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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部分

“他是拓跋家族的孩子,本来就该接受!而且,一路有人照顾,没什么大不了的。”

决裂8

“他是拓跋家族的孩子,本来就该接受!而且,一路有人照顾,没什么大不了的。”

“照顾?你亲自照顾?”他十分干脆,“芳菲,只要你照顾他,我明日就可以上路。”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那么热烈:“芳菲,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们带着宏儿一起回平城好不好?我已经给宏儿准备了很好的房间,很多玩具,他一定会喜欢平城的……芳菲,你答应我,好不好?”

他情真意切,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苦苦的哀求。

“芳菲,只要你陪着宏儿,我马上准备最好的马车,绝不颠簸了宏儿,好不好?”

回平城,怎么敢呢?那里的立政殿,那里的御书房,时时处处,都是罗迦的痕迹。那是巨大的y影,无从躲避的羞愧。如今,自己居然带了和弘文帝的儿子——怎么敢回去?时人不知情,难道天上的人也不知情?

先皇的“灵魂”,可是在天上,牢牢地看着这一切啊。

她断然拒绝。

“陛下,你失态了!”

弘文帝失望地低下头:“既是如此,芳菲,你也没权利就让宏儿出去受苦”。

“那不是受苦,你一声令下,谁敢让他受苦?”

“你休想!芳菲,我受过那样的苦,知道那种滋味。我决不会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除非你答应,否则,我决不让皇儿回平城。”

儿子不回去,他也不回去。

芳菲但觉头大如斗。

长期下去,如何面对大臣们的质疑和猜测?

弘文帝再是会想借口,可是,谎言说了一千遍,不是变成真理——而是会被拆穿!

她忽然不寒而栗。

一切的荣誉,尊严,一切的辛苦隐忍,躲藏……可是,纵然再是意志坚定的人,又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折腾?

弘文帝几乎被她面上的这种不寒而栗激怒了。

决裂9

天伦之乐,毕竟取代不了夫妇之乐。那一夜缠绵之后,她就开始躲避,然后,是她怀孕,隐居……不知多少次,他在深宫惊醒,想起那激烈的缠绵;不知多少次,他被这缠绵的欲念,折磨得彻夜难眠。今年春天就早早来到北武当照顾她,亲自看护她,等待着儿子的降生。可是,儿子都好几个月了,自己午夜梦回时的缠绵景致,却是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自己是一个男人,而非一个和尚!

还有什么能比天天看着一块r,甚至嘴里含着一块r,却吞不下去,更加痛苦的呢?

如果是别离,如果是天涯,如果是黄泉阻隔……如果是千百万个理由。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日日夜夜能够看到,甚至一起说话,一起吃饭,甚至畅所欲言……却靠不着,摸不着。

这是何等样巨大的折磨?

只因为中间隔着一个人——一个他自己确信已经死去的人!

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神神叨叨,也或许只是借口而已?

就因为死去的,,难道要折磨生者一辈子?不,这是不公平的,太不公平了!

他愤愤的,难道,她就不需要么?

生而为人,难道,就是用来压抑和苦闷一辈子的么?

那种强烈的压抑,无法自拔的情欲,忽然潮水一般涌来,他几乎是跳起来,狠狠地就搂住了她。

芳菲吓了一跳,本能地挣扎,骇然:“你放手……”

他呼吸急促,浑身烫得几乎要把自己、把抱着的女子点燃,嘴唇拼命地寻找着她的嘴唇:“芳菲……我要你……要你……”

芳菲拼命地躲闪:“你放手……”

“芳菲,朕知道你的性子,你要独宠,朕就给你,朕从未宠幸其他女子,只是一心一意待你,绝不敢辜负!难道做朕的皇后,真的就那么难受?”

决裂10

他嘴里剧烈的喘息,浑身都是潮湿的气息,“芳菲……你不能一再逃避了,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逃避也是没有用处的,儿子都在这里了,他是我们两个人的骨血,我们已经是夫妻了,真正的夫妻了,为何还要这样自欺欺人?难道一辈子自苦下去,两个人都痛苦一辈子?你为什么不替儿子想想?为什么不替你自己想想?为什么有幸福的日子你偏偏要拒绝?你为什么一直盯着过去,就不愿意走到前面去看看?”

过去?未来?

那鲜红的木马,忽然血刺一般。

明明知道,如何能装作不知道?

自己哪有什么未来?

本来是完全可以有的,但是,哪一个夜晚,已经把一生都葬送了。

永远只有冰冷的过去,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芳菲……你听我说,这一辈子,我只要你一个,你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意愿行事……你知道,这些,我统统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跟我回去……”

她狠命地掰他的手,指甲几乎掐入他的r里,他也不放开,反而一把抱了她,就往床上走。

她眼前一黑,大吼起来:“放开我,你这样,对得起你父皇么?”

他心里一震,手稍稍一松,却还是死死地搂着不放。

她一低头,就咬在他的手上。弘文帝措手不及,芳菲已经跳下来,几步到了门口,狠狠地瞪着他。

“芳菲……”他急切地追上去,“我是喜欢你……你知道,我是喜欢你才这样的……”

“我不喜欢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她的声音那么尖锐。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不,芳菲,你怎会不喜欢我?以前你就是喜欢我的,一直都是喜欢的!我们,曾经是初恋!”

“早就不了!我喜欢你父王,只喜欢你父皇,只有他一个人!”

决裂11

“可是,父皇早就死了,他死了。”

“就算他死了,那有如何?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他死得那么凄惨可怖。我已经对不起他了,难道还要在他死后,一而再,再而三地玷污他的名声?”她嚎哭起来,压抑了这么久的委屈,这么久的羞愧,终于爆发了,“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根本不敢去先帝的墓前,根本不敢跟先帝说话,根本羞愧于为他守陵……人们说什么贞洁太后……我听到这个词,心里都在滴血啊……先帝,他是因为我,为了维护我,才死的……”

弘文帝声调都变了:“不!父皇他不是因为你……”

“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他因为我触怒了神殿,如果不是他遇到我,变了性子……他绝不会死……甚至,如果是当时我不追去青州,他都不会死!不会死的……先帝,他是不会死的……可是,我竟然背叛了他……我对不起先帝……”

她蹲下去,倒在门边,泪如雨下。

弘文帝面色惨白,“不,芳菲,不是这样……死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就该更好地活着。你总要替儿子着想……”

她眼里冒出怒火:“不,他不是我的儿子,是你的儿子!!!!”

弘文帝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不敢置信:“芳菲……你……”

“怎么,陛下,你已经忘了?不是你金口玉言宣告的么?他是李氏的儿子!你不要忘了。全天下都是知道的!”

弘文帝浑身发抖。

仿佛一个天大的恶毒的嘲讽。

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不可预知的极大的y影。

“陛下,既然我们都在撒谎,这谎言,就最好保存一辈子。如果中途戳穿了,你想想,你何以面对天下?我又何以面对天下?”

“芳菲!我说了,我会想办法,你无需c心……”

困兽犹斗,根本不愿意死心。

决裂12

“但是,陛下,你别忘了这一点。我并不喜欢你!我们之间的确,过去有过情谊,可是,时间过去了,人和心情都变了。陛下,你想,你能回到20岁么?你都不行,凭什么要我永远是十八岁的情怀?”

她的声音那么冰冷,“陛下,你要做的,并非是打你‘母后’的主意!你应该宠幸的是你宫里的妃嫔。她们才是你的女人。你再要敢亵渎太后,就不怕你父皇在天之灵震怒么?”

弘文帝的身子几乎支持不住了,满面惊惶。

“回去吧!你该立真正的皇后了!至于守孝斋戒之类的,也根本不必了!”

他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心里,碎成一片一片的。

第二日清晨,弘文帝率领文武大臣返京。

李奕和一众宫人带了小太子去送别,但见弘文帝一夜之间,憔悴不堪,胡子长得老长,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魂魄似的。

李奕心里一惊,终究是故人,但觉微微不忍。

弘文帝只是抱了儿子,亲了又亲,依依不舍,脸上露出眷恋的神情,一再叮嘱:“李奕,你们要看好小太子,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

“臣遵旨。”

他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地,“你们也要照顾好太后。”

“臣一定尽心竭力,陛下请放心。”

御林军的旗帜已经先行。

领军的都督已经在侯驾,魏启元挥舞一下手中的拂尘,前前后后地跟着,“陛下,可以启程了么?”

弘文帝只是往后看。

没有人,她没有露面。

手里的孩子,沉甸甸的,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松手。

孩子已经会笑了,双手乱动,也不知道离愁别绪,只是不停地往父皇龙袍上的花纹上不停地抓扯。

“宏儿……可怜的宏儿……你要许久都见不到父皇了……唉,父皇会天天都想念你,你呢?你会不会想念父皇?”

————今日到此!

爱1

“宏儿……可怜的宏儿……你要许久都见不到父皇了……唉,父皇会天天都想念你,你呢?你会不会想念父皇?”

孩儿不识愁滋味,咯咯地,只是欢笑。

弘文帝看着儿子的笑脸,心中纵有千回百转的愤怒,也烟消云散了。又见他头上的帽子,小脚上的小虎头……一针一线,都出自母亲之手。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纵然是对自己如何的薄情,如何的决绝,终究,儿子是她的牵绊。这一牵绊,便是一生。还那么漫长,她需要时间,自己也需要时间。

假以时日,时间,能抚平一切。他黯然,却尚未绝望,只是期待着时间的魔力——终究是要遗忘的。除了时间,谁还能让活着的人,走出死者的y影?

自己宁愿等待,不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再次回头,看慈宁宫的方向,还是不见芳菲的身影。

也罢,也罢。

他终于将孩子放到r母的手里:“抱回去吧,秋冬深寒,可别让孩儿着了凉。”

上马,拉了缰绳,终究还是不死心,再一次地回头,那方向依旧是空荡荡的,近臣已经在催促,他一打马,华盖往前,人,便远去了。

皇帝一行离去,宫人们抱了小太子回去,才看到太后站在路边。秋日风寒,她的神情十分萧瑟。

张娘娘怕风大,吹凉了孩子,和r母先抱了孩子回去,路上,只剩下太后和李奕。在这里守护这么久,李奕自然完全明白其中的隐情,他恪守本份,绝不多一言半句。

此时,却低声道:“太后,臣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讲。”

芳菲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这些日子,不是不感激李奕的。这个两次救了自己性命的男子。一直忠心耿耿,纵然是多疑的弘文帝,也挑刺不出他任何的毛病!能够让他继续留下来。

爱2

换了哪一个人,只怕都不能做得如此之好了。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芳菲岂能不给一点面子?每每于绝望之中,虽然无甚交流,但是,那种无言的理解,彼此的信任,却也是妥当的,如一个相知很久的老朋友,无需刻意的经营,便有互相的救护。

“李奕,有话但说无妨。”

“我见陛下,一夜苍老。他心里很痛苦……陛下,他是爱你的,以前,在太子府的时候,他就喜欢你了……”

她做不得声。

心里如猫爪一般。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那样的一个男人,朝夕相处的照顾,呵护,纵然是铁石心肠,又坚持得了几天?

弘文帝的苦,弘文帝一夜之间的憔悴,她都看在眼里——不是不曾送别,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唯怕他知道了,更是牵挂不休。

甚至心底也是空落落的,习惯了一个人,然后,又失去,重新变得无依无靠,没有呵护照顾,那种滋味,谁又明白?

可是,罗迦!

她悄然捏着拳头,恨恨的,该死的罗迦,y魂不散。故人入我梦,明月在眼前。每每心惊动魄的时候,他便总是这样地闪烁一次。自己又如何一味地装不知道,当他彻底不存在呢?

他就是搅合,不停地折腾自己。

爱上了一个人,又失去,一生的结果,便是学会如何去遗忘。本来,三年五载,也就淡漠了,活着的人,总是要活着的。为何,他总是鬼头鬼脑?

是以,对于弘文帝,爱,爱不得;恨,也恨不得。

拒绝不得,亲近不能。无所适从,他难过的时候,自己也不知几千倍的难过。

心里,谁说就不曾为他跳动过?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再也不是懵懂少女。罗迦,他窥伺着呢!这个y险的家伙,他的东西,向来不许人掳去。自己就如一只飞蛾,永远只能在他的天罗地网里,进进退退都很悲哀。

爱3

李奕的规劝,完全出自理性:“太后,现在,乙浑虽然死了。可是,围绕在皇上身边的,都变成了鲜卑重臣。京兆王、任城王、东阳王等,都是非常顽固的鲜卑老贵族。他们向来反对太学,反对任用汉臣。就拿奴隶的问题来说吧,本来就该解放奴隶,分给他们土地,增加国家的赋税,可是,他们为了自己的私利,反对这么做。一个乙浑倒下去,奴隶,田产,无非成了其他人的囊中肥物。他们倒是世袭贵族,快活富足,谁管天下如何,江山如何呢?”

天下,江山,芳菲本也是不乐意管的。

可是,此时此刻,当然不同了。不管乐不乐意,儿子已经是小太子,黄袍加身,一生都是桎梏。待得他的父皇百年之后,谁来保护,谁来支撑?如果是一个繁华盛世的守成之君倒也不错。

怕的是,在这些鲜卑老贵族的几十年昏庸之后,落下一个烂摊子,内忧外患,做一个皇帝,也是衰弱亡国之君,这可如何是好?

别人不管,自己的儿子也不管?

李奕知她心动,便继续道:“陛下也不是不励精图治,可是,他身边的大臣如此,根深蒂固,时常跟他作对,动辄以什么祖宗家法要挟于他。像京兆王,东阳王等人,也不可谓是赤胆忠心,他们对拓跋家族,对北国,都有卓越的贡献。无奈,他们的眼界太低了,总是瞄准鲜卑人那点蝇头小利。就拿土地的问题来说,他们霸占了奴隶,一直不做根本的解决,先帝生前都一再告诫了,他们还是无动于衷,前两年乙浑把持朝政,更是没有一点进步,反而严重倒退!都老生常谈了,也引不起任何的警惕!要知道,就那区区几百万的鲜卑人,岂能永远强权压制十倍,几十倍于我北国的汉人??这样下去,迟早是会出大问题的。……”

所有的少数民族政权,无法长久,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爱4

“不但如此,长此下去,北国要壮大,根本就不可能……现在,已非先帝之时,当年先帝南征北战,靠战争的财富,维持着北国的稳定,种种的隐患,尚未大规模地暴露出来。现在,只剩下个南朝,我们一时要度过长江,打到健康城里,也是不太可能,而且,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上,都达不到这个水平……”

所以呢!

她想,李奕等人倒是看得透彻!

又想起罗迦当年的雄心壮志,想起他曾经期待的一统天下,只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世界上最大的遗憾,往往是不曾留给那些大人物太多的时间。天不假年,继任人又跟不上,所以,一切,都改变了芳华。她长叹一声。

“太后,要是你在陛下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他最是听你的,一定会扭转这种局面……你知道,我不是奉承你。你决战神殿,诛杀乙浑,对付那些有勇无谋的鲜卑顽固派,自然不在话下。而且,现在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人才,只是得不到重用而已……”

她反问:“女子不许干政,难道你忘了?”

“太后!这对你,根本不是问题。”

干不干政,在乎帝王的态度。

弘文帝如果本人不介意,其他人敢多说什么?就如当初的罗迦,大臣们,终究是臣子罢了!

“陛下,他为了你,什么都肯做。现在,他一个人在平城,又要为了小太子的事情分心……陛下从来重情义,他在小太子身上,寄寓了太多的厚望和怜爱,一旦离开了,岂不分神分心?”

按照那个时代的人来看,弘文帝年过三十,几乎算得上是中年得子,如此的如珍似宝,就算是一般人,怎舍得动辄半年都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如果有个知心体贴的女人,伴在身边,嘘寒问暖,有商有量,娇妻幼子,得意风发之际,何愁决策之出不是事半功倍?

爱5

芳菲做不得声。

某一刻,心神恍惚。幸福,其实谁不想安宁幸福呢?

弘文帝,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子——自己于他,也一直是那种复杂的情怀,纵然是亲情也好,爱情也罢,无论什么,都是浓郁的,驱之不散。

一个女人,替一个男人生了儿子,要说,两人间,完全是木头一般,那肯定也太假了。

顺从了他,这一生,何愁不能幸福美满?

至少,没有了煎熬。

可是,一些心底的痕迹,如何磨灭得了?——自欺欺人可以,岂能自欺欺天?

心里不是不恨的——他见不得自己好。罗迦,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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