹲坐在教堂台阶上,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滴到红色的地毯上化开来,他胡乱地挥着双手,歇斯底里地撕扯着地毯,又是狂笑又是嗥哭又是尖叫,整个教堂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原以为一切都将水到渠成,却在最後一刻功亏一篑。他想方设法制造一场与五年前完全不同的婚礼──地点在教堂,不同於当时的酒店;婚纱是紫色的,完全不同於当年那套被他偷偷蒇在家里的白色婚纱;宾客也都不是当年那一些人……只是他不知道新娘还是当年那个人,所以她跑出去了,所以剩下他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教堂自怜自嘲自悲。
自从在“依人服饰”挨尴尬的一巴掌之後,他与辛念齐一度陷入僵局,在丁玲玲的帮助下,他向她求婚了──
“念齐,五年来,我 日日夜夜都在担心,担心有一天你又突然跟我说你恋爱了,担心有一天你突然跟我说你又失恋了,担心你受到伤害,担心你一再为感情走冤枉路……我愿为你提供一个永久避风港,累了随时可以来这休息,倦了随时可以重新启航。你愿意把余下的爱投资在我这个避风港吗?”
杜靖宇以为自己准备的求婚对白已经十全十美,足以打动这个暗恋多年的女人,而当他等了近一个世纪才看到辛念齐点头时,他以为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在两天之内便把所有举办婚礼的相关事宜都准备好了。那两天,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处於兴奋状态,他亲自设计请贴,仔细填写,一张张发出去;耐心为辛念齐挑选婚纱,刻意排除白色的;教堂里的场景布置、灯光设计都是他一手包办的……这一切却在最後一刻付诸东流。她是不是想起了什麽?想起了他虚构的一切?是不是想起了顾铭择?不管怎样,她都是他的,就算出现一百个顾铭择也休想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想到这里,杜靖宇的眼神突然变得y险,脑中似有某些想法在滋生。这时,教堂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杜靖宇警觉地朝门口望去,同时脸上即刻浮现出一种被拒婚的悲痛代替原来的y沈。
门开出一条缝,一只穿着紫色高跟鞋的脚先伸进来……
☆、29 卑劣的过去
杜靖宇看到紫色的高跟鞋,误以为是辛念齐回心转意回来了,更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来强化自己的悲伤。
门被完全推开了 ,丁玲玲走了进来,微喘着气。辛念齐跑出去时,她只是迟了两秒才追出去,就不见人影了,寻了几条街都没找到人才折回来,此时宾客们都已离去。
杜靖宇失望地敛起悲恸的表情,他忘了丁玲玲作为伴娘,衣服和鞋的颜色都与辛念齐相似。
“她是不是想起了什麽?”这是丁玲玲对这位失意的新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同情,不是安慰,而是冷淡的询问。
“我怎麽知道?!”杜靖宇抬头就冲她吼道,“明明都好好的,一切都正常进行着,你不也看到了吗?就差交换戒指,谁知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她为什麽要改变主意?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杜靖宇倏地站起来,高分贝的声量在教堂里回荡,吼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使他显得更咄咄逼人,丁玲玲下意识地後退了两步,不忘为自己辩解道:
“顾铭择来上海的那段时间,我已经尽力不让他们见面了,而他们也确实没有见过面,如果是其他原因……”
“别跟我提顾铭择!他五年前就应该死了!为什麽又出现在上海?”
杜靖宇直截了当的诅咒令丁玲玲心生反感,即使此时的他目露凶光,丁玲玲仍毫不客气地斥道:“辛念齐不愿跟你结婚是你们之间的问题,跟顾铭择有什麽关系?为什麽他五年前就该死了?”
接收到丁玲玲质疑的眼神,杜靖宇解释道:“他连口口声声说爱的女人都抛下,从此销声匿迹,难道不是人间蒸发了吗?我才不管他是怎麽消失了!总之念齐是我的,就算她恢复记忆,就算有千万个顾铭择出现在她面前……不,不需要千万个……”杜靖宇突然又颓丧地瘫坐回地上,一下子没了刚才的气势,喃喃自语道:“不需要那麽多个,只要一个顾铭择……一个顾铭择就足以把她的心带走了……为什麽?”
丁玲玲看到有透明的y体从他眼角滑落,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五味杂陈。
“为什麽我爱得这麽艰难?”
仿佛被勾出自己的心酸,丁玲玲默默在他旁边蹲下,轻拍他的肩膀。杜靖宇像落水的人捞到一块木筏子似的,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把她当成倾诉的对象。
“你了解一段持续了二十年的爱吗?”
像是被杜靖宇的话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感情,丁玲玲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就失去了母亲……”杜靖宇伤心之余向丁玲玲讲述了自己鲜为人知的过去。
十岁之前,杜靖宇一直过着愉快的童年,因为有个善良体贴的母亲陪伴,即使家里那位患有轻微j神病的父亲偶尔会无缘无故迁怒於他,但有母亲的庇护,他总是安全的。直到母亲与父亲争执时心脏病发,永远地躺下了,他的人生起了转折x的变化。当他独自坐在楼梯口低泣时,他看到了辛念齐,一个善良如他母亲的小女孩,她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边走边用小手抚m着它粘着脏泥的毛发,他偷偷注意着她,直到她拐弯进了自家的门。第二天,他就看到那条小狗已经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活蹦乱跳的了。没几天,他又看到小狗穿上了衣服,尽管衣服是用chu糙的碎布缝合而成的,但看得出是j心缝制。此後,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注视她已成为他的习惯。
每次看到辛念齐抚m那条小狗时,杜靖宇总觉得她是在抚m自己,但时间长了,他毕竟不是那条狗,於是开始忌恨那条狗……
“看着浸在水里的麻袋渐渐没了动静,我突然有种快 感!”杜靖宇诉说着当时的心情,脸上浮现出一种狰狞的笑,令他的倾听者心悸不已。
“但没多久,我就後悔了。我的念齐那麽善良,为一条死去的狗哭得那麽伤心,哭得我几乎想用尽一切办法找一条一模一样的狗给她,但是我不能!刚刚消灭了一个情敌,我怎麽自己制造一个新的情敌出来?”
丁玲玲惊骇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竟把一条狗视为情敌,还把它……
杜靖宇又接着说:“你也许不知道,念齐以前还有个nn,不过早已不在人世了。”
丁玲玲如此近距离看到他脸上那一抹貌似胜利者的微笑,内心忍不住战栗起来。
“她曾骂我是神经病的儿子,曾多次警告我不要接近她的孙女……她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杜靖宇说话的同时,脸上的笑容近乎残酷,“不过在我的念齐上大学前,她就永远的闭上了嘴。”
“为……为什麽?”丁玲玲发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赶紧假咳一声掩饰过去。
“因为她有心脏病!哈哈……”杜靖宇突然得意且疯狂地大笑,“她两手捂着心脏部位,无力地倒在地上抽风似的抖了几下就昏过去了,知道吗?那个老太婆闭眼之前那种求救的眼神跟几分锺前狗眼看人低的态度截然不同,可惜这种转变已经太迟了。我当时手中握着手机,只要按下三个数字,救护车就会在十分锺内赶到,但是我转身就走了。有没有人及时发现她、送她去医院就看天意了,可惜老天也不帮她,哈哈哈哈……没有人能阻止我和念齐在一起!”
“你……”丁玲玲惊恐地跳起来,後退了数步,不敢直视杜靖宇危险的双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麽了?我有错吗?”杜靖宇也站起来,直逼问她,“我只不过想跟那老太婆的孙女约会,为什麽要被她那样羞辱?我什麽也没做,她自己就倒在地上,这能怨我吗?我只不过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难道有错吗?我错了吗?”
杜靖宇的j神状态有些异常,丁玲玲不敢胡乱说话激怒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附和着:“你没错你没错,只是不知道念齐现在人在哪里,不知道她回家没有,要不我们分头去找她?”
丁玲玲的建议似乎让杜靖宇冷静了些,後者采纳了她的意见。虽然暂时离开了这个危险人物,但丁玲玲马上又自责起来,如果杜靖宇找了辛念齐,他会不会因为一时失控做出伤害她的事?他做了多少骇人听闻的事啊!
直到夜幕降临,辛念齐的手机一直处於关机状态,她也不在家里。第二天,第三天……仍然不见人影。
☆、30 异地重逢
苏格兰一座优雅的小别墅里
“怎麽?後悔了吗?”李明祖端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看了辛念齐一眼,她正呆呆地捧着杂志,盯着上面杜靖宇的照片。
“中国十大投资顾问之第三名,”李明祖瞅着杂志上的标题照着念出来,“是不是觉得放弃这麽一位杰出青年太不应该了?”
辛念齐尴尬地摇头说道,“我只是……只是很愧疚。”
“你……”李明祖有点迟疑,但还是问出口,“你爱他麽?”
“爱?”辛念齐瞅着他,皱起眉头。如果爱,她怎会从婚礼上跑掉?她是何时开始动摇的?是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李明祖在msn上劝她慎重考虑时,还是婚礼当天早晨那个按时来临的梦?抑或是一开始她就不确定自己是否该投资这份爱?
一阵清脆的门铃声之後,辛念齐便没有机会多想了,因为李明祖的爷爷刚从机场回来,还带了几个客人,她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位就是calvin的总裁──那位曾被她误以为灌醉了丁玲玲的美国客户。
顾铭择也很快就注意到她。屋里原本只有两个人,除了前来开门的李明祖,另一位就是辛念齐了,而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整整十秒,那足以让他觉察到了。
想起那次尴尬的误会,辛念齐收回视线,决定假装不认识他,令她意外的是,顾铭择也没说什麽,任由那爷孙两去介绍。
“铭择啊,为了出版一本传记让你亲自跑一趟真是麻烦你了。”尽管类似的话已说过多次,李谦安还是由衷地表示歉意。若不是旧识,顾铭择作为一个大公司的总裁,岂会为出版一本传记而亲自上门探访?
顾铭择只是说了句没关系,便又悄悄把目光转移到辛念齐身上,後者也正打量着他,但接触到他的目光後又若无其事地望向别处。
顾铭择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更觉得似曾相识。当总编和摄影师跟李谦安爷孙俩人谈话时,顾铭择刻意留下来与辛念齐独处,後者似乎没有打算跟他多说什麽,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顾铭择终於按捺不住直接说重点:
“你失忆了?”
话一出口,他就从她眼神里感觉出一股震惊与不安的情绪,便趁机追问道:“你是怎麽失忆的?”
可惜对方没有让他如愿──
“顾先生这样问是不是有点唐突了?我看起来像失忆的人吗?”
辛念齐突然转变的表情俨然像个跟“失忆”二字完全扯不上关系的正常人,几乎要让他怀疑戴墨镜的提供的资料的真实x,但他还是按照资料的内容陈述道:
“五年前你因一场车祸失去了记忆……”
“你都知道些什麽?”辛念齐警惕地站起来,似乎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让她比较有安全感,但顾铭择也跟着站起来,尽管隔着一张桌子,她还是警觉地後退一步。
“你毕业後是不是在一家杂志社呆过?”
“没有。”辛念齐想起杜靖宇说过她毕业後最初的两年由於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一直在做兼职的摄影助理,但顾铭择的问题却勾起她的好奇心,不过对方的下一句话又把她的好奇心浇熄了──
“是没有,还是忘记了?”
他问话的语气就像律师在审问被告一样,使辛念齐潜意识里筑起防卫的高墙。不管是忘记了还是如杜靖宇说的那样,她都不打算向他透露更多。毕竟这个男人她只见过一次面,是敌是友还不能确定。
交谈到最後不欢而散,顾铭择随後也离开了李明祖家,辛念齐却对他的话耿耿於怀。当她跟李明祖提起这件事时,後者的消极态度着实让她失望。
他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一直想尽一切办法帮我恢复记忆麽?”
面对辛念齐的质问,李明祖无言以对,他想起上次回国前杜靖宇对他说的话──婚宴那段记忆会抹杀掉她所有的幸福!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她一辈子也不要恢复记忆。
然而辛念齐绝不是几秒锺的沈默能打发的,她又说道:“我毕业後也就是发生车祸之前那两年在什麽地方做过些什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一个陌生人会知道?李明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而不能告诉我?我想起我们相识的那段日子,你像兄长一样照顾我,如果记忆没有骗我,你应该是我当时认识的朋友中最关心我的,难道你不希望我恢复记忆,有个完整的人生吗?”
“若是些不好的记忆,何不让它们就这麽去了?”
“什麽不好的记忆?是不是跟顾铭择说的有关?我烧了一家杂志社?还是我陷害了谁让谁丢了饭碗?”
李明祖默默不语让辛念齐失望至极,如果连他都不愿帮她找回过去的碎片,还有谁能帮她恢复记忆?她仅仅想起的那丁点记忆中的那些朋友一个个都不曾再在她生活中出现过,他们像经历了冰川时期的恐龙一样,突然消失
这个时代,但恐龙留下了化石,而他们什麽都没留下。
辛念齐带着一个小包离开了那座苏格兰小别墅,她来时就没带什麽行李,但走的时候并不见得轻松到哪里去,心情沈重的她连脚步也放慢下来。
她本想告诉李明祖那个梦有了新的进展,但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万念俱灰之时,突然有人夺走了她的包,辛念齐惊呼了一声抬起头,迅速查看前方和左右,都没有人!她想回头看时却被人从身後紧紧抱住,眼看着自己的包又在跟前晃动,她的重要证件和钱可都放在里面啊!难道她要在异国被劫财劫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