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舒双手交叉放在腿间,抬眼一言不发的看著她。蔓薇用指尖小心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垂著双眸道:“小孩子是无辜的呀,我真的不能不管他,就算阿锦不爱我,可是,这是他的孩子啊。”
黎舒忍住x口的翻涌,抹了一把脸深吸口气,故作轻松的翘起二郎腿,把搅著的双手放在膝盖上,问:“他知道了那你──你们打算怎麽办?”
蔓薇默默的点点头,眼眶里还含著泪,可惜酝酿半天那泪水也没能再次滑下来。她面目平静,双手覆在小腹上,抬眼定定的看著黎舒:“我爱阿锦,就算他不爱我,就算他爱著别人,我也要爱他。他是我儿子的父亲,我需要这个孩子,我也需要他。我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子,父母也不在了,我需要一个家,有丈夫儿子的支持,才可以在李家真正的立足啊。”
说到这里,年轻的女孩仰起头,嘴角挂了丝意味不明的笑,眼中带著决然:“黎舒,阿锦他也需要我,在这一方面,我很清楚他需要什麽。至於你们──我可以牺牲的,你们可以继续在一起,甚至你们去结婚也没有关系,可我与阿锦要在香港结婚,是唯一公开的合法夫妻,一起养育我们的孩子。”
“其实呢,我从小生在这样的家庭,见得多了,”蔓薇轻叹口气,显得有些无奈:“家里的和这个圈子里的男人,有谁不是养几个太太的?如果阿锦只是爱你,我想试能够接受的……”
黎舒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著蔓薇,“你──你知道你在说些什麽吗?”
蔓薇淡淡的笑了,眼角眉梢都显得天真,“当然啊,黎舒,我知道。我没奢望过自己的老公一生只爱我一人,这不太可能呢。我只是想要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罢了……”
说到这里,蔓薇顿了顿,又是一脸委屈:“黎舒,我好羡慕你,阿锦好爱你的。他知道我怀了孩子後,让我把他打掉,他说不管付出什麽代价,他都不可以失去你。”
“可是……这是个男孩啊,也许还是阿锦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我们不可以这样自私,他有权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蔓薇说著说著,又哭了:“黎舒,你帮帮我们好不好?我……我不知道该怎麽说,你如果真的爱他,难道不可以也退一步,牺牲一点吗?我保证……我不会妨碍你们的感情……”
“住口!李蔓薇!你才二十岁!你怎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黎舒怒不可遏,忍不住提高声调,他双手掐得死紧,关节都在响,他咬著牙问:“他要你来的?!”
蔓薇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包里拿了份合约出来,递给黎舒:“这是荣氏25%的股份,签下它之後,除阿锦以外,你就是最大股东。也许你不在乎钱,但这是我们的一份补偿和保证。”
我们的,李蔓薇说话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这几个字,好让黎舒听得清。她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看著正低头翻文件的黎舒,嘴角还是按捺不住,微微的翘了起来。
黎舒白皙修长的手指,正在止不住的抖。他看到尾页上已有荣耀锦的签名,一口气提不上来,梗在喉咙里,差点无法呼吸。他想也没想,下意识的就把就它揉做一团,扔到了桌上。
趁著还能勉强保持冷静,黎舒开口:“我不跟女人为难,你走吧。”
黎舒低著头,双手都撑在额上,看也不看李蔓薇。这场面简直太难看了,他实在接受不了。
李蔓薇坐在那里,纤细的腰背挺得笔直,也不说话,脸上的笑意减了,泪也已干,恢复出她天真高贵的千金小姐模样。
“喵──”露娜好奇的蹭到她的脚边,仰头望她,黎舒看得更是火起,谑的起身:“好!我走!”
“黎舒!”
才跨出客厅,荣耀锦便即时出现,只见黎舒怒气冲冲的朝他走来,抓了他的衣领就是一拳!
“黎舒!”荣耀锦来不及躲,脸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立刻抓住他的手制住他:“你干什麽?!”
“我干什麽!”黎舒气得气都喘不上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咬著牙骂荣耀锦:“你在干什麽?!你把我置於何地?!啊?!”
“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黎舒!你冷静!!你听我解释!!”荣耀锦瞥见客厅里的蔓薇,心头一凉,立刻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荣耀锦不出现还好,荣耀锦不说听他解释,也许黎舒能控制住自己,可他居然还在他的面前提所谓的“解释”!
“住口!”黎舒打不过荣耀锦,被他压在墙上动也动不得,更是气得不行,索x屈起膝盖撞他胯间,荣耀锦立刻疼得蜷了起来。
“你少恶心我了荣耀锦!!我***简直愚蠢至极!!居然会爱你!!”
黎舒骂完蹲在地上的荣耀锦,甩了门就走。李蔓薇似受了惊吓,一张小脸半点血色也没有,眸中还含了泪。她小心的走到荣耀锦跟前,弯下腰想扶他,细声问道:“阿锦,他怎麽这样啊,你没事吧?”
“滚──!”荣耀锦暴怒,一把甩开女孩的手,他真没想到,李蔓薇居然耍这种手段,他真是看错了她!
没想到这一甩,李蔓薇啊的一声,顺势侧身倒在地上,立刻又红了眼眶:“阿锦,难道我做错了吗?你原本的打算,也是在回来之後跟他讲啊。难道你就没想过,这样他更无法接受吗?出於公平,也应该先把话讲清楚对不对?”
“还是说,难道你是打算骗我?阿锦,你怎麽可以这样对待我,对待我们的孩子?”
荣耀锦心烦意乱,却也只好先拉起倒在地上的女人,“你何必这样多事!我说过我会要孩子!”
蔓薇靠在荣耀锦身上,到底还是年纪轻,心底忍不住得意起来,她就知道,荣耀锦会心软,於是继续施压:“阿锦,你冷静一下,现在孩子最重要对不对?”
荣耀锦不知在想些什麽,恨得咬牙,抓著蔓薇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蔓薇疼得又叫了起来,见他毫无反应,便捂了肚子道:“啊,阿锦,好痛啊……”
黎舒冲下楼,连车都忘记开,直接就跑到了街上。
他有多少年没这样跑在人群中?他已经忘了。此时正是下午,豔阳高照的八月天,空气中的热浪混著汽车尾气,一波`波的卷过来,顷刻便是汗如雨下。黎舒感到眼前一片模糊,大概是汗水落到了眼睛里,什麽都看不清。太阳强烈的光线,经由无数的玻璃幕墙反s过来,街面上所有的人和车,所有的招牌房屋都在视线中扭曲模糊,宛如海市蜃楼,没有丝毫的真实感。
我这是在哪里?!
黎舒百感交集,在心底不停的问自己。接著,身边的人群,开始好奇的打量他,有人开始找摄像机,以为他在拍戏,看了半天,却只见黎舒独自一人,拖著疲惫的影子站在阳光下,没有丝毫的反应。
“黎舒!”路边年纪大的卖报阿婆笑嘻嘻的来拉他:“哎呀!真是黎舒啊!”
接著三三两两的人群,迅速的朝他聚拢:“啊,真的是他!”
“黎舒!黎舒!黎舒!!”
黎舒惊恐的抬起头,为什麽那麽多人都围著他,为什麽他们都认识他?他无法理解,只知道他丢脸至极,要逃开,要赶紧走,到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躲起来──
“黎舒!我是你的歌迷!帮我签名好不好?!”
有热情的女孩子拿了cd要他签,他便下意识的接了,用马克笔刷刷的写下黎舒二字,练了多年,早就认不出来的两个字。
哢嚓!哢嚓!
不断的有人在拍他,有狗仔队已经闻风而动,赶了过来,拿著p筒对他仓皇无措的脸猛拍。黎舒总算惊醒,拔腿又是跑。
“黎舒!黎舒!!”
安妮冲进人群,把他拉到车上,她得到老板的电话出来找他,原本是准备晚上给他们送行的保姆车,却变成街头捞人。
而黎舒上了车,一头栽在座位上,半天爬不起来。
“安妮,送我去林义那里,快些。”
三天之後,荣耀锦去林义家找黎舒,林义正趿著拖鞋替他熬粥,他把荣耀锦唤到厨房,低声道:“他才刚睡著,你现在别去。”
“发了一天烧,人不人鬼不鬼的,阿锦,你在搞什麽!”
林义一想到这两天的情景,就觉得可怕,黎舒什麽都不肯说,关了门任何人都不肯见,不吃不喝不睡顶了两天,终於病倒。林义再问他怎麽了,他便迷迷糊糊的反复说:“我失恋了,我们完了。”
荣耀锦心头一紧,却也无法说出实情,只低声道:“我去看他,我会跟他解释。”
“阿锦!”林义忍不住发怒,“当初你答应过我什麽?!不要逼他不要伤害他,现在是怎麽回事?!”
“这麽多年我也没负过他啊!”荣耀锦还嘴硬,“这次的事,我会同他解释清楚的,只要他还爱我,就会原谅我!”
“不用了,你走吧。”
不知何时,黎舒已站在门口。几日不见,黎舒好像瞬间瘦了许多。他面目苍白的靠在门框上,定定的看著荣耀锦,干燥的嘴唇有些发白,声音也是异常的沙哑:“不用了,我不想听。荣耀锦,你如果还同以前一样爱我,就不会一次次要我退让。”
☆、36 风雨欲来
他当著荣耀锦的面,将之前签好的合约撕了,毫不犹豫扔到垃圾桶里。
“荣耀锦,我们完了。今年的巡演我会做完,但是到此为止──”黎舒深吸口气,字字惊心:“你什麽都不用再说,我绝不会再与你有任何关系!”
“黎舒──”荣耀锦气得额上青筋暴起,手上的关节捏得哢哢的响,他看著垃圾桶里的那几张废纸,眼都在喷火。嗙的一声,他一拳砸在黎舒脸旁的墙上,咬牙道:“你没有心吗?!你要逼死我吗?!那是一条命,那是一条命啊!!我能不要他吗?!”
荣耀锦的怒气,引得空气都凝了,在他砸向墙壁的一瞬,黎舒下意识的咬牙,闭上了眼睛。过了半晌,察觉荣耀锦再无动静,才慢悠悠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荣耀锦,你当然不能,我也不可能做那样的要求──所以我成全你。”
他闭眼的样子,让荣耀锦感到心碎,荣耀锦艰难的揉著自己的太阳x,而後深吸口气,最後一次问他:“黎舒,就这一次,我这辈子只求你这一次,给我时间和机会,不要放弃。只原谅我这一次,你该知道我有多爱你──”
“原谅你?!”黎舒仰起头,哈哈的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这是在爱我?你明明是在侮辱我!如果现在原谅了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
两人剑拔弩张,彼此互相瞪著,恨不得吃了对方。林义实在看不下去,他俩这麽一闹,黎舒的声音更是沙哑得不像话,相当难听,原本苍白的一张脸,也因生气涨得通红,似烧得更高了。林义见著心疼,便劝荣耀锦,“阿锦,你先回去吧,两个人冷静一段时间,以後慢慢讲,你看黎舒现在病这麽厉害,还要尽快恢复才行……”
“黎舒,”荣耀锦生生的忍下心口那口恶气,逼近黎舒,沈声问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我?”
他还在问他这个问题,黎舒忍不住冷笑,却同时也自嘲,原来他失败至此,到了此刻,荣耀锦还要问他这样的问题──
看著荣耀锦气得泛红、闪了水光的眼眶,黎舒默默的撇过头,不再看他,“是与不是,还有什麽要紧?你走吧……”
“好,好,算你狠──”荣耀锦几乎跌跌撞撞的退开,他也明白,此刻不走也无任何意义,再留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麽样的事来。
十年啊,荣耀锦反反复复的在脑海中回想他与黎舒的这十年,到头来,还是没能得到他的心。
“阿义,不好意思啊,打搅你了。”
黎舒呆呆的坐在厨房门口,半天挪不了窝,两只眼望著地板出神。林义走到他身边,把他拉起来,“起来起来,什麽都不许再想,去睡觉!”
大概是终於了了心事,这次黎舒吃了药,很快便沈沈的睡去。林义守在他身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轻抚著他的脸。黎舒这人,平时温温软软,什麽都不在乎的样子,关键的时候却是一把火,炽烈得要烧死人才心甘。他依然记得黎舒十年前的样子,那时候他二十岁,只身一人来香港找他,风尘仆仆又狼狈不堪,可是笑得那样的美。他还记得那天黎舒耳边被汗浸湿的发,和他闪著光芒的眼睛,“林义,我想唱歌,可以吗?”
林义默默的叹了口气,他原本打算陪黎舒到年底,就彻底的退休,去年的一场大病,好容易才把命捡回来,他还想清闲几年。可如果黎舒真的与荣耀锦彻底分手,谁来帮他?谁还会全心全意的护著他?无论如何,他也放不下心。
郑鸣海被魏蕾念了一路,说他还是那麽没用,连表白都不敢。
郑鸣海还逞强,说什麽爱他又不一定要得到他,他既然过得好我为什麽要去破坏?你们女人就是小心眼,总要讲付出就要得到。我觉得现在这样没什麽不好的,哥们儿一是辈子的事,懂麽?
魏蕾剐了他一眼,心想傻`逼!以後有你哭的!转念又想,嗳,口口声声说爱,都不想得到争取的爱,也不见得有多深。
其实这倒是她误会了郑鸣海,他只是类似“近乡情怯”罢了,黎舒在他心底住了十年,已美好得近似虚幻,现在人突然真切的到了眼前,反而碰也不敢碰,怕真的碰了,那美梦便如阳光下的肥皂泡一般,噗的裂掉,一丝痕迹也留不下来。
他想一直守著他就好,只要黎舒还需要他。
刚结束活动,他就收到黎舒电话,要他提前赶到上海彩排。郑鸣海觉得奇怪,原计划是只提前一周彩排的,现在却多了好几天的时间。他也没多问,黎舒要他去,他便去了。到上海一见,却没见到预想之中春风满面、光彩照人的黎舒。
他鼻子上架著副大黑超,遮了半边脸,本就瘦削的下巴,显得更小。他与人低声说话,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见到鸣海来,也只是抬了抬下巴,淡淡一笑:“你来了,不好意思啊,害你没假休。”
不过小半月不见,郑鸣海却觉得黎舒瘦多了,他在心里念,一定是错觉吧?
黎舒未做任何解释,只跟他说想要重新排一下摇滚部分,想邀郑鸣海与他一起重新将自己的几首经典情歌重新编曲,加进接下来的巡演里。oening的舞他也不满意,最初彩排时排了ab方案,巡演中也会g据场次做不一样的调整,但他现在改了主意,想下半轮的开场时做出与之前有更大区别的效果来。郑鸣海听著黎舒滔滔不绝,也来了兴致,立刻就与乐队著手,开始试著排歌。
黎舒站在麦架前,却始终不在状态,嗓子飘得厉害,最後焦急的捏著话筒走来走去,犹如困兽。
郑鸣海拍了拍他的肩,“急什麽,我们还有时间。你刚回来太累?要不你先休息,我们这边先做好了。”
“谢谢,我没事。明天我就要开始排舞,还是得抓紧。”黎舒歉然一笑,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他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他的异样来,尤其是他。
黎舒把心中的杂念都放下,继续与乐队一起排歌。除了郑鸣海,其它人也是与他合作多年的乐手,配合起来也是相当的熟稔。大家g据他的要求把几首歌都排了,差不多的满意的时候,黎舒再来合。这样练到深夜,总算差不多能收工,黎舒要人调暗了排练室的灯,最後一次排他的重头戏。
“如果不是因为你
我不会见识爱可以从天堂置人於地狱
拥抱它这代价有几个人付得起
你的名字你的身影 有天会忘记
回忆无形却挥不去──”
黎舒从前唱这首歌时,满脑子都是郑鸣海。只要他需调动情绪,他便想他,想刚来香港那两年,失魂落魄的日日夜夜。而现在唱起这首歌,脑子里却全是那个在他身边呆了十年的可恨男人。他当初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怪我太痴心恨你太绝情
这不堪的感情虽然我已不再爱你
因为爱上你因为失去你
这伤痛如此刻骨铭心
爱情 多残酷的美丽──”
这首歌的高音极难,以往黎舒唱现场,都会稍微的降调,但这次的表现几近完美,黎舒的声音停了,鼓声也结束,余韵却激荡人心,在场的人连鼓掌喝彩都全然忘记。
他在麦前静默几秒,放了话筒,对周围人轻微一点头:谢谢。心想果然情歌这种东西,打动得了别人,却安慰不了自己。
随後他极快的走出排练室,头也不回。郑鸣海扔了吉他,赶紧快步追上,前面的黎舒听到他的脚步声,撒腿便开跑。
跑什麽跑啊──郑鸣海发现这家夥还是这臭毛病,一有什麽就开跑。他腿长个高,追黎舒自然不在话下,总算赶在黎舒关车门前扑了进去,“黎舒!”
安妮开了保姆车来接他回酒店,在门口已经等了许久,却见黎舒逃一样冲进车内,接著郑鸣海扑到他身上:“你跑什麽!”
他怒气冲冲,害得黎舒眼镜都掉了下来,安妮赶紧关了门让司机开车,要是让一旁守著的歌迷看到,可就糟糕了。
“关你什麽事!”
“怎麽不关我事!你明知道我爱你!!”
郑鸣海见黎舒两只眼都肿著,布满血丝,不禁怒火冲天:“你怎麽回事?!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失恋了!你满意了?!”
两人怒气冲冲的对视,安妮看得一头汗,喂,两位大哥,要不要这麽无聊啊──
她只好小心翼翼的开口解围,“舒哥,我们先回去吧,好晚了……”
黎舒撇开脸,“帮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想吹吹风。”
既然他已经发话,安妮也不敢再劝,只好与司机商量,把他们拉到了江边。
夜已经很深,对岸的景观灯都熄了,只模糊看得到些建筑的轮廓,天空中的流云却因整个都市太亮,依然能够看清。临近夏末,江风很大,水也涨得满,一浪一浪的几乎快拍到堤岸上来。
被这风一吹,黎舒心里舒服了很多,他有很多话想说,却无从谈起。郑鸣海只觉得眼前的人像要随风散去,不由自主地伸手m著他的眼睛,苦笑道:“你想什麽啊,见你难过我会开心?”
“别碰!”黎舒躲了开来,有气无力的说:“没事,医生说过几天就好。”
“鸣海,你当我是哥们儿,就什麽也不要问,我也不会说。”
“嗨,”郑鸣海干咳一声,m了m鼻子,将手搭到他肩上,安慰到:“失恋也没啥大不了的,死不了人。”
“废话!”黎舒斜著眼,好笑的看著他:“我又不是没失恋过──”
他指的是什麽,两人都心知肚明。郑鸣海却觉得黎舒即使肿著眼睛,也是好看的。接著两人便呵呵的傻笑起来,笑完之後,黎舒低著头说,“嗨,这种事,说来轻巧,真落到头上,够人受的。”
他的嘴角带了自嘲的笑,慢慢的往江边走,眼睛看向江翻腾著的黑水,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原来我这麽能哭,完全不想的,自己就在流,结果现在倒好,居然发炎发得几天见不了人。”
“我不断的在想,我这十年真是蠢透了,到头来居然一败涂地──”
“後来我安慰自己,我和他是没办法的事,他要的东西我永远给不出,我要的东西他永远给不起。”
郑鸣海听他这麽贬低自己,心里堵得慌,忙说:“别这麽说,你又没错。再说了,你还有音乐。那麽多人爱你,很厉害的。”
怕他病没好透又著凉,郑鸣海又脱了衬衫给他披上,自己只穿个工字背心。他还想抱他,告诉他你还有我,但黎舒只是挑挑眉,把衣服扔还给他:“走了,逞什麽英雄。”
黎舒走在前面,突然把手一扬,转身笑道:“你说得对!我还有音乐!”
只要还能够站在台上唱歌,那事情就不算太坏,黎舒这麽想著,却不知他最在意的事业,即将密布y云。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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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xx门
二十岁的时候,一丁点小事,都会觉得天都要塌下来;到了三十岁,黎舒已完全的明白,就是天大的事,忍一忍捱一捱,终究都会过去。
他从没有想过会失去荣耀锦,也从没有想过失去他会如此心痛不能自己。他以为已将心情收好,没有任何人能看出他的情绪,却不知即使他在笑著,但双眸中抹不去的忧伤,全然的泄露了他的秘密。
那晚在上海八万人体育场,无数歌迷在听他唱情歌的时候哭泣,他的眼里倒是看不见泪,他的泪都在歌里。
现在的黎舒,与春末夏初巡演开场时那个春风得意,魅力四s的黎舒完全不同,不只是更绚烂的opening,也不只是更多的新曲目,而是他盛放之时,依然身上罩著的那层谁也不懂的落寞,让人群更加的疯狂,有著让人窒息的诱惑与吸引力。所有爱著他的人恍恍惚惚犹如做了场美梦,在某一刻他们似可亲近他安慰他,甚至得到他,他微红的眼眶和汗湿的衬衫,那样的触手可及,可事实上,他依旧只是在梦里。
郑鸣海在台上第一次唱了他的歌,在黎舒听来,歌词仿若寓言,字字刺心:早前的天真梦想/被时光损毁/再没什麽能让我下跪/我们笑著灰飞烟/灭人如鸿毛/命若野草/无可救药/卑贱又骄傲
安可曲时,黎舒换了简单的衣物,站到舞台最边上唱歌,他让灯光师将所有的灯都打开,说我要看清你们每个人的样子。
然後他在人群中找他的阿锦,守了他十年的阿锦──可是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他抬起头,没有星星的城市夜空灯火通明,天边始终泛著红,舞台上方的一排排闪著耀眼光芒的帕灯,犹如夜空中的太阳,刺得人眼生生的疼。
唱了,笑了,累了,哭了,最後声嘶力竭泣不成声,再潇洒的转身离去。
他感到一身的轻松,音乐於他,就是整个生命,爱也是她恨也是她,悲也是她喜也是她,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交付给她,便可收获平静安宁。
下到後台,黎舒笑著与郑鸣海击掌,却被这男人不由分说的拉住,紧紧抱在怀里。
“黎舒,黎舒,黎舒……”
男人chu重紊乱的呼吸就在耳边,他声声唤著他的名字,x膛鼓得像风箱,节奏和场内那些依旧站在原地,不停喊著他名字的歌迷一样。
“好了,我没事。”黎舒笑著拍拍他的肩,从他怀里逃开,又笑著迎向林义,想与他拥抱。但林义没像往常那样笑著鼓励他,而是一把抓了他的肩膀,正色道:“黎舒,你听我讲,群访取消,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接受任何记者的采访。”
他抓著他的胳膊,chu鲁的往前带,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神色非常凝重紧张。
黎舒不解,忙问:“怎麽了?”
林义看著他欲言又止,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安慰道:“没事,你先回酒店,我去应付记者,你不要担心。”
“鸣海!”林义叫住一旁的郑鸣海,把黎舒推给他,“带他走,我会叫两个保全跟你一起把他送走,车在外面,不许做任何逗留,回酒店时也要小心,那边已有记者在蹲。”
“怎麽了?!”黎舒再问,一切不都好好的吗?能发生什麽事情?
林义勉强一笑,帮他捋了捋鬓角汗湿的发,“没事的,去吧!”
他用力推开两人,突然大吼:“快!!”
受他的影响,郑鸣海也猛的绷紧了神经,拉起黎舒不管三七二十一,与两个保安一路狂奔。狭窄的通道内,已经挤满了各种工作人员,都用诧异的眼神看著他们。两个保安冲在前面开路,郑鸣海一路护著黎舒跑至门口──还是晚了,黎舒的车已叫记者和歌迷团团围住,一丝缝隙都没有!
“黎舒──”守在门口的记者看到他们跑出来,立刻尖叫出声,所有的人便一窝蜂冲过了过来,举起他们手中所有的拍摄工具,对著黎舒的脸猛拍!
“啪啪啪!!哢嚓!哢嚓!!”
混乱之中,黎舒已被闪光灯弄得完全睁不开眼,他在聚光灯下已生活多年,能非常敏锐的查觉到拍他面前的人是善意还是恶意,善意时他是万众瞩目的明星,人们欣赏他恭维他;恶意时,他不过是个囚徒,可以被所有人随意监视揣测的囚徒!
此刻他感到背脊发凉,人群挤得太密太禁,两个保安尽责的为他挡住人群,艰难的开路。郑鸣海几乎已经完全将他搂在怀里,他警惕的看著每一个试图靠近黎舒的人,将那些几乎快要伸到黎舒脸上的镜头一一拨开,他还试图捂住他的眼睛、他的耳朵,因他已从嘈杂喧嚣的人群中听到能够解释这一切的只言片语,他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麽,下意识的认为他们在伤害黎舒,污蔑黎舒,这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他知道!
“快──”安妮唰的拉开保姆车的车门,两个保安隔开人群,将他们塞进,赶紧将车门拉上。
世界终於清静了,黎舒的车做过极好的遮光隔音,他现在只能看见那些人在盲目的拍打车窗,但这已经完全不会影响到他。他长长的喘了口气,转过头问安妮,语气已变得相当暴躁焦急:“到底怎麽回事?!”
“舒哥──”安妮刚一开口,眼泪便开始簌簌的往下掉,止也没法止。
黎舒上海开唱的时候,魏蕾还坐在北京的办公室里加班。新的策划案进展并不顺利,她正盯著手下的人,要他们把新的方案做出来。她坐在电脑前兴致勃勃的看黎舒演唱会的现场直播,越看越郁闷,这麽厉害,她该去的啊,怎麽没去啊……
一肚子的碎碎念,偏偏络还卡得让人发疯──能不卡吗,现场有几万人在看,络上人麽,十倍都不止。
魏蕾没法,只好去刷评论区玩儿,她喜欢看那些女孩子们发花痴,很可爱很单纯的感情,就算是傻透了,但暖暖的让人很是感动。黎舒的男歌迷也很多,但是在做歌迷这个事情上,男人远不如女人称职。他们总是爱他又不敢大大方方的讲,非要扯一堆歪理再故作淡然,非要显得他们如何的理x才好。
魏蕾看贴看得正开心,突然变了脸色,她发现从八点开始,几乎每个帖子里都被刷上这样一条贴子:“黎舒──天子骄子?骗子!”
帖子看得人心惊r跳,主要内容有几点,第一是说黎舒当年大学主修钢琴,曾因与老师发生x`关系,被学校开除。帖子里把他当年在上海念大学时的照片,被开除时的理由,以及当时的学生证照片,弹钢琴的照片,被开除的布告照片都放了出来,可算证据确凿。
第二就是说他学历造假,经济公司公布的二年在英国的音乐学院什麽深造经历硕士学位,g本是个谎言,文章的笔者到学院去做了详细的调查,才发现只不过是个短期的声乐与舞蹈培训罢了,却被经济公司吹上了天。
第三条为前面补充说明,为何经济公司会这麽做,说黎舒当年为了出道被荣耀锦包养,又在文章里放了黎舒与荣耀锦的几张公开场合暧昧照片,以及近期车库拥吻的偷拍,甚至还有与林义的照片,暗指黎舒不光被荣耀锦包养,同时还与经纪人上床。
第四条继续为第三条服务,铺垫了这麽多,文章此刻达到高`潮,黎舒二十出头的一张照片,在暧昧黑暗他被扒光了衣服,被几个男人压在沙发上,双腿大张。照片没有丝毫的ps痕迹,绝对不会有人认错,说那不是他。随後的几张再看不清脸,但尺度更大,赤`裸裸的同xx`交场面,十分的y秽猥琐,不堪入目。
魏蕾坐在只有20度的空调房里,看得冷汗直流。这文章的作者深谙黑人之道,谎言里十条只要有一条是真,其余九条也会让人信以为真,何况这帖子里讲的事,虽与事实相去甚远,除了北漂经历只字未提,都可说是真。况且,这文章写得还相当生动煽情,为黎舒的“堕落”痛心疾首,为他的“欺骗”感到无比的愤恨和伤心。
这样的东西,爱他的人看了会疯,恨他的人看了也会疯,连看热闹的人见了,也会跟著一起疯狂。
於是,这便成了一场狂欢,信的不信的,骂的怒的,怀疑的讥讽的,唇枪舌战,通通上演。在极短的时间内,魏蕾公司的站论坛几乎面临崩溃,她果断的点了红叉,上百度拿几个关键词做收索,要看这事到底发展如何。“黎舒”关键词的页依然还是接近9千万的数字,再搜“黎舒,骗子”的页,便可见几乎所有的大型公共论坛,差不多在短短半小时内,同时都出现了这个热门黑贴!
接著,可以想象,这些照片和文字便被几乎所有上的人知道,他们会将他转去各个大小论坛,无论与娱乐和音乐有没有关系,然後是各种私人博客,相册,空间等等,紧接著无数的人口耳相传,议论纷纷,直至平媒,电视……
如果只是有人捕风捉影的想要在娱乐论坛黑黎舒,那他的歌迷就足可应付,但这次完全不同,歌迷再多,多得过几亿的民?
这两年络越来越发达,各种炒作手段也越来越熟稔,关於黎舒的种种质疑,特别是他的x向问题在络上一直没有停过,可始终没人有确凿的证据,这些论调成不了主流。但这一次,明显是有人故意在c纵,下了狠手砸钱,打算要把黎舒往死里整。
“魏姐!”魏蕾正坐在那里,浑身冰凉,震惊到麻木。她部门的同事兴冲冲的跑来,“你见到黎舒的帖子了吗?!火得吓死人!我们要不要做专题?!”
魏蕾气得浑身发抖,她抓起桌上的水杯,狠命的丢过去:“滚──!!”
“啪──!!”酒店套房内,郑鸣海一把扣住黎舒的笔记本,吼道:“别看了──!!”
黎舒抬起头,白著一张脸,嘴唇已经发干至开裂,有些渗血。
他指著电脑漠然的说,“为什麽不看,讲的都是真。”
“我想忘了你,可是你的……”
这时,黎舒的电话响了,他瞥了眼来电显示,果断的接起来。
“宝贝,别怕,我明天一早就飞过来。”
电话那头,是荣耀锦的声音,温柔深情,一如既往的r麻,和让人安心。
黎舒倒吸一口冷气,问他:“荣耀锦,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
☆、38 煎熬
“你在说什麽?什麽我做的?”
荣耀锦感到莫名其妙,完全没反应过来黎舒什麽意思。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深情,并非假装,而是在收到黎舒出事的消息後,他立刻上看了,立刻就挂电话给黎舒,想也没想。在打给他之前,甚至已经让秘书定了明天一早的机票。
他拿著电话哑口无言,这才记起他已与黎舒分手,他再叫他“宝贝”,他自是不愿。
“只有你──只有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尖锐刺耳,像划玻璃那样难听,荣耀锦憋著一口气,正想反驳,又听黎舒讲:“只有你才这样了解我!你想毁了我是不是?!”
即使隔著电话线,荣耀锦也感觉像被黎舒指著鼻子骂,“住口!”
他气得浑身发抖,吼道:“我要害你?我要害你?!黎舒!我爱了你十年!我在你眼中就是这种人?!”
“你还有什麽做不出来?!”他不冷静,他委屈,黎舒比他更不冷静,更加的委屈,“你还有什麽做不出来!你还要我怎样相信你?!”
“我做什麽──”荣耀锦待要辩解,电话里已经传来嘟嘟声,黎舒将他的电话挂了。
啪──!他也气得将电话摔出去,抬头一看,却见李蔓薇站在书房门口,冷冷的望著他。
荣耀锦正在气头上,没头没脑的问:“是不是你做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黎舒出事不过几个锺头,所有人就都知晓。李蔓薇摇摇头,显得很疲惫,孕吐折磨得她心力交瘁,心想怎麽荣耀锦也这麽蠢。在听到荣耀锦唤他“宝贝”时,更是瞬间感到已经到手的“胜利”,像杯白水似的,虽能止渴,却索然无味。
她闭上眼睛,微微皱著眉头,有气无力的说:“难道我会要全世界都知道,我嫁了个基佬?我还没那麽蠢。”
“黎舒!”林义夺了黎舒的电话,“冷静!”
黎舒看了他一眼,又去m电脑,林义赶紧抢下,递给安妮:“替他收起来,从现在起,手机电脑之类的东西,通通不许他再碰!”
林义叹了口气,手捏著黎舒的肩膀道:“别怕,事情会解决的,你不需要理会任何事情。谁做的也不重要,你想都不要去想,重要的是我们要搞定它。”
屋里有四个人,却格外的安静,几乎都能听到风口的冷气声。每个人都盯著黎舒的脸,在酒店套房柔和暧昧的灯光下,他的脸愈发的完美无瑕,皮肤像玉一样温润,双眸却麻木苍白,再不见一星半点的光。他盯著地毯花纹出神,仔细研究纹路的走向,心渐渐平静下来,思绪却跟著那些弯弯曲曲的纹理,绕做一团,完全理不出头绪。静默半晌,他缓缓开口问:“我能做什麽?”
林义蹲下来,双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来看他,“撑。”他沈声说道,“撑下去,不要垮掉,不论发生什麽事情,你不能垮。”
林义带著爱怜抚m黎舒的眉眼,姿态亲昵却无丝毫暧昧,“我知这很难,但你答应我,好不好?撑过这一关,就再也没有什麽东西能够伤害你。”
黎舒依旧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任何人,只微微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起身,拉开卧室的门,再!的一声关上。
看著紧闭的房门,安妮和林义都松了一口气,出了这种事情,安慰、开解、还是告诉他没什麽大不了?哪一样都只让现在的他更为尴尬。
但郑鸣海放不下心,几步冲过去想推门,却被林义叫住:“鸣海,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讲。”
迟疑几秒,郑鸣海还是跟著林义走到窗边,林义递烟给他,自己也点上一支,抽了起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一手c在裤袋里,低著头问他:“鸣海,我能相信你吗?”
郑鸣海捏著烟,却没心情抽,他摇摇头,生硬的答道:“这话该我问你,问你们。”
林义一愣,瞬间觉得眼前的男人,还是跟十年前一样,愣头青一个,有些好笑,却让他安心。
“接下来我会很忙,”林义嘴角抽起丝无奈的笑,整张脸看起来更见苍老,他抬头看著郑鸣海,“你能照顾他吗?只有安妮在他身边,我很担心他。”
“我会爱他。”郑鸣海直视著林义的眼睛,微微仰起头,笃定的答道,“我会爱他。”
黎舒出事的第二天,荣氏即发表正式声明,态度强硬的怒斥造谣者,声称要将其绳之以法,并已报警立案。
第三天,荣氏将最开始传播黑帖及豔照的几家大型站告上法庭。
第四天,荣氏宣布与李氏合作的新公司正式成立,同时公布荣耀锦与李蔓薇两人的婚讯。
第五天,黎舒母校发表声明,说黎舒当初只是退学,绝无开除之事,并不会再就此事做任何解释。
第六天,荣氏公布了黎舒正式续约,络上“豔照”已经基本屏蔽,警方也查出当初肇事来源,但已人去楼空。
第七天,荣耀锦与李蔓薇按照原计划成婚。
这段时间里,黎舒没踏出过酒店房门一步,完全的与世隔绝。媒体和粉丝每天都在酒店外守著,络报纸电视,二十四小时轮番轰炸著,但黎舒不听、不看、不走,这一切便都与他无关。
这段时间里,除了安妮,与他日夜相伴的就只有郑鸣海。
他看起来还算平静,除了第一夜失控之外,其它时间只是沈默。每天吃饭,喝水,睡觉,穿著简单的衣物,光著脚在地毯上走来走去,经常抱著膝盖坐在飘窗上,凝望著窗外繁华巨大的城市发呆。夏末的阳光强烈刺眼,他坐在那里,地上的黑色影子拉得老长,人却被阳光涂成了浅浅的金,好似随时都会消失在空气中。郑鸣海见了就生气,他拉起他的胳膊,想把拖起来,黎舒骂他多管闲事,越来越婆妈,他便强硬的扛起他,把他往沙发里扔。
天旋地转之後,黎舒躺在郑鸣海面前,哎哟一声,抓著头发冲他笑,“谢谢,我没事的。”接著仍是再无话,他的眼神转向门口,又看著那里出神。
无论他在哪里,眼睛不总会若有若无的望向房门口,稍一有动静,更是警觉得像只猫。郑鸣海知道,他是在等人,事到如今,他的心底依然抱有模糊而矛盾的期待。
出事那天晚上,郑鸣海去敲他的门,敲了半天他也不肯应。他只好冲著门大吼,你还想让我在你门口坐一夜吗?
仍是没有回应,郑鸣海不知道黎舒是铁了心的不想理他,还是已然忘记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感到沮丧,也许从理智上讲,此刻让他单独静一静是对的,但郑鸣海做不到,他只想抱他吻他。
他开始拍门,狠命的砸,黎舒!开门!开门!!
他把酒店的门弄得摇摇欲坠,黎舒依旧不肯应,忍无可忍时,在房内撕心裂肺的大喊──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接著,房间里的黎舒,也开始死命的砸。水杯,台灯,电话,手边所有能够砸的东西,通通被他往门上扔!这可比郑鸣海拍门还要令人心惊胆颤,玻璃碎了,铁器砸得门想起他们离别的那晚,他也曾经如现在的黎舒一样,茫然失措,失望透顶,感到被全世界背叛,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只能够破坏掉一切、推开身边所有的人。
他停了手,不再与黎舒为难,将额头贴在门板上,闭著眼睛,眉头紧皱,额头被撞得生疼,也丝毫不在意,他一直在念,黎舒,我爱你,你听到吗?黎舒,我爱你,你听到吗?你还能听到吗?
林义禁止黎舒与外界有任何接触,只每天打电话来简单跟他讲事情的进展。这天他终於再次出现,带来荣耀锦结婚的消息。经纪公司能够所做出的最快反应,他们已经做到,接下来便是旷日持久的战斗和煎熬。
他坐在沙发里,显得疲惫,光亮的脑袋边上,长出一圈花白的发茬,郑鸣海才突然意识到,他真的已经老了。
荣耀锦结婚的事,他未作任何隐瞒,也未作任何的解释评论,就像是告诉他别人的新闻,与他毫无关联的人的新闻。然後林义点了眼,又问他:“黎舒,後天的巡演,公司决定,你如果不愿意做,我们可以取消和延迟,後面的也是,但你要快做决定,才好安排。”
“啊……”黎舒双手合十,捂在口鼻上,“让我想一想。”
五天了,黎舒这十年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离开他的音乐这麽久。
“阿义,你怎麽看,我想听你的意见。”
林义抬起头,深深的看著黎舒,他这几天太累,此刻面目灰败,眼睛也是浑浊不堪,但望向黎舒的表情,仍然透著温柔:“黎舒,你做什麽决定,我都尊重你。但你要问我的话,我不同意你取消。”
“在这个时候,你的态度很重要,我不要你去说话,因为你说任何的话,都会被人拿去随便解释。但我希望,你能挺住,你的态度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没做错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