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待到月上枝梢,众人兴尽而归,林默只推说有事要晚归,与余乐道别。待人散尽之后,自己则只带着扫雪一人悄悄出来,去了下午经过的那一处街道,果然有个侍卫出来,领着林默上了楼,去见淳于钊。
林默虽然觉得男男相恋是要避讳人眼,可是,搞得跟地下工作接头一般,还是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
淳于钊就坐在窗边,见到林默便灿烂一笑,微微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飞奔过来,拉住林默的手,故意夸张地上看下看,调侃着说:“哇,‘魁星朝金阙,探花耀玉京’,探花郎踏足此地,真是蓬荜生辉啊。”
林默心里爽快,一张俊颜却连腮带耳都红透了,嘴上嗔怪似地说:“胡诌的什么歪诗啊你?”
映在淳于钊眼中,小情人羞涩而爱娇的表情真是要催得人心花朵朵开啊,叫一直以来都严于律己,端正矜持的世子情不自禁地揽他入怀,在他的耳边吐出一串热得发烫的情话:“今日是万人空巷观探花啊。我家睿儿真是……哇……颠倒众生啊,可叫我怎么办?不想叫别人看见你……好想把你藏起来……”
弄得林默推着他,又是笑,又是骂:“喂,你还是世子吗?你给我正常点!”
林默的推的那力道反而叫淳于钊越加兴起,索x搂紧了林默,要往他脸上亲去,却忽然发现林默皙白如玉的脸颊上有一点红红的擦痕,淳于钊忙停下来,细细地瞧着,用手指轻轻抠了一下做确认,才微微焦灼地问:“这是怎么了?”
林默m了m,有些茫然地说:“不知道,也许是先头游街的时候叫那些姑娘扔过来的花儿弄的。”
淳于钊顿时心疼起来,用手指轻轻抚过,又给他吹着凉气,一边问“还疼不疼?”一边大力抨击这头鼎甲游街的陋习,还说那些扔花儿的姑娘是些蛮力的家伙,以后准嫁不出去。
林默好笑地说:“那里面也包括你哦,你也扔了的。”
说着,林默从袖子里掏出那一朵芍药花给他看,以做证明,又反调戏回去,说:“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将就将就娶你好了。”
淳于钊哑然失笑,说:“好,一言为定啊。”
林默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两人静静地拥抱着 ,一起举头看窗格外的月亮。
尽管只是一弯残月,那半钩的清辉依然叫人神往。
一整日紧张、振奋、喜悦、激动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林默安然地靠在他的怀抱里,轻声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淳于钊轻轻地吻着他的脸颊,反问道:“你会不来吗?”
我当然会来。其实,在我心里,蟾g折桂的这一刻,不仅是为了以后的锦绣前程,也为了在这一天,向你证明我自己,有才华有学识,足够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
林默情不自禁地嘴角上翘起来,一双好看的眼睛在灯光幽暗的房间显得亮得出奇,淳于钊呻吟了一声,说:“哎哟,受不了了,你勾引我。”
林默感觉到他紧贴着自己的身体某个部位起了变化,马上就手忙脚乱地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却被淳于钊紧紧抱住不撒手,闷声说:“别动,我一会儿就好,你要是乱动,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默心里泪牛,那些络小说中狂狷邪魅的总裁们说的话,什么”别动,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之类的居然会在自己身上体现,艾玛,红楼的世界真是疯狂。
林默很佩服淳于钊的强大的自制力,他真的就自己好了,并且马上从欲|火中烧模式调整为文艺小清新模式,用略带一点惆怅的语调说:“若是你真的不来,我便也不会再等下去。”
压g儿没听进去他说话的林默这时候还在杞人忧天地想淳于钊不会憋出毛病来吧。林默觉得自己挺没心没肺的,不过同时又很宽于待己地为自己开脱说:我才十六岁嘛,再怎么喜欢他,叫我此时俯身献菊花也是办不到的,于是,世子大大,乃再忍忍吧。
因为整个房间只点了一盏幽暗的地灯,淳于钊看不清楚林默脸上瞬息变化的表情,只是自顾自说自己的,转而语气郑重地对林默说:“我们在一起,必须要非常隐秘,一来,不能叫我父王知道,他会杀了你,二来,不能叫我的皇帝堂兄知道,你以后慢慢地会了解原因。还有,你以前曾经在缙王府住过七年的经历,我已经全部给你抹平,以后再不要提起,知道吗?”
林默重重地点了点头。
淳于钊牵起林默的手,深深地望进他清澈的眼睛,叹着气说:“其实,我真不应该继续下去,放手,才是对你最好。可是,我……忍不住。”
林默懂他的顾虑,淳于钊那个凶残无比的老爸林默是见过的,缙王不重说辞重实干,要是他一旦知道他最钟爱的儿子断背了,搅基了,估计他不会去找淳于钊,而是简单利落又护短地将祸水——即林默杀掉。为了林默的安全,淳于钊想要退缩,却情难自己,无法放手,所以才说了那一番话。
林默情不自禁地回握住他的手,说:“我也……忍不住,我也不想放手,就是喜欢你。”
淳于钊紧紧地揽他入怀,说:“你放心,我们会在一起的,我在想办法……”
柔情蜜意了许久,两人依依不舍地道别,淳于钊次日便会离开京城,估计再来要等一段时间了。
宁寿g。
苏氏正在和惯常随侍左右的女史周娟婷说话。
周娟婷说:“那贾才人当真手段了得,听说这段时日皇上都是翻的她的牌子。”
苏氏面上虽然看不出喜怒来,但是眼底快速掠过一丝不屑,抬手抿了抿被一排红宝石发簪别得一丝不乱的发鬓,冷淡地说:“皇上的后g之事哀家不便多说,再说,‘花无百日红’,皇上兴许是这一段时候新鲜着吧?”
周娟婷嘟哝着说:“真不知道皇上喜欢她什么,年纪比皇上大一大截,兴许是狐媚子功夫了得吧。我听说啊,”周娟婷附在苏氏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通。
苏氏听得眉头蹙起,惊异道:“还有这等事,真真是无耻之尤!”
周娟婷是自幼年起就一直陪伴苏氏左右的,最会训练小g女小太监,从而发展为宁寿g的眼线,所以,她在苏氏面前说话不像一般人那般避讳,苏氏视她为心腹,亦不会苛责于她。
周娟婷撇着嘴说:“这是咱们大晋朝仁厚啊,要是以前那些朝代,她这种顶着先皇时期选出来的秀女的名义,就是没有承宠,也算是先皇的女人,该被弄去殉葬了,也便不能像如今这般魅惑君心了。”
苏氏想了想,冷笑着说:“‘人在做,天在看’,这贾才人能博取皇上的欢心,算是她的本事,可是,也别太兴过了头,这后g里美貌的女子千千万,一个个都绿着眼睛盯着呢。她若是还不知道收敛,还要弄那些不要脸的狐媚子玩意儿,迟早要被后g的那群女人撕了!倒是不必我去费心。再者,皇帝的后g之事,一则有他自己的亲娘太后可以教导,二则有他的中g皇后可以去规劝,我一个皇祖母,往里面搀和什么呢?没得去讨人厌的!”
周娟婷也点头附和说:“太皇太后说得正是这个理儿,不过,那贾才人圣前专宠,若是有了皇嗣,这个就……”
苏氏轻藐地一笑,说:“哪有那么容易的?我就不信,皇后连这点子手段都没有,会叫一个先皇故人抢在她前面。”
恰在此时,淳于钊来了,两人忙掩口不提,苏氏笑眯眯地看着最喜爱的这个孙儿,说:“怎么?钊儿要回去了?”
淳于钊确实是来道别的,话说他这一两个月借着太皇太后的名义进出京城好几次了,缙王不知道原委,还当他是孝心虔诚,反而颇为嘉许。
淳于钊这边前脚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对他提名道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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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殿试的名次一出来,林默名列头鼎甲的消息传到贾府,一时间各人面上神情各异。
贾赦倒是挺高兴的,一拍桌子对贾琏说:“看老爷我的眼光就是老到吧,我那时候说你还不相信,怎么样?可是中了吧?还是探花!我看林家这哥儿以后说不得要做宰相,咱们既然有这么一层亲戚关系,可得把紧了,就算现在靠不上,也万不可得罪了他,留着人情日后才好相见呢。你个耳软面活的,千万不能叫家里那帮妇人唆使着做下什么叫人家不舒服不高兴的事情来,切记切记!”贾琏唯唯点头不提。
贾老太君听了觉得很扫兴很没意思,连本来今日家里小聚,连薛姨妈等人都在跟前凑趣,正好可以摆一桌骨牌的,可是,听了这个消息,贾老太君就跟吞了一个苍蝇一般,诸事都没了兴致,吃饭也没胃口。诸人见此情状,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知道老虎尾巴m不得,坐了一会儿也便一一散了,唯独贾宝玉被留下来。贾老太君搂着他,却用手指头戳着他的额头,一声声地说:“我的孙儿哎,祖母是疼你,可是你也要争气。平素我都护着你,不叫你老子把你拘紧了,也不许他打骂你。现在想想,兴许是错了,你好歹也考个什么出来啊,不说别的,就当是给我挣点脸面,也不枉白疼了你一场。”
王夫人听了林默中了探花的消息,只是撇嘴冷笑,她往日就说小姑子贾敏是个没头脑的,偏喜欢作,没出嫁的那时候可没少给她找麻烦,结果呢,千算百算地算计人家就是没算到自己命不长!也不知道贾敏当年对这庶子好不好,估计啊,以她那个德行是不可能对庶子好的,不然的话,这时候倒是可以一门俱荣,连带着她那林丫头也有硬仗腰子的娘家人了。
这边,林默等新科进士已经接到圣旨,状元齐邦国被授职正六品翰林院编纂,榜眼黄子蛟和林默被授职七品翰林院编修,同去翰林院任职的还有二甲的几人。此外,余乐则要参加礼部的复试,看运气好不好,能去一个好一些的州府做个七品芝麻县太爷。
林默挂心父亲病情,可是初去翰林院,与上峰同僚尚未来得及熟悉就马上请假回乡实在不妥,只得继续按捺住焦急的心情,不时地写信回去询问病情。
这一日,林默等头鼎甲三人正在翰林院内办理公务,一个手执拂尘的老太监,身后还跟着一群身着玄色衣袍的太监,走进翰林院大堂,尖声说:“圣上口谕,宣翰林院编纂齐邦国,编修黄子蛟、林默即刻入德政殿觐见。”
三人不明所以,忙跟着出来,一路到了德政殿,却见虽然散了朝,殿上却还有几位大臣,细细一看,都是平日在圣驾前十分得宠的人物。
三人便跪下叩拜,口称:“微臣叩请圣上金安。”
淳于钜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说:“爱卿平身。”
淳于钜今日心情颇佳,抚着手上的玉扳指,问:“怎么样?三位大才子觉得朕的翰林院如何啊?”
齐邦国是状元,自是以他先开口回答为适宜,于是,齐邦国将翰林院的悠久历史、清贵不凡,乃至满室书香的好处一一用最优美的语言,最激昂的态度声情并茂地陈述了一遍。
淳于钜打了个哈欠,说:“嗯,不错,你们知道勉力向上就好。你们是朕登位以来的第一届头鼎甲,算是天子门生,朕有意要将你们栽培为将来的朝廷重辅,就是不知道三位爱卿想做什么官儿啊?”
啊?!想做什么官儿?说出来就给做吗?还是,只是戏耍我们的?尼玛戏耍回去,就说我想做宰相太子少傅皇上乃答应不答应啊?那可不敢,万一惹得皇上不高兴了,说不准就要杀头掉脑袋。
林默等三人默默哀悼了一下自己弱势群体的悲哀和无奈,又交换了一个茫然的眼神,意思是:“兄弟,大难来时各自飞,各自想辙吧。”
林默心想,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此皇帝极不靠谱,还有一种就是此皇帝老奸巨猾,挖个坑给你跳。据林默的这些天的亲眼观察和亲耳听闻,这位皇帝大人应该是属于前者,不过,猜到您皇帝大大不靠谱,您也不能不靠谱到这种无下限的地步啊。这玩意儿就好像你去企业应聘,人老总假装慈祥地问你想要多少月薪一样,无论你是诚心诚意的还是虚情假意的,总之你开出来的薪资没人会理会,那个岗位该是多少钱还是多少钱,开玩笑,人家大企业的岗位薪酬都是因着位置设定的,不会因人而异。现在皇帝当着几位大臣的面问他们想要什么官儿其实也是一样,这个资历是要熬的,就算皇帝也不能随便无缘无故地越级提拔,不然,当御史台是吃白饭的啊?就看唐朝那个倒霉皇帝李显吧,一时高兴提拨岳父多升了几级,拜为侍中(即宰相),被御史诘问时李显一时得意忘形说什么“别说侍中了,朕高兴了将天下送给他又如何?”于是给了武则天废帝的借口,又被塞回幽禁之地去了。
不过,林默现在觉得自己是探花挺好的,这棘手的问题让状元和榜眼先答,哈哈哈,同志们,你们先顶上,我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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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chu长君哦,撒花。
74第 74 章
齐邦国跪直了身体,双□握,恭声回答道:“臣愿去大理寺。昔韩非子有言:‘明主之国,令者言最贵者也,法者事最治者也,言无二贵,法不两适,故言行而不轨于法令者必禁。’臣深以为然,自入翰林院后,径取其中断案审刑之法家学问以读之,手不释卷,深有体会。圣上识才善任之美名远播,可谓伯乐,臣虽不才,亦可谓之驽马,愿听从圣上驱使。”
林默不禁在心里暗叹:这齐邦国果然是个最老道的,皇帝问的是想做什么“官儿”,等于问的是“职务”,这家伙掉了一堆书袋,其实回答的是“工种”,说是愿意去大理寺工作,并没有狂妄地自称想做“大理寺卿”,而是非常妥帖地自贬为“驽马”,再吹捧皇上几句,言下之意是“我是革命的一颗螺丝钉,您安排我做大理寺什么官儿就什么官儿吧”,既敷衍了皇帝,又不至于叫一旁围观的老大臣们不高兴,是个肚里有点成算的。唔,也许我一会儿也可以照着葫芦画瓢儿——有样学样。
状元答完了,就该榜眼的了。
黄子蛟平素就有些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的,听完齐邦国四平八稳、滴水不漏的话,他微微撇了撇嘴,显然是不屑了。等到皇帝的目光转向他,他便也跪直了身体,语调激昂地说:“恕臣无状,在回答圣上的问题之前,臣想问问殿上为官多年的大人们,身为朝廷命官,何物,乃重中之重?”
那些大臣都是做官做老了的,见皇帝此时心情颇佳,便也凑趣,七嘴八舌地纷纷回答道:“忠诚”、“才能”、“品德”、“c守”、“名望”等等,不一而足。
黄子蛟跟个主考官似地,只是微微一笑,对诸多回答不置可否。
林默在心里暗笑:别卖关子了,哪有跪在地上的主考官呢?再装就装过头了,小心惹得皇帝不高兴。
黄子蛟倒是见好就收,拱着拳,声音郎朗地说:“臣以为,为官者,最重要的在于自信。”
淳于钜“哦”了一声,说:“说来听听。”
黄子蛟说:“圣上明鉴,一个人若是没有自信,如何能胜任朝廷命官?若是无法胜任朝廷命官,即便是空有忠诚、学识、品德,又有何用?”
淳于钜点点头,说:“这个说法也对,不过与朕的提问似乎有些离题万里了吧?而且,空有自信,没有才能,岂不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林默在心里拼命点头:皇帝大大,乃也注意到了啊,这装b货明明回答的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好不好?
黄子蛟说:“刚才圣上问臣愿做什么官儿,臣不敢狂悖,但是,臣自幼博览群书,立下大志,并坚信天生我才当大用。教化百姓,则使地方太平,断案审刑,便使冤狱昭雪,登殿堂,则辅佐明君,使国泰民安,尽抒平生之志。”
我去!说得你简直是“走到哪里哪里亮”,这样狂妄真的大丈夫?看着在旁边观看的老大臣们黑沉着的脸,林默在心里为黄子蛟默哀一分钟。
不料皇帝淳于钜却击节赞叹道:“好!有志气!朕早就觉得朝堂之上尽是一股子萎靡老朽的气息,朕要做个什么都被一群人拉着劝着的,就想要黄爱卿这样积极开拓的青年才俊!”
林默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一旁的大臣也在心里嘀咕:咱们还是素日皇上看承得好的呢,敢情皇上早就嫌弃咱们老迈不中用了?
林默心想:原来皇帝大大喜欢这调调儿,自大狂加马屁j的奇妙结合体?
作为读了十来年圣贤书的人,林默觉得自己应该不屑于那么去做。可是,慢着!俗话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自己寒窗苦读十多年,不就是是为了在皇家谋个好差事吗?要是有地方跳槽也可以卖弄卖弄读书人的风骨,那就“此人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了。可是,请注意,皇家是垄断企业啊,皇帝淳于钜的脑门上就标着“只此一家,概无分店”几个大字,未必然我这时候不迎合,却傻不拉唧地学什么假清高实迂腐的名士风范,落得个被皇帝摈弃的下场吗?
说不得也只好效仿黄子蛟,说些皇上喜欢听的。不,我要比他说得更好。林默拿定了主意。
林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眸,清朗的声音在金殿中响起:“圣上乃是圣明之君,物尽其才,人尽其用,令微臣佩服不已。微臣多谢圣上美意,然而微臣不求高官,只求微末之官,愿为国竭股肱之力,尽犬马之劳。”
果然林默欲扬先抑的说法叫淳于钜的眼中闪过一缕失望。
旁边一位胡子老长的大臣听林默的说法与刚才的黄子蛟刚好相反,不禁说道:“你在头鼎甲三人中年纪是最小的,理应壮志凌云,自信满满,却只求微末之官……”
林默微微一笑,说:“老大人此言差矣。卑职向圣上求微末之官,并不是没有自信,”林默转而向着淳于钜,掷地有声地说,“而是,微臣以为,所谓君子,志向可以大,目光可以远,行动却要落到实处,就算是圣上赐微臣以微末之官,‘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微臣相信,只要励j图治,一定会有出头之日,说不定有朝一日还会与老大人同阶为官呢。”
刚才发问的老大臣捻须笑道:“志向远大,脚踏实地,不错,后生可畏也。”
这下子连淳于钜的眼中都带出笑意,轻轻地拍了拍龙椅的把手,打量了林默两眼,见林默不过十来岁的少年,形容俊秀,直如芝兰玉树,但是,刚才的一番先抑后扬的话却很难叫人相信出自这样一位少年之口,淳于钜便决意要再难难他,看他究竟有几分才学,忽然发问道:“林爱卿,你可知道这位老大人是什么官职?”
林默摇头表示不知道。
淳于钜说:“这位可是我大晋朝的兵部尚书,三朝元老周大人。你刚才说有朝一日要与周大人同阶为官,哼,你以为那么容易就能当上我大晋的六部尚书之一吗?少年人不要太狂妄了!”
呃,皇帝大大,乃好像只比我大两岁而已吧,还有,要说狂妄,这不是你喜欢的调调吗?但是,林默注意到淳于钜虽然疾言厉色,实则手在龙椅的把手上一拍一拍的,像在打拍子一般,便猜到他并不是动怒,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是否能随机应变罢了。
林默定了定神,稳声回答道:“圣上,有道是,‘人不轻狂枉少年’,微臣以为,少年人的狂妄,其实是一种奋发向上的意志!微臣给自己定下一个极高的目标,追比贤能之士,激励自己不断进步,难道不是圣上刚刚才嘉许过的积极进取的一种表现吗?”
呃?口才不错嘛。淳于钜这一回才认认真真地看了林默两眼,以前只是觉得探花郎确实有探花应具之仪容,并不曾仔细看清楚过,这时才注意到渐已长成的少年人飞扬的眉目中是满满的自信,给他本来就俊美无双的面庞又添几分神采,淳于钜不禁心里大起好感,却又起不服气之心:你小子口才好,朕却只有比你更强的。
淳于钜故意沉下脸,说:“狡辩!六部尚书乃是我朝重辅,岂是你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子可以奢望的?好高骛远,不怕落人耻笑吗?”
林默唇角的笑意浅淡而生动,答道:“圣上,臣现在未及弱冠,所以才正好从微末之官开始笨鸟先飞啊。不管爬不爬得到六部尚书之职,总好过x无大志、庸庸碌碌熬资历混官场吧。”
淳于钜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这个“笨鸟先飞”的比喻用得妙啊。
林默趁势又加了几句最关键的话:“俗话说‘人各有志’。就好比微臣的志向是从小官做起,做好官,做大官,谓之小志;圣上为一国之明君,日理万机,j于朝政,,当是立志于致天下安康,使黎民乐业,令社稷永固,谓之大志。正因为圣上有大志,微臣的小志才能实现;同时,有了像微臣这样成百上千的微末小官的小志,圣上的大志才易推行。圣上的大志好比江河,微臣们的小志好比溪流,无涓涓之溪流,无成浩浩之江河,无浩浩之江河,则溪流干涸消逝于无形矣。”
这阿谀之词说得如此不露声色,又如此激昂人心,任是听惯了各类花言巧语、溜须拍马之词的淳于钜也不禁动容,一拍龙椅的把手,哈哈大笑道:“好个‘大志好比江河’,说得太j辟了!很好,朕正是有一腔大志待完成。你们是我大晋朝最令人瞩目的青年才俊,是天子门生,正该为朕奔走效力。朕要叫天下人看看,正是有朕这样的青年才俊的皇帝,才会不拘一格地提拔使用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成就一段君臣合心、励j图治的青史佳话!”
最后一句话几乎要雷死林默了,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皇帝说的所谓的青史佳话是不是伴随着“皇帝抽吧抽吧,见多了就习惯了”的过程?
恰在此时,殿外进来一个太监,跪下来说:“启禀圣上,大食国来使求见。”
淳于钜今日心情大好,随意地一挥手,说:“宣。”
于是,林默有幸又见识到了皇帝的“一日三抽风”之第二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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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乃们这群磨人滴小妖j,怎么能天天要求伦家春风二度涅?伦家不是强攻啊,一日一发才可以保持体力啦,乃们不要逼伦家,qaq,乃们一直要一直要,伦家怎么扛得住嘛?(→→窝会说窝把自己弄吐了吗
咳咳,窝是攻,弱攻也是攻,偶尔一次春风二度还是可以满足滴。(→→意思乃们懂了咩?
75第 75 章
大食国在北元之外侧,往日尽受北元之欺凌,两年前趁着缙王痛打北元的时机缓过气来,好生发展了一番经济,如今也算是个实力不弱的邻国了。不过,大食国却和大晋之间这些年纷争不断,打了和,和了打,就像割韭菜一般,一茬接一茬。
要说淳于钜为何不派出本朝之“战神”缙王一举将这大食国给剿灭了,其中也有淳于钜自己的小九九。话说当年缙王大胜归朝后,这大食国瞅着北元元气大伤,北部当属自己为第一了,居然起了野心,也开始小打小闹地侵蚀大晋朝的边土,骚扰边境居民。当时的骠骑大将军乃是太后之胞兄,淳于钜的母舅周长春,主动请命要去剿灭大食国。淳于钜心想,缙王出的风头也够多的了,难道除了他,我大晋朝就没有别的大将了吗?朕的母舅就算稍逊一等,朕拨给他三万铁骑,还踏不平大食国个弹丸小国?谁知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周长春带着一大队j兵强将,远征大食国,屡次交手,虽有斩获,却总是不能最终打败大食国。尤其是大食国国王病逝之后,其独生女儿继位,周长春还想着新君即位,又是个小丫头片子,或许有可趁之机,便重整旗鼓出兵北上,想打她个措手不及,哪料到那女王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却是巾帼不让须眉,亲自领军迎战,并占着地利将周长春击退,还折损了我朝的几员大将,闹得朝内沸反盈天的,都骂周长春误国,连带着淳于钜都觉得灰头土脸的,只得罢了周长春的官职,另派一员大将前去迎战。
不知这时其使者来朝,有何目的,淳于钜微蹙眉头,陷入沉思。一时殿上的大臣包括刚才奏对称旨,博取众彩的头鼎甲林默等三人都随着站在大殿的两侧肃立,平气屏息地等着看接下来的情况。
稍后,那使者被太监引了上来,按着礼节跪下叩拜了皇帝,倒是叫殿上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还知道跪皇帝,唔,看来这蛮夷之人还不算太无礼嘛。
更叫人惊奇的是,这使者居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而且知情识趣,满口阿谀之语,将本来严阵以待的淳于钜恭维得满面春风。
随后,使臣表达了大食国愿为大晋之臣国,化干戈为玉帛,以后岁岁纳贡以求和的来意。
那感情好啊!淳于钜兴奋得恨不能一拍而起,只好拼命按捺住激动之情,拿出天子的威仪来,矜持地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
林默见那边的几位大臣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心里也明白了,他们必定觉得事出反常必有蹊跷。这大食国又没打败仗,却派了使者来和谈,自愿俯首称臣,莫非是借着和谈之名,从我朝骗些金帛之物去?又或者,因为蛮荒之国不擅五谷耕种,对绸缎织染术亦是十分渴慕,这便趁着打了胜仗的机会,从我朝学些农耕之术或借些粮食种子之类去?
使臣见这天朝的年轻皇帝笑得哈哈地,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才开始切入正题:“陛下,敝国还有一事相求。敝国女王青春正盛,白肤碧眼,身材婀娜,美貌异常,可惜尚未有配偶。敝国女王素闻大晋之男子好才华美仪表,其中,尤以……”
那使者抬眼似有深意地看了淳于钜一眼。
淳于钜被使臣一路恭维下来,便想当然地认定大食国的女王不能仰慕别人,要知道天下男子,谁能比得上天子之尊贵无双呢。
淳于钜不禁心里得意之极:啊哈哈哈,朕英俊不凡的美名居然传到异邦去了?那女王难道是要以整个大食国为嫁妆,求为朕之皇妃吗?呵呵呵,不战而屈人之兵,也算是扳回一点母舅周长春给丢的面子了。嗯,这个女王有眼力,朕要封她为四妃之一,不过,她最好是像这个使者说的那般美貌。
使臣接着说:“敝国女王往日就敬佩缙王战无不胜之气度风采,听闻缙王世子亦是文武双全,风姿不凡,且恰与女王年纪相当,实为佳偶,愿求为王夫,共享王位,共治国土,亦以示敝国称臣议和之诚意。”
静,非常静,落针可闻。
大臣们齐齐低了头,不敢去看淳于钜的脸色。
淳于钜的脸一下子就晴转y,继而黑云满面:***大食国到底是个蛮国,女王也是一般的没见识,不知道朕才是真真的貌赛潘安,才高八斗呢!不过缙王也真真可恶,现在不光是他功高震主,连他儿子都有越过朕的势头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两侧的大臣们呢,亦在里面打着肚皮官司:这大食国打的好算盘!缙王那时候打北元,不光是北元被打垮了,北元附近的小国家包括大食国在内,谁不是只要见到缙王的旗帜就望风而降啊?这一次虽然大食国打了胜仗,那也是因为缙王没有出征的原因,不然还不是一下子就给打垮了?哪里轮得到他们派使者来谈条件?若是缙王世子真的做了大食国的王夫,缙王自然是不会再对他们动刀兵了,没道理自家人打自家人了呗。那番国女王当真会算计,这不就是一劳永逸了吗?不过,缙王眼高于顶,世子又是他最看重的嫡长子,王夫的名头又如何?缙王岂会同意将宝贝世子弄去那蛮夷之地呢?那女王打的是好算盘,可惜注定会落空!
林默低着头,指甲恨不能掐进手心里,他喵的一个什么烂地方的烂女王都可以在这里堂而皇之地向我的心上人提亲,我却只能和他偷偷mm地见面!还有,这个不靠谱的皇帝大大不会答应的吧?应该不会,就算皇帝尊贵无比,一言九鼎,可是关系到一个身份高贵的亲王世子的婚事,他不说问淳于钊本人的意思,至少要问过缙王的意思吧?
可是,淳于钜就有这么不靠谱。他为自己不能将天下少女的芳心一打尽的事实愤愤不平了一阵子,转而想道:“这使者自己长得个子矮小,面色黧黑,想来大食族人的特征就是如此,那他们的女王又会有多美貌了?说不定是这使者言过其实,大吹法螺了吧?没准是个夜叉模样也未可定。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就答应了下来,恶心恶心朕那威武无比的皇叔和他那文武双全的宝贝世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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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爱妃们既然要求一日多次,那朕便满足乃们,哈哈哈,不要嫌少,有总比没有好。
76第 76 章
于是,淳于钜轻飘飘地开口说:“缙王世子是天潢贵胄,贵国女王是一国之君,听起来倒是般配,不过嘛……”
淳于钜看到老尚书周大人头上渗出的那一层明晃晃的汗,虽然心里很不耐烦,总算是停了口,没往下说。
周尚书弓着背出列,拱着手,向淳于钜奏道:“圣上,恕老臣斗胆直言,圣上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是,这缙王世子的婚事却是他们家的家事,若非缙王奏请赐婚,似乎不宜于随意干涉和指婚,何况还是在缙王及世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请圣上三思!”
淳于钜笑着说:“周大人,你太循规蹈矩了。你刚才没听见这使臣说吗?他们那女王聪慧又美貌,与世子年纪相当,身份登对,正是天赐良缘呢,朕就给他们牵这g红线,缙王和世子岂有不乐意的呢?呵呵,要是他们知道了,只有高兴的份儿,不定在心里怎么感谢朕呢。”
林默心想,缙王会乐意,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以前在王府住着的时候,经常听到的就是王爷抨击那些蛮夷之族,说他们不堪教化,留之无用,不如杀光,他要是能乐意要个蛮夷的女人做儿媳妇才怪了。至于淳于钊嘛,他要是能乐意,我就……哼哼哼……
旁边有个年轻点的大臣献计说:“圣上,这桩婚事若是能成,当然是美事一桩,可是,微臣忽然想起来,世子现在好像还在为意外身亡的苏家小姐服妻丧,这个……恐怕不太合适吧?”
淳于钜嗤之以鼻,说:“什么妻丧?不过是为着哄着苏家高兴罢了,当朕不知道啊?”
那大臣还是说:“微臣以为,此事还是要慎重,不如传召世子进殿,先问问他本人的想法为宜。”
淳于钜想了想,说:“也行,那……”他看了看身边的执事內监,意思是叫內监即刻便去传人来。
那內监马上就垂首说了个“是”便退了出去。
使臣也退下殿去,说是在驿站静候佳音。
林默心想:淳于钊该是已经回鲁南了吧,这会子上哪里传人去啊?他昨天晚上就和我说了今儿一早进g和太皇太后告个别就走。
周尚书人老成j,生怕淳于钊来了不乐意,世子和皇帝是堂兄弟,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万一争吵起来了,一边是缙王,一边是皇帝,还有个太皇太后在中间隔着,到时候事情不好收拾了,皇帝嘛,自然是免责的,没人敢去怪罪,缙王和太皇太后的怒火说不定就要转移到他们这些旁观的无辜群众身上,不如此时立个巧名目,避了开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周尚书抚着头,做出一脸的痛苦状,颤着声音,说:“唉哟,圣上,老臣这些天头疾发作,疼痛难忍,若不是蒙圣上传召,老臣只怕今儿一天都不能起床。唉呦,站了这一天了,实在坚持不住了,请圣上体谅老臣年老体弱,容老臣先行告退吧。”
淳于钜不耐烦地说:“那周爱卿就回去养着吧。”
其他几人见状也是如法p制,纷纷捏造出头疼腿疼甚至屁股疼的藉口出来。
淳于钜这时却不肯上当了,手一挥,说:“都不许走!朕就不信你们这一会子都坚持不了。”
一群人泪汪汪看着皇帝,您留我们下来干嘛啊,这不是给我们拉仇恨吗?
林默却只是低头无聊看脚尖,心想,幸亏淳于钊今儿一早就走了,正好避开了皇帝的间歇x抽风,这事儿没准儿就不了了之了吧。
我去!当林默在眼帘下看见那內监真的引了个人过来,简直是惊诧不已:不会吧,淳于钊没走呢?完了完了。不过又心存侥幸,偷偷往下看,只见那人下袍上j致华美、气势不凡的银白色江水海崖刺绣袍边正在快速地向自己的方向靠拢,林默实在忍不住了,抬起了眼睛。
果然是淳于钊!
淳于钊眼中亦是掠过一丝惊奇,他也没想到林默会在这里。按说林默虽然中了探花,一时风头出尽,但是按着品级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如今还上不得金殿,不过淳于钊看到林默身边站着的两人,一位身着和林默一样的从六品补服,另一位身着正六品补服,便马上反应过来,这是皇帝同时传召了头鼎甲三人,只是不知为着何事了。
淳于钊给皇帝堂兄跪下行礼道:“臣弟叩请圣上金安。”
淳于钜满面笑容地说:“堂弟请起。朕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和你说。”
淳于钊站起来,说:“臣弟洗耳恭听。”
淳于钜笑眯眯地说:“堂弟,刚才朕接见了大食国派来的使臣,他们是来商议和谈的,自称愿意进献两座城池以表诚意,并且从此以后年年朝贡,永世称臣。”
淳于钊面色沉静如水,恭声说:“圣上亲政以来,励j图治,广施仁政,是以国家富强,黎民百姓安享太平盛世,感念之下口口传颂圣上的仁德,以致异域之国。而今蛮夷小国折服于圣上的英明睿智,情愿臣服,俯首称臣,就此罢兵,乃是我大晋百姓之福,亦是托赖圣上之天恩浩荡。只是,”淳于钊话锋一转,道:“蛮夷之地,未经教化,且多有狡诈,不知道会不会提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要求叫圣上为难。”
淳于钜本来还一脸笑容的,被最后一句话说得眼睛微微闪了闪,说:“堂弟你就是爱多心。”淳于钜自觉有些难以启齿,便咳嗽一声,将视线转向那群大臣中的一人,亲切异常地说:“许爱卿,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世子说说。”
被点到名的倒霉鬼心里哀号着,只是苦于被淳于钜虎视眈眈地盯着,实在是不敢不说,只得一脸晦气地将事情的经过向淳于钊说了说。
淳于钊面色淡然,处变不惊,反而微微笑了笑,说:“臣弟感念圣上美意,却恕难从命。”
淳于钜翻脸不悦,说:“堂弟,你不要给朕扯什么妻丧守孝的借口!这个结亲大食国,可以还我边境百姓以安宁,是忠君爱国之举。自古忠孝不两全,一个没过门的媳妇而已,你为她守了大半年的丧期也就尽够了,还是要以为国尽忠为先。”
淳于钊不卑不亢,不徐不疾地说:“正是因为要为国尽忠,臣弟才要力拒这所谓的和亲。自古以来,从来只听说和亲公主,从未听说有和亲亲王的。女子和亲往往是迫于形势,男子和亲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后世之人难免要嘲笑我朝无人,须眉男子不以武力征服外域蛮夷之国,反而以身事敌。若是这风气从我朝开始开创,圣上的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窃为圣上所不取。”
淳于钜狡辩说:“非也非也。朕经过深思熟虑,认为和亲亲王比和亲公主更加有利于我朝。堂弟你想想,天下女子皆水x,嫁夫自然随夫,女王自己也说会与王夫共享王位,共治国土,那你去和亲的话,至少就掌握了大食国一半的治国大权,另外,他日女王生下子女,还是我大晋朝的血脉,岂不就等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把那大食国给鲸食吞并了吗?”
说着,淳于钜哈哈大笑,对自己的说辞十分得意,又加一句说:“那可就算委屈堂弟你一个,幸福天下千千万啊。”
淳于钊微微偏头,看到站在一侧垂手侍立的林默眼中分明闪过一丝痛苦,想到自己来之前林默就已经听闻了这件事,必定是心中愁肠百结,淳于钊不禁心中怒气尤甚,也不再对淳于钜虚情假意地客气了,转而冷笑着大声说:“圣人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诛’,若是那样的臣服,反而叫国人不安,埋下祸乱之因果。其实,臣弟以为,要想获取真正的臣服非常简单,臣弟虽然不才,愿意请军三万去战,定要将那什么女王擒来,到时候圣上若是喜欢,留下她为奴为婢均可。”
这就是讽刺淳于钜调兵遣将,将国库几乎掏空了还打不下个大食国,现在却玩出花样来,要叫堂堂缙王世子去和亲。
淳于钜当然不服气,正想仗着自己的皇帝身份再说两句,却见淳于钊眼里满是冷意,一串冰渣子一般的话语从他的薄唇中掷地有声地砸下:“圣上!蛮夷之女,未经教化,怎堪为妻!若是圣上执意如此,便是有意要折辱臣弟了,臣弟想问一句,圣上与臣弟乃是至亲的堂兄弟,臣弟娶了胡女,折了脸面,圣上的颜面又将置于何地呢?”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堂兄弟两个不欢而散。
林默夜间又悄悄地去了那处街道上的小店铺,果然淳于钊在那里等着他。
林默一见他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回事?”
淳于钊安抚似地拍拍他的脊背,好叫他不要着急,又无奈地说:“我本来都走出了十来里路的,太皇太后忽然想起来她有个给我父王的要紧东西忘记拿了,便又叫人赶了来叫我回去拿,这才耽误了,正巧遇上这事。”
林默一脸忧愁地说:“他为什么这样对你?”
淳于钊说:“其实他不是针对我,是针对我父王。嗯,这些都是小事,他就是不敢拿我父王怎么样,才会做出这么些贻笑大方的事情来。”
林默郁闷得想要挠墙。
淳于钊凝视着林默,说:“所以,我上次才和你说我们的交往必须要避讳两个人,一个是我父王,一个就是他。”
林默点点头,又蹙眉问道:“他这样做,是不是疑心你父王要对他不利?”
淳于钊说:“也许吧。好吧,我不瞒你的话,基本上是这样。”
林默想了想,又问:“他的疑心总不会是空x来风吧?那你父王会不会对他不利呢?”
淳于钊说:“这个话,我父王只对我一个人说过,连我母妃和其他的弟弟妹妹们都不知道。今天,我告诉你,你自己去领悟。有一个修炼y阳之术的和尚,学艺不凡,自称有经天纬地之才,必能辅佐一代帝王。可是,他却四处游历,直到鲁南。某次天缘凑巧,见到了我父王。本来我父王对这个衣着破破烂烂的僧人g本没留意的,那僧人却突然开口说,他要送我父王一样东西。我父王富可敌国,他能送什么呢?他说,他要送一顶白帽子给我父王。此人现在是我父王的座上宾。”
林默懂了,缙王本身是王爷,“王”字上面加个“白”字,可不就是“皇”字吗?缙王确实有不臣之心。
林默内心泪流,这可怎么办啊。
淳于钊直直地凝视着林默的眼睛,轻声说:“我本来是不想你参加科考的,就是怕有这么一天,你考上了,就等于是他的人,于是,和我处在不一样的阵线上了,也许变成敌对的一方。可是,我还是不想叫你十多年的愿望和理想付诸流水,所以,便由着你去考了。”
林默握住了他的手,为着他的体贴知心。
淳于钊低声说:“我当然是希望你‘泯然众人矣’,越不招人注意越好。可是,你是这么出众,今天就已经上了金殿,想来以后必获重用。”
林默说:“你为什么不这时候要求我报恩?要我做你们的眼线?”
淳于钊回握住林默的手,说:“任何时候,我都不要你涉身险境。我只要你自己好好地就好。要知道,你好了,我才能好,那便是对我最大的报恩了。至于眼线什么的,我们有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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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乃们都小瞧窝,哼哼,这一回还算chu长吧。
77第 77 章
淳于钊回鲁南的封地后,缙王和缙王妃都已经听闻在京中的事情,反应不同。
缙王妃是一脸恼怒加心疼。恼怒的是皇帝侄儿怎么老是和钊儿做对,心疼的是钊儿好像并不在意,淡然处之。缙王妃咬着牙说:“我家钊儿的婚事不要他c心,自有我这当亲娘的给钊儿做主!真是岂有此理!”
缙王摆摆手,说:“得了,你就别叨叨了,钊儿不是处理得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