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默高昂着头,连招呼都不和贾政打一个,就开步走了,倒是贾赦迈着小碎步,一个劲儿地在后面追,气喘吁吁地说:“林贤侄留步啊,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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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个宝玉的打扮是原著里面贾宝玉初见林黛玉时,先是正式衣服,后面见过王夫人后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这就是换的那第二身衣服,名为家常打扮,实际有些类似于睡觉前穿的衣服,貌似对黛玉有些不恭,(/ □ \)
然后,那个“一张床睡觉,一个桌子吃饭”是宝玉说的,好像是慧紫鹃情辞试宝玉那一章写的,呵呵,其实原著的意思是说宝玉黛玉像亲兄妹一般亲密无间,但是,这是贾老太刻意弄出来的玩意儿,是为当时的社会规则所不允许的。
qaq被乃们这群磨人滴小妖j缠得米办法,熬更守夜赶一章出来,嘤嘤嘤,下一更要等哦,没那么快啦,伦家的码字速度很慢滴。
70第 70 章
次日,林默正在房内看书,扫雪急急忙忙跑过来,说:“回大爷,那贾府里的琏二爷来了。”
林默听着这家伙的名字就心烦,将书又翻了一夜,斩钉截铁地说:“不见。”
扫雪弓着背小跑着出去了。
一会儿,扫雪又跑了回来,说:“那琏二爷说今儿不见着大爷,他回去交不了差,便只好在咱们家门口坐着了。”
林默鄙夷地说:“哼,我家哪里请得起那么大一尊门神?别听他胡扯!别理他!”
扫雪答了个“是,小的知道了。”便又一溜小跑出去了。
林默看了会书,又去和余乐闲聊摆谈一回学问和轶事。一会儿,便有下仆问晚饭摆哪里,林默便叫他们端过来和余乐一起吃。
这老宅子里原没有厨子,临时去找了一个,做的菜也不甚合林默的口味,油荤气太重,倒是适合大胖子余乐无r不欢的口味。
余乐一看上的菜肴就高兴地搓手,说:“烤鸭,爆炒猪肝,福寿肘子,葱爆羊r……样样都是我爱吃的。”
林默眼睛一扫那菜肴,嫌恶无比地说:“嗷,我要死了,怎么全是这些油腻腻的东西?”
余乐坐下,便拿筷子便说:“现在不吃r,等会试的时候进了号房想吃也没得吃了。”他一边夹起一筷子羊r大快朵颐,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家这厨子手艺不错啊,还换什么啊,京菜都是这样,味咸香重荤腥,我倒是更喜欢,觉着比扬州菜肴还香些。”
林默微微撇嘴,叫扫雪拿个小碗来,盛上一碗白开水,将那红油透亮的肘子扯了几丝瘦r下来,放水里涮了涮,涮去面上的油,才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了起来。
余乐说:“瞧你这斯文哦。还好你是个男的,要你是个女的,谁娶了你,不得被你管得束手束脚的?”
这话却触动了林默不为人所知的心思,他索x将碗一推,不吃了,另外叫厨房下了一碗面来。
吃了晚饭,林默约着余乐一起出去散步消食。
谁知道才走出门口,树荫下却窜出个人影来,差点吓了林默一大跳。
余乐庞大的身躯挡在林默跟前,指着那人威吓说:“你想干什么?”
那人举高双手,说:“我没想干什么。我是他家里的亲戚。”
林默已经看清楚是贾琏,从余乐的身后闪出来,没好气地说:“我当是谁呢?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地。”
贾琏朝着林默不住地作揖,说:“林大兄弟,你就行行好吧,给我说说林妹妹的事情究竟是如何,我才好回去交代,否则,我连家都不敢回,只好就在这里打地铺睡觉了。”
林默m着光洁的下巴,目光诡谲地打量了贾琏一会儿,才用清亮的声音说:“我不能白告诉你,必须用我想知道的事情来交换。”
贾琏疲惫地说:“你想知道什么啊,咱们好商量,好商量啊。”
说着,贾琏便从y影中走出来,林默这才发现:好家伙,几个月不见,这厮竟然憔悴到这种地步!眼窝深陷,面色青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回了堂屋,贾琏一坐下,便急急地想要发问。林默斯条慢理地说:“急什么!先喝喝我们这里的茶,看看和你们贾府的比可差不差?”
贾琏心不在焉地饮了一口,又心急火燎地想说话,却被林默截住话头,说:“我先问过你,你才可以发问,不然,就请回吧。”
贾琏苦大仇深地点点头,跟即将要炸碉堡的董存瑞一般壮烈地说:“你问吧。”
林默说:“上次你叫我爹立遗嘱,是谁授意你做的?”
贾琏的脸顿时皱成了苦菜花,摇着头说:“这个,我实在不能说啊。”
林默盯着他半天,见贾琏将嘴巴闭得紧紧地,好像这样就能给嘴巴上锁一般,不禁“噗哧”一声笑,又问,“好吧,换一个。那你晚上吃的什么?”
贾琏一时没反应过来,嘴巴张大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鸭蛋。
林默笑嘻嘻地说:“时辰到!哎呀,这可怎么办呢?问你什么你都不回答,那就只有请你回去了!”
贾琏忙说:“等等,我晚上吃的是……”却被林默叫停道:“停停停,跟你说了时辰到,过时不候。我现在已经不关心你的晚饭问题了。”
贾琏哭丧着脸看着林默的一双好看的眼睛一闪一闪地,黑黑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最后,林默说:“这样吧,我现在暂时没有想问你的问题,不过,我要保留这个权利,直到我想出来为止。”
贾琏无奈地说:“好吧。其实,我父亲交代我一定要和你搞好关系,还要有求必应。你要问我什么,我怎么会不告诉你。”
林默用长辈嘉奖小辈的口吻,说:“嗯,你父亲很会教导儿侄,你要多听你父亲的话。”
贾琏脸上的表情这叫一个郁闷啊。要知道自从那次在扬州出了事,被贾赦带回去,贾琏便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之后面对着老大不满的父亲和各种拉拢的二房诸人,只觉得有心无力,万事都不想管,于是,他那酷爱弄权的媳妇王熙凤便趁势抢班夺权,将本来该是贾琏管着的事务夺了许多去,弄得贾琏在府里的地位越发低落了下去,贾府的那帮子惯会见风使舵的下仆如今是只知有琏二nn,不知有琏二爷了。贾琏便索x倒向父亲贾赦那一方,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老太太也好,二房的人也好,顶多是埋汰埋汰他无能呗,老爹现在可是发威了,动不动就拎着耳朵大骂,惹不起啊。
贾琏终于将他肚子里憋了半天的话问了出来:“林妹妹怎么和那王瑜人不知鬼不觉地就定下婚事来的,我们这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林默不悦地说:“你是不会说话呢,还是故意怄我呢?什么是‘人不知鬼不觉’啊?说得好像是《西厢记》里私定终身一般,我妹妹可是大家闺秀,这门亲事是王家大哥亲自赶了几千里路,上我家里向我父亲提亲,我父亲也首肯了的。”
贾琏说:“那……这亲事能不能退呢?”
林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一蹦三尺高,揪住贾琏的衣襟,怒声大骂:“你个王八蛋!我理了你,我都后悔,居然问出这般没天良的话来!我妹妹被退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贾琏连连求饶说:“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说清楚。我不是说林妹妹被退婚,我说的是你们林家能不能把王家的婚事退了?你不知道,我家那个宝玉,听说林妹妹订亲了,就整个人都傻掉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口水顺着口角流出来也不知道去擦,给他个椅子叫他坐他就坐,叫他躺下他就躺下,叫了太医来诊断,说是什么‘急怒攻心,痰迷心窍’,要解了这个心结才能好,唉,叫我家老太君急得没办法,这才叫我出来打听。唉,我也是倒霉催的,老是被他们推出来干这等事情。你林大爷大人有大量,就当可怜兄弟吧,给我个准话,我好回去告诉他们。”
啊?失心疯了?这贾宝玉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呢!林默有些意外,又有些偷乐,这比贾政打他一顿还要来得陡啊,黛玉的魅力还真不可小觑啊哈哈哈。还好黛玉这会子不在这里,不然她听着未免要感怀,又得哭上一场了。
林默勉强板起脸来,说:“你回去叫她们死了那条心吧,我们林家和王家的婚事是结定了的,没道理放着西瓜不拿,却去捡芝麻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人家王瑜无论从哪一点比起你家宝玉来都是强出许多倍的,你们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有病还是治病吧。
贾琏灰溜溜地走了。
贾府这边,自然是一副人仰马翻的景象。贾母不时地派人去探视贾宝玉,还不放心,又将贾宝玉房内的大丫鬟袭人召了来问:“可好些了没有?”
袭人的一双眼睛都哭红了,说:“婢子不敢隐瞒老太太,宝二爷还是那么着,不见好。端一碗水给二爷喝下去,水又顺着嘴角流出来,李嬷嬷不住地给二爷掐人中,一点反应也没有。”
贾母心烦地挥一挥手,说:“下去吧,好生服侍着。等宝玉好了,你们都有赏,要是宝玉没好,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袭人擦着眼泪站起来,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却听见贾母怒声骂道:“太医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吃了一整天的药下去,还不见一点儿好转。等今儿晚上过去,再不好了,我打发人去拆了太医院!”
袭人在心里咋舌,老太太真是牛啊。
贾母骂了太医,又想着兴许有那日贾政吓唬了宝玉的缘故,又沉着个脸,对丫鬟说:“去把二老爷叫来!”
贾政也正烦恼着呢,听着门下的一群清客门人混着出主意要这样医那样治的,却听见贾母唤他去,便忙忙地去了。贾母一见他,便眼泪全下来了,抖着个手指指着又哭又骂:“还不都是你平日里不分好歹,就胡乱打骂孩子!这下子好了,总算叫你打骂出毛病来了,你可称心了吧?”
贾政也是一头的包,连连拱手说:“儿子是x子急了些,原是恨铁不成钢,既然母亲责怪,儿子此后再不敢打骂管教宝玉!”
贾母怒道:“你很不必和我说这些狠话!你的儿子,你自是可以管教,只是,你当着那林家哥儿对宝玉要打要骂的,怎么不知道给他留着脸面?我听着都替宝玉臊得慌,宝玉便只好傻了算了,索x当作不知道!”
贾政吃了一顿派头出去,贾母又一叠声叫贾琏,说:“琏儿那个糊涂种子哪里去了?叫他去打探个消息半天都不来,敢是死在外面了?”
贾琏才一回府里就接到贾老太君传唤,不敢怠慢,忙飞奔了进去,见贾母房内的丫鬟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如临大敌的模样,便战战兢兢地说:“孙儿问老太太安。”
贾母重重地拍了一下手边的小案几,厉声说:“怎么叫你办点事情,你就跟死在外面了一般?是不是又去偷**m狗,和些腥的臭的女人滚到一起去了?”
贾琏吓得连连说:“没有没有,绝无此事。实在是那林家哥儿避而不见,我在他家门口等了好久,一直等到他出门散步才遇上问了那话,唉……”贾琏不敢照直说,在眼帘下偷看贾母的神情。
贾母怒道:“说!”
贾琏一横心,说了出来:“那林家哥儿说,林妹妹确实被林姑爷许配给礼部左侍郎王大人的三公子了,绝无退亲的可能。”
贾母怒骂道:“好个林海!真真混账!说好了的事情,竟然反悔,枉费我一番好意安排,居然另外就择着高枝儿飞去了!这个帐,我慢慢和他算!你现在出去,找些个真人大士来,给宝玉去去晦气,看是不是什么东西冲撞了,或是别的什么。”
贾琏如蒙大赦,急忙说:“是是是,我马上去。”便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这边,王夫人又肿着个眼泡来了,先哭诉了一番,才吞吞吐吐地说:“老太太,宝玉这病要不要设个法儿,比如‘冲喜’,说不定有奇效。”
贾母一听,便一拍手,说:“对啊,我怎么没想起这个。林丫头不行,不是还有其他人吗?宝玉原是有些个痴病的,所以,才会‘急怒攻心,痰迷心窍’,要是这时候有个解语花给他开导着,他心一宽,不就好了吗?”
王夫人频频点头说:“就是这个理。要说会开导人,莫若宝姑娘第一。”
贾母马上就不说话了,冷着面孔说:“还是先叫太医看着吧,病急了,就胡乱出主意要不得。”
贾母心里冷笑:老二家的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自以为你娘家如今得势,就种种儿卖弄!我是看承着你们二房前程好,可不等于就要一切都听你的摆布,等你们把我架空了!琏儿媳妇已经是用的你们王家的人,算是我能退的最后一步了,这也是我实在看着那凤丫头伶牙俐齿会办事会讨好。宝玉的媳妇可不能再用你们王家的人,随便你们把那宝丫头夸到天上去也不行。林丫头本来是宝玉媳妇的上上选儿,现在不行了,就叫湘云丫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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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林妹妹跳出宝二***角逐,喝茶吃瓜子看戏啰。
抖抖存稿箱,木有了木有了,明天的还要今天晚上赶,大家饶过小的吧,么么哒。
71第 71 章
三月初九,北方尚是严寒,天才蒙蒙亮,贡院早是灯火通明,执枪肃立的卫兵三步一岗,将贡院团团围住,大门外侧,则更是戒备森严。
即便如此,贡院外的街道上却是聚满了人群,将偌大个贡院围得水泄不通,多为赶考的举子乃至陪同相送的家属,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藉以排解考前的紧张情绪。
也难怪他们紧张,十年寒窗苦读,今日便是一跃龙门的时机,是继续做浅游于溪的锦鲤,还是一举越过龙门,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就看此一役了。
林默见余乐张大嘴巴,又塞下一个馒头,两个腮帮子又鼓了起来,便摇摇头说:“别吃了,你都吃了五个馒头了。”
余大胖子有个毛病,别人紧张是手脚出汗,吃不下东西,他紧张,则正好相反,越是不安就越要暴饮暴食,似乎疯狂咀嚼的动作可以缓解紧张的情绪似的。
余乐直着脖子咽下那一口馒头,纳闷地说:“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呢?”
林默的眼睛越过闭目养神的、临时抱佛脚还在摇头晃脑背书的、交谈的等等各自情态的人群,有些忧郁地说:“我无所谓名次,只想快点考完好回家去看看。我爹爹又不好了,昨儿接到我妹妹的亲笔信,笔迹都被她的泪水弄得模糊一片了。”
余乐叹气说:“这可怎么办?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考上了状元,你爹爹要是这么撒手一去,你也只得回乡去丁忧啊。”
恰在此时,时辰到了,贡院盘龙华表的朱漆大门徐徐打开。
十几位身穿朝服、头戴官帽的官员们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手持各类刀枪棍b的衙役差人,足有百八十人。
刚才还在低声交谈的举子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贡院内外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居正中站立的是一位五十开外的官员,面蓄薄须,面目清癯,此时,他一双细目威严地扫视了一圈面前的人群,沉声说道:“本府乃礼部尚书阮尚东,奉圣上之命任本次会试的主考官,主持这三年一度的国家抡才大典,在此先说明规则。因为参考的举子众多,考试将分三场举行,第一场考经义,第二场考五言八韵诗及试论,第三场考试策。……下面,报到名字的举子请到阶上来,待这里的衙役差人搜查一番,看是否有夹带什么用作舞弊的纸条或是书卷,若是没有可疑物品,便可入贡院内应试。”说着,尚书阮尚东看了身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官员一眼,说:“唐琼,你来点名!”
唐琼便端起一个厚厚的名册,点起名来。
被点到名字的举子先将一块竹制的名牌递给唐琼查看姓名无误,便有专门搜身的衙役上前来,细细地搜了身,还将那举子考篮里的东西,什么笔墨、白稿、镇纸、毛巾之类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对着光细看,就连那举子的篮子里放着的十来个白面馒头也不放过,居然一个个掰开来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看得后面的林默都直翻白眼:艾玛,被他们那样检查过的馒头还能吃得下吗?
林默的名字是很晚才被叫到的,阮尚东温和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就是两淮解元林默?”
林默忙将竹制名牌奉上,恭恭敬敬地说:“学生正是林默。”
阮尚东居然笑了笑,回头对几个衙役说:“是大才子呢。差不多就行了,别太无礼。”
那衙役便不敢搜他的身,只是象征x地拂了拂,说:“好了。”考篮亦只是揭开来看了看就作罢,并没有乱翻。
林默心里暗骂那个人,管得也太宽了点,不过又因为他的细致体贴觉得十分窝心,唇角不经意地上翘。
林默对着阮卫东深深作了揖,谢过了主考官、副考官等人,深吸一口气,随着鱼贯而入的人流,提着考篮稳步进入考场。
进了考场,林默按着安排到了自己考试号房,等待分发考卷。
整个考试的过程都十分平稳,没有出现什么林默没有复习到的内容,是以林默细细读完考卷上的题目,斟酌再三,才提起笔来,一一作答。
整整九日的会试下来,林默走出考场,只有一个感觉:啊?!我居然还活着!感谢老天爷!感谢老爸老妈!感谢tv!
再看一起参加考试的余乐,居然瘦了整整一圈,那肥大的袍子在他依然雄伟的身躯上晃荡着,有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前提是要忽略掉袍子上一块一块的污迹。
扫雪飞奔了过来,一路喊着:“大爷!”
林默勉强勾了勾嘴角,表示“没事儿,还有一口气在呢。”
扫雪欣喜地说:“大爷,刚才我在那边看到好多举子都是被抬出去的,我还想着,就大爷这身材板儿,估m着也要去找担架了,没想到您居然还能自己站着,不容易啊。”
林默拍了一下他的头,说:“我倒下了都还好,余公子倒下了可就够你们受的了,你还不去谢谢他叫你们几个猴崽子省力气了!”
余乐有气没力地说:“好哇,又拿我开涮!我要不是在考前有先见之明,猛塞了几个馒头下去垫着,这会子怕是真要叫他们抬出去了。”
扫雪搀扶着林默,回头对余乐说:“余公子,你扶着墙走,再坚持一会儿吧,到外面就有马车了,还有热热的人参**汤呢。”
好不容易回了老宅子,喝了点汤水,又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干净净的衣裤,又吃了几块j巧的细点,林默才觉得自己算是活过来了。想起《聊斋志异》中描写乡试士子:入场提篮像乞丐,点名受呵责像囚犯,进入号房像秋后的冷蜂,出场后像出笼的病鸟,盼望报子时坐立不安像被捆住的猴子,得报中像中了毒的苍蝇……林默不禁摇摇头,深感其苦,又想道:好在考得还不错,对得起这些年的苦读和父亲的一番教导。
想到父亲,林默简直是归心似箭,恨不能马上飞回去看看,可是三月底发榜,四月初即是殿试,这一来一回将近一个月,无论如何来不及,林默只得打消念头,每日书信一封给扬州的家里,和家中主事的妹妹黛玉交换彼此的情况。
好在王瑜知道岳父病重,亦是百般出力为岳父诊治,而且,但凡是黛玉一个闺阁女儿不好出面去做的,他都一一在私下料理清楚了,并写信告诉林默原委,叫林默也略略放心。
贾府那边贾赦贾政等人都几次三番力邀林默过去荣国府散心,林默哪里会去,自是推辞,看着贾琏每次鼓足勇气而来,面色灰败而去。林默不禁有些心软,想着贾府那帮子人里面唯有贾赦还像个人样子,贾琏如今也好了不少,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林默便说:“不是我不近人情,实在听到我父亲不好的消息,身为人子,我哪有心思和你们饮酒作乐?等往后吧。”
林默又问起贾宝玉的病好些没有,贾琏才说贾宝玉的那块宝玉果真有些奇异之处,太医也看不了的病症,却叫穿得破破烂烂、四处游历的一僧一道给治好了。而且,他们治病的法子也很奇特,就是将那玉拿在手掌上,颠来倒去念了几句什么词儿,没听真切,不知道究竟念的什么,然后叫人将那玉挂在宝玉的睡房上方,就镇住邪物了,宝玉便渐渐地好了,次日可以食粥,再次日便可下地走动了,现在已经大安了,只是一说起林妹妹,他就眼泪花儿直流,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他父亲贾政又骂他,他母亲又劝他,现在总算是好些了。
林默有些好奇,便问:“那你家宝玉的婚事也该有个眉目了吧?”
贾琏摇摇头说:“他父亲嗔着他没出息,说是至少要考个举人才许他成亲。老太太那边护着说,还不如先成亲,把心定下来了这课业才能学得好,所以,就这么乱着,没说一定。不过,我琢磨着,还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这合适的人是谁,贾琏和林默都心里有数,可惜贾老太不能如愿了。
林默便不许他再说下去,以免将话题又扯到黛玉身上来,转而对着进门的余乐招呼说:“哟,余兄回来了,今儿又去哪里游玩去了?”
林默因为父亲生病的缘故足不出户,余乐却十分有兴致,趁着这二十多日的空闲,将京城内外的风景名胜都看遍了,此时,砸吧着嘴说:“这天子脚下真是气象不同啊,要是能留下来就好了。”
林默笑着站起来,说:“天道酬勤,余兄往日钻研课业几乎到物我两忘的境地,想来一定会如意吧。”
贾琏鄙视地看了一眼相貌平凡,衣着寒酸的余乐,向林默拱拱手,告辞出去了。
三月底,会试的榜单便张贴了出来,林默高中会试之首,有连中三元的势头,叫林家上下个个喜气洋洋,人人“与有荣焉”。
黛玉写来的信中说:林如海得知林默不负众望,勇摘会试之会元之后,本来病体孱弱的,那一日竟然多吃了一碗粥,蜡黄的脸上泛起了红光,想来被这好消息一激,父亲的病没准儿好了也未可知。林默见信喜不自胜,比知道自己高中会元还要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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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考试神马滴好难写啊。下一章是默默殿试,可以看到抽风的小皇帝了,o(n_n)o ~~
今天要不要再来一发涅,哦呵呵呵,花花在哪里?
72第 72 章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殿试之期。
林默随着九十名贡生在凛冽的寒风中静候在午门外等待进殿的钟声。
“当当当”随着钟声悠扬,左、右掖门一齐开了,贡生们排成两列,在两名太监的引领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走进去,唯有林默神采奕奕,也不像其他人那般惶恐得头都不敢抬,他只是微垂着头,目光却是四处流转,领略影视剧中才能见到的皇g大殿的气象。
金銮殿上,皇帝淳于钜身着大典的礼服,端坐于龙椅之上。
林默因为好奇,偷眼瞄了龙椅上的皇帝一眼,只见他看起来十分年轻,眼神略有些飘忽,神情也不甚威严,缺乏了一点处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应有的如山威仪和君临天下的气度。
站在众贡生正前方的主考官阮尚东率领着贡生们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叩拜之礼,一时殿上回荡着“恭请皇上圣安”的声音。
淳于钜倨傲地颔首,他身后的掌事太监便尖细着嗓子宣示:“传圣谕,开考!”
阮尚东又率领着贡生们叩头谢恩,站了起来。贡生们都按照之前被严格叮嘱好的指示,脚步放得轻巧,屏着呼吸走向自己的考案。人数虽多,倒是整齐有序,一声儿咳嗽都不闻。
林默端坐在自己的考案之前,看了看考题,一首七言八句应制诗,一篇策论。林默一边慢慢地磨墨,一边脑中飞快地运转:殿试和会试不同。会试的审卷官们一天要看成百上千份考卷,脑子都木掉了,所以,文章必须要按着八股格式循规蹈矩地来,太有文采的反而被视作出格。殿试则不同,皇帝不会每一份考卷都看,他只看在场的主考大人们j选出来的,所以应该会更加欣赏不落俗套的文章,就算略略脱出一点八股格式,只要文章气势不凡,想必反而容易脱颖而出。
林默心里有了计较,文章的写法走势也成竹在x,于是提起笔来,文不加点,龙飞凤舞起来:臣对:臣闻,经学所以致用,礼制所以宜民。慎选昭旌别之权,储蓄裕闾阎之务。……(引自清朝张岳崧殿试对制策文)
而此时,许多考生还在或咬着笔头出神,或两眼望着殿顶凝思。
林默奋笔疾书的样子在这群人之中十分引人注目,果然,淳于钜的目光停顿在他的身上,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便招手叫下面巡场的主考官阮尚东过来,问道:“最左边第四个的考生什么来历?会试中排名第几?”
淳于钜听完主考官的汇报,嘟哝了一句:“原来是前科探花林海之后啊?难怪难怪。”
一时考毕,诸贡生们纷纷交卷,淳于钜决意随意考考他们,看几位先头在答卷时就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贡生是否有随机应变之才能。
淳于钜先口出一个对句,说的是:“风吹马尾千条线。”说完之后,唇角微勾,一脸自得之色,好像在说“世人都道状元好,朕却考不成状元,不过嘛,状元什么的都应该是朕的手下败将”。
众人都有些迟疑,金殿上对皇帝的对子可不比寻常。这个说起来简单,天对地,雨对风,太阳对月亮的,似乎信手拈来。若是一般的,只要对仗工整就行了,若是对上不喜欢的人,还可以挖苦讽刺,是以古往今来的妙对特别多,但是殿堂之上和皇帝对对子就特别要注意,除了对仗寓意要好之外,歌功颂德是必须的。
淳于钜见众人没有主动出来对的,便信手指了一个国字脸、穿着一身青色锦袍的贡生,要他回答。那人愁眉苦脸想了半天,总算是对上了一句:“雨撒羊皮一片腥。”此时,林默清楚地看到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确实,这个下联怎么看都只能用凑合来形容,“一片腥”这三个字太chu俗了,对联这种文雅的东西,出现这样的字眼,实在是太俗了。
果然,淳于钜环视了一圈贡生们,挑起半边眉毛,问:“还有更好的吗?”
机不可失。林默急忙出列,对上一句:“日照龙鳞万点金。”
没有把这一群人都考倒,独独凸显出自己的才识不凡来,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全部被考倒了也不行,要知道这可是全国j选出来的j英中的j英,要是他们都对不上来,岂不是显得我大晋朝无人?如此一想,皇帝淳于钜便脸上露出笑意,率先说:“好,这个好!”
其余大臣也纷纷赞道:“对仗工整,而且寓意不凡,确是好对。”
随后,淳于钜又出了几个对子,命几个贡生作答。其中有几人的捷才令林默也不禁拍案叫绝,心里暗服不已。譬如皇帝出对:“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一个贡生沉着地回答道“地当琵琶路当弦哪个敢弹?”此人名为齐邦国。
还有淳于钜出对子“冰凉酒一点两点三点”时显然十分得意,手臂舒展坐在龙椅上施施然而笑,众人一来照顾皇帝的面子,二来此对确有奇妙,不过最后还是有一个贡生对上了一句“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叫大家都交口称赞,此人名为黄子蛟。
林默也对上了一个好对子,博得满堂喝彩,当时淳于钜出的对子是“日在东,月在西,天上生成明代”,林默对的是“女居左,子居右,世间配定好君”,忠君爱国的思想溢于言表,实为应制之佳作,再次博得皇帝另眼相看。
稍后,便是皇帝与朝中重辅商议三甲人选的时候了,主考官阮尚东带领着贡生们行了叩拜圣恩之大礼,退至后殿等候。
大概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殿外响起了一片飒飒作响的靴子走动的声音,众位贡生都从位置上站起,知道这些人是来宣大家上殿听殿试结果的,都不禁心中砰砰直跳。
领着贡生们重新入金銮殿的乃是当朝内阁首辅大臣李书磊。
皇帝高高端坐在宽大的龙椅之上,文武百官两溜雁翅一般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金殿两侧。
随后g廷乐师开始高奏雅乐,悠扬的丝竹之声回荡在九重g阙之中,紧接着钟鼓齐鸣,改奏起了喜气洋洋的曲子。
曲调渐渐小了下去,李书磊这才出列,从内监手中接过皇榜,高声宣读起了新科进士的名次。
金殿传胪,唱名赐第,正是人生辉煌的开始。
先宣读的是三甲“同进士出身”,随后是二甲“进士出身”,最后才是头鼎甲,称之为“进士及第”,也就是人们惯常说的“状元、榜眼、探花”。
林默揪住一颗心,听着李书磊念完了三甲,松了一口气,又念过了二甲,还是没有自己的名字,便知道必定是在头鼎甲里面了,林默顿时一颗心几乎要喜悦激动得跳了出来,心想不会是状元吧,连中三元吗?艾玛不行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受不了啊。
还没等林默平静好呼吸,李书磊已经念到了他的名字:“探花林默。”
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林默努力将自己的表情调整到正常,然后迈着急急密密的碎步上前(这个是古人的规矩,论语里有的,遇上这样非常庄严的时刻要急趋而行,不是林默想走老太婆步)跪在丹陛一侧,双手伸出,恭恭敬敬地从一侧的太监手中接过专为新科进士准备的从六品深碧色官服,口中称颂“臣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太监为林默斜挂起一朵用大红绶带连起来的大红花,这是头鼎甲才有的荣耀装束。
随后念到的是榜眼黄子蛟和状元齐邦国,亦是赐官服戴大红花,和林默一起接受各种羡慕妒忌恨的目光的洗礼。
没考上状元,林默略有些沮丧,随后也便释然了,最后归纳为,是老爹林海起名不当,人家那两人的名字的寓意多好啊,一个是齐国之才,一个是出海蛟龙,念起来也有气势,哪像自己叫什么默?就是古代,也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呢,默默成神的神话不是没有,是太少了。所以有一句话很有道理,怀才不比怀孕,不是时间到了就会自己显露出来,默默就注定无闻啊。
心里腹诽归腹诽,倒是马上就要跟着行动起来,随后去赴琼林宴。
余乐也中了,不过是三甲的倒数几名,他依旧是乐得手舞足蹈地,跑过来拉着林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贤书果见登天府。阔步青霄今得路。脚底生云,拥入蟾g去。好是来年三月暮。琼林宴处人争睹。”
这一曲无名氏做的词写尽了世人艳羡的琼林宴。
琼林宴始于宋代,因宋徽宗在皇家花园“琼林苑”设宴款待新科进士而得名,这是士子们走向辉煌人生的开始,自来便笼罩着一层清贵荣耀的光环。
五十八道御制珍肴,散发着清冽香气的百年陈酿,和十年或数十年寒窗苦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成就感,叫在场的进士们都欣欣然了起来,加之后来身着便服的皇帝淳于钜亲自莅临,气氛更是一下子到达顶点。
不过淳于钜没坐一会儿便又威风八面地被大臣內监们簇拥着走了。
既然是同年进士,以后在官场上就不免要打交道,于是士子们纷纷离座,互相攀谈敬酒道贺起来,其中,自然是状元齐邦国,榜眼黄子蛟和探花林默被敬的酒最多,林默不擅饮酒,都是余乐很仗义地帮他挡了或是代饮了去。
齐邦国二十五六的年纪,黄子蛟二十二三的年纪,都比今年才刚刚满十六岁的林默大了许多,而且,都是家有贤妻,早早地就结了婚。齐邦国长着一张国字脸,模样显得稳重,颇有些君子端方的气度。黄子蛟容貌亦是不俗,只是言语上颇有些恃才自傲的狂劲儿,不过是在不太讨厌的范围内,林默觉得这两人还值得一交。
随后,便是最激动人心的长安街观榜,头鼎甲跨马游街,唐诗所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即是写尽了头鼎甲三人年少得志,蟾g折桂的荣耀无双。
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p震天,遍街张灯结彩,两边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见到披红挂彩,新郎官一般跨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状元、榜眼、探花们,谁不赞一声“生子当如此!嫁郎当如此!”
今年的头鼎甲三人都是生的好相貌,状元齐邦国方面权腮,目光如炬,榜眼黄子蛟豹眼高鼻,唇方口正,探花林默面如敷粉,唇若施脂,形容较之前面二人要小得多,却是姿仪美具,风采翩然。一时,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娘抛开了羞涩,将手中的丝帕甩向了林默,一时间,只见半空中丝帕、鲜花纷纷抛洒而下。开始林默还能偏头躲开,可是,随着不明飞行物越来越多,林默越来越招架不住,便在状元和榜眼的哈哈大笑声中狼狈地策马快行,总算行到了一处因为道路两旁没有什么房屋而相对安宁的街道上。
林默略松了缰绳,等着齐邦国和黄子蛟的马追上来。
恰在此时,街道上有一扇雕花窗打开,一个白色的东西从窗口被抛出,不偏不倚掷向林默的x口。
林默连忙伸手接住,展开手心一看,却不是先头围观的姑娘们丢掷的花苞手帕之类的东西,而是一朵用白玉雕琢而成的芍药花,唯有中间一圈金黄色的花蕊是用难得的黄玉雕成,更显得洁白的花瓣娇嫩异常,在午后的阳光下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这花的品种林默认识,正是淳于钊喜爱并推崇的“花中之相”、芍药中的极品——金围腰,传说簪上此花,日后可为宰相,只是,现在是初春料峭之时,却不是此花的花期。
林默举目望去,果然那窗户后面转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口角含笑地望着自己。
喜悦恰似钱江之春潮,一浪接一浪漫过林默的身心。
他说过他会来看我打马游街,他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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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看官们,今天更新了2章啊,前面的71章也是今天滴,所以,求表扬啊求爱抚。
答小雨童鞋提问,本文专注于1vs1不动摇,所以,林默与此文中出现的任何男y均木有暧昧关系,包括皇帝大人。
这个皇帝非常之抽风,大家请往后看,o(n_n)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