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陵悦小口小口润着唇,火烧似的喉咙总算好了点,偏头示意够了,想让她扶自己起来,打算说点折中的话圆圆场——总不能让他们俩在自己寝卧里争吵。
而且她无法再多听一秒柳榕的哭腔。
“王爷……”她试图叫出一声,无人理会她。
只有绿竹又凑过去,耐心追问,“您在说什么?”
好的,她现在大概声如蚊呐,细若游丝。
放弃地往后躺,重新睡入温暖的被窝里,招招手,获得绿竹的注意力后指了指柳榕的方向,又指了指门,示意她赶紧把两尊佛请出去。
做完这些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缩进被子里眨巴眼望着绿竹,示意她赶紧去。
她把绿竹当朋友,把王爷和柳榕当做来自己家的客人,但他们可不这么想,绿竹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下人。
下人打断主人的话,本身就十分不敬。
然而这是王妃的要求,绿竹抿抿唇,只能硬着头皮上。
“王爷,王妃说……”她的声音十分突兀,插在二人中间,引得整间屋子的人都看向她。
项天礼敛神色,颔首示意她继续,“王妃想休息,想让您二位先行告退。”
一时尴尬。
一边的太医正愁没有借口离开,也不愿意围观他们的恩怨情仇,迅速抓到机会,“王爷,王妃正是高烧需要静养之际,还请您留她一方安静。”
他当然不会做违背她的事,点点头,利落起身,偏头看向还跪着的人,“到本王寝殿跪着。”
“是。”柳榕哆哆嗦嗦答应,起身时膝盖一软,差点跌倒,项天礼视若无睹,她只能咬住下唇,勉强站位后跌跌撞撞地跟上去。
还有几分意识的乾陵悦看到她踉跄的背影,瞬间感觉自己像极了恶毒女配,逼着男主误会女主。
等人都走光了,她才闭着眼在身边摸索,找到手边的健身包,从里面翻出退烧药,勉强喂进嘴里,又让绿竹给自己递了点水,吞了后才稍微安心。
不一会儿睡意袭来,绿竹似乎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但她没怎么听清,陷入昏睡之中。
绿竹紧张地守在床边,方才她就是一个回头的功夫,王妃似乎往嘴里喂了什么,她也不敢多问,想来是王妃的选择应该不会错。
但下一刻王妃就沉沉睡去,她这才慌了起来。
万一是什么不好的药……
想找太医来确认下,可又不放心王妃一个人待在这里,思忖半晌叫来师黛,“师黛,你去请太医再来一趟。”
师黛莫名,“太医不是刚来过吗?”
“王妃昏睡过去了,我不太放心。”出于对乾陵悦的保护,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推着师黛往外走。
师黛只好去请太医。
她回身为乾陵悦整理被褥,一眼看到她枕边小巧的健身包,不太认识,只是好奇,王妃何时有这么个小玩意,她从未见过。
拿起来端详一番,刚要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屋外脚步匆匆,她急忙塞回到她枕头下,才得到消息的土豆跑得满脸是汗,紧张兮兮地问她,“绿竹姐姐,王妃生病了吗?”
“已经稳定下来了,你去睡觉吧。”她挺喜欢这小孩儿,很有意思,而且很懂事。
土豆却摇摇头,大步走到床边,端着小板凳坐下,撑着下巴望着床上的乾陵悦,“我要守着王妃姐姐。”
“也行。”晚上有个换守的人比较安全。
她转眼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开始给乾陵悦换水冷敷降温,偶尔瞥了一眼枕边,方才她放在那里的健身包竟然凭空消失了。
好奇地左右打量一番,果然没有任何影子。
奇怪。她无法理解,但眼下又不是追究的时候,只好暂时作罢。
在退烧药、针灸及冷敷的作用下,凌晨时分乾陵悦的烧已经完全退下,发烫的身子温和下来,土豆坐在小板凳上不知不觉睡着,头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地。
绿竹弯腰抱起他,让他睡在宽敞的椅子上,又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给他盖上,回身继续照顾乾陵悦。
“现在几点了?”退烧后神思逐渐清明的乾陵悦醒过来,张口就问。
她愣了下,不知她何意,“王妃可是问现在何时?”
“嗯。”她暗道大意,就着她的手坐起来,靠在床背上,高烧一场后的身体虚弱无力,嗓子干渴,连喝了好几杯热水才缓过来。
“寅时半刻。”绿竹好杯具,为她披上厚厚的外衣,才回答。
乾陵悦伸手拢住外衣,脑袋里闪过一些记忆碎片,乍停在绿竹伸手拿健身包的场景上,那时她虽然昏睡,却能敏感察觉到周边的动作。
不知道绿竹发现没有。
思及此,她偷偷看了一眼,枕边空无一物,稍微放心。
“柳榕呢?”失了忆的人开口问道。
“去王爷寝殿了。”绿竹一一耐心解答,“大概还跪着呢。”
她的所有记忆终于回笼,呆呆坐了片刻,“走,去找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