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大惊失色,忙拦住她要下床的身子,焦急地劝道,“您的烧才刚退,现在又是寒时,冒然出去恐怕易招风寒。”
感激她的体贴,她摆摆手,示意无事,“我穿厚一点。”
“这可不是穿厚的问题。”绿竹把她当半个亲姐姐,自然更加关心,怎么说都不同意,两人一时拉扯不断。
乾陵悦本就刚醒,浑身乏力,哪里对得过一个健康有力的人,不多时便失了力气,无力靠在床边,望着绿竹,“我不去,柳榕怕是要跪到天明。”
她虽然讨厌柳榕,但在这样的寒夜,毫无保护地跪一晚上,绝对会落下病根子,同为女人,她不愿意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她。
“榕妃那样害您,跪到天明算轻的了。”绿竹护主得不得了,嘟囔着按着她的肩,说什么都不让她去,有意让柳榕吃点苦头。
被按住无法动弹的人颇为意外,往日绿竹虽然调皮了些,但不会不听自己的话,今日怎么脾气这么冲。
“绿竹,你可是想到她责罚你的过往了?”她打算动之以情,“纵然她有诸多不对,但你也很清楚这件事不会是她做的,既然如此,为何让她受无妄之灾?”
她的劝说并没有让绿竹松动,反而更加气愤,“以往有王爷给她撑腰,不管她做多过分的事,随便两个借口就能糊弄过去,现在没了王爷,还不许她受点惩罚吗?”
“受惩罚与背黑锅是两回事,你愿意为别人背黑锅吗?”乾陵悦承认自己有点圣母,但她向来认为好人好报,一切自有定数,他们能做的不过是顺应天意,管好自己。
绿竹终究只是个下人,王妃坚持,她也不能真的以下犯上,把她捆在床上,尽管不情不愿,还是替她添了一件厚外套,扶着她往外走。
流火居与王爷寝殿并不远,乾陵悦却走得额头冒汗,有些虚脱。
这是什么毒药,竟然来得又凶又急。
她无暇思考,终于捱到寝殿前,侍卫一见是她,忘了通报,直接放行。
大殿内灯火通明,她一转弯便看到柳榕直直地跪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一动不动,项天礼则坐在主位,低头处理公务,也不打算睡。
“王爷。”寂静的大殿放大了乾陵悦的声音,因虚弱而细微的喊声惊醒座上的人。
他忙放下笔,起身大步走过来,扶着她的胳膊,略带埋怨地,“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到处跑?”
“我听闻榕妃在大殿罚跪,特意来求情。”她说得言辞恳切。
跪着的人余光瞥向她,闪过一丝意外,很快被嘲讽代替,不过是为了用她来证明她的仁慈罢了。
恶心。
乾陵悦并不管她是否领情,只情真意切地,“现在正是寒冷之时,榕妃这么跪着怕是要落下风寒。”
“她活该。”项天礼的声音很冷,没有半分关心与心软。
“您也清楚此事不可能是她而为,不用为难。”她耐心地开导,万一真跪出事来,后悔愧疚的还是项天礼。
何必为自己增添心理负担。
他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下,明白她此话的用意,无非是不愿自己留下歉疚,可想到从前的种种,他却需要给她一个交代。
权当弥补他过去的冷淡。
“王爷,您不需要弥补我什么。”乾陵悦看得通透,猜到他的想法,“更何况,如果您以此种方式弥补,不如说是对我的捆绑。”
柳榕听着他们的讨论,只觉得乾陵悦虚伪可笑,她现在演这一出,不过是为了让王爷认为她心地善良罢了。
她一边微微挪动跪到麻木的膝盖,一边冷笑着想,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迅速抓住,仿佛一切都得到解释。
既然从原料到成品都没有问题,那么会出问题的只是到乾陵悦嘴边的过程,她本就善用医术,给自己下点药,伪装一下也不成问题。
而且这毒解得如此快,就连她的发烧前后也不过是两个时辰,除了她自导自演,还有什么别的解释?
自以为猜得八九不离十,她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看向还在假心假意劝说项天礼的人,不过这次她学乖了,没有当面指出,只是阴沉着眼瞪着她。
这一出她一定会加倍奉还。
项天礼毕竟在乎乾陵悦的想法,磨不过她的嘴炮,只好答应,色厉内荏地警告,“下次不准干预我的选择。”
“是。”她软软答应。
“柳榕,你下去吧。”他转身对柳榕换了副语气,冷漠刻薄,似乎都懒得再多和她说一句。
柳榕含恨起身,福福身子,转身踉跄离开。
乾陵悦心中百味杂陈。
不禁想到一句话“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纵然她不喜欢这样贬低的话,但在感情中,爱得深的那个永远都是最卑微的人。
“此事我会严查,给你一个交代。”项天礼不能让她的烧白发,给出承诺。
她回头与他对视,感激他对自己的上心,亦难受自己的无法回应,看了他半晌,私下做出一个决定。
“还是直接拷问柳榕?”没得到她的回答,项天礼给出另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