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阳光被阻隔在窗帘外,房内陷入一片y霾。
就像静香姊此时的心境吧?
心中的太阳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换作她,她也不好过。
静香姊。
桑原静香坐在窗前,视线透过窗帘落在远方的某一点。
柳川夏在她身旁蹲下。
静香姊,我们去花圃,我帮妳翻土、播种,妳想做什么都行,我陪妳,好不好?
桑原静香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静香姊,妳听得到我说话吗?
桑原静香依然望着帘后。
柳川夏站起,扳过她的身体。
我知道妳听得见,妳又没有聋,妳只是将妳的心关起来而已,对不对?何苦呢?爱一个人如果是痛苦的,这种爱不要也罢。如果妳非爱人不可的话,就在爱人前先学会爱自己,这一堂课妳缺席了。起来!我来教妳。柳川夏轻易拉起瘦弱的桑原静香。
像个木头人似的,桑原静香只因为被拉扯而挺起身,没有其它多余的动作。
看着她一板一眼的举止,柳川夏的心揪了起来。
不行!她不能放弃,若是连她都放弃,就没人能帮助静香姊了。
她要拿出当初静香姊为了改造她,那种越挫越勇、百折不饶的精神!
柳川夏对自己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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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晨,柳川夏都到桑原静香的房里报到,将她从被窝中招起来,等幸子帮她梳洗完毕,牵着她到餐厅用早点。
然后,她会念几篇鼓吹女性主义和走出传统束缚的文章,对桑原静香进行洗脑。下午休息过后,再带着她到花圃拈花惹草,或和小猫小狗玩耍。
小夏小姐,妳看,这一个多月来,花圃里的花种不但变多了,也都开得好美。
柳川夏的努力,幸子看见了,不但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也改变了对她的称谓。
她现在可是幸子的第二偶像,如果桑原静香再不清醒,她可能要跃居第一名了。
是啊!静香姊,妳看到了吗?柳川夏说。
桑原静香看到了。
柳川夏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了她,封闭的心也开启了。
不为爱情,为友谊。
她轻轻牵动唇角。
她笑了!静香姊笑了!柳川夏兴奋的欢呼。
大小姐笑了!幸子开心得差点哭了。
两人手拉着手绕着桑原静香转圈圈。
桑原静香笑逐颜开,与图子里的花朵争妍。
南部!柳川夏偎在南部怀里,她还是坚持叫他的姓,以免每次叫他俊彦都笑岔了气。
今天静香姊笑了耶!我好高兴。她的眼眶蓄满欣慰的泪水。
傻瓜!南部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
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她问的是桑原哲矢和星野雅子的感情。
一个多月了,少主还是顶多握握星野小姐的小手,或亲亲她的小嘴,没看儿什么更进一步的动作。南部据实以告。
人家有养眼的镜头会让你们参观吗?笨蛋!柳川夏没好气的说。
所以我说没看见嘛!
哲矢哥有没有下令清场呀?
没有。
真的?他们都在哪种场合约会?
不外是餐厅、电影院、某某众议员的庆生会、某家公司的开幕式,或是什么剪彩典礼上。
柳川夏颇不以为然,都是些公开场合,作秀不花钱又能打知名度。
南部笑道:别说得这么酸。
我是替静香姊不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讨论过不再管了,不是吗?其实星野小姐也不错啦!人长得漂亮、性情温和、家世又好。
没家世、没相貌又泼辣就不是人啊?柳川夏发出不平之鸣。
南部知道她的自卑感又发作,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哄。
因人而异嘛!没显赫的家世也不错呀!爱怎样就怎样,要那种累赘做什么?容貌美丽也麻烦,怕笑了长皱纹,怕老了要拉皮,还是耐看最实在。
人善被马骑,泼辣才有个性,保家又卫国,不,是卫夫。嘻嘻!
贫嘴。
南部舌粲莲花,说得柳川夏眉开眼笑。
还是我的小夏最深得我心。来!亲一个。
亲一个理所当然是不够的啦!
桑原哲矢和星野雅子的交往关系着黑社会与政坛的结盟,牵一发而动全身,深受黑白两道关注。
你到底在考虑什么?人家女孩子都明白表示非妳不嫁了,你到现在还犹豫不决。是不是还放不下静香?佐藤和美子y侧侧地问。
如果他敢点头说是,她保证让桑原静香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知道了,属下会在适当的时机放出消息给媒体去炒做。
动作最好快一点,别想用拖延战术,限你两个月内搞定。真搞不懂,老头子打女人的主意时脑筋动得特快,怎么你却温温吞吞的?难道那场舞会上特调的两杯j尾酒没有发挥效用?佐藤和美子有些纳闷。
她不知道喝了那两杯酒的人正和当晚的情人在床上打得火热。不是没有发挥效用,而是弄巧成拙,进了别人的肚子,成就了别人的美事。
桑原哲矢白天应付完星野雅子,晚上敷衍过佐藤和美子,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面对第三个女人了。
他好怀念静香的拥抱,想将头枕在她柔软的浑圆上,静静听着她平缓的心跳声。
两脚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带他来到熟悉的房门前。
该不该打开?
看看就好,看一眼就走。他这么告诉自己。
桑原哲矢扭开门,走进黑暗的屋里,凭着脑中的印象,避过桌椅,来到桑原静香的床榻前。
她的睡相依然甜美。
脸似乎丰润了一点,胖了吗?
气色看起来也好多了,不再苍白得令他担忧。
听说她会笑了,对周遭事物有了反应。
她已走出失去他的y霾了吧?
原来他是这么容易被遗忘的人,是她对他的爱不够坚定,还是他太高估自己对她的影响力?
黑暗中,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锁住她,彷佛要穿透她的身体。
桑原静香睁开眼。
寂静的室内,只有她浅浅细细的呼吸声。
空气中除了熟悉的洋甘菊花茶香外,还隐隐约约夹杂着属于他的气味。
阳刚、清爽的古龙水。
是作梦吧?
迷迷糊糊中挑起菱唇,桑原静香拥紧抱枕,深吸着他的味道,感觉他就在身边。
就让她作一个美梦吧!梦中拥他在她胸口……
第八章
静香姊,不要再吃了,妳胖了好多,双下巴都快出来啰!
眼见桑原静香才刚吃完早点,又要幸子端来苹果派,柳川夏禁不住出声制止。
小夏小姐,妳别吓我们大小姐。最近大小姐肯吃东西,晚上也睡得比较安稳,好不容易把流失掉的体重补回来,妳应该替她高兴才对,怎么可以说大小姐胖?幸子忿忿不平地为桑原静香辩解。
做人真不简单,倾得哥心失嫂意。桑原静香满嘴食物,话说得含糊不清。不吃不喝,说我无病呻吟、要死不活;能吃能睡,就说我脑满肠肥!
要适可而止,过与不及都不好。柳川夏劝道。
胖也没什么不好呀?像厨娘的小孙女那样,圆圆的脸蛋,圆圆的四肢,圆圆的身体,多可爱啊!幸子说。
人家是二岁小女孩,当然可爱。柳川夏反驳。
小夏,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妳别管我嘛!桑原静香忍不住抗议。
静香姊!柳川夏委屈地叫了起来。
真是过河拆桥!
也不想想是谁将她从垂死的边缘救起来,赐予她新生的力量?
妳不是告诉我,要做自己,别在乎别人的眼光吗?桑原静香问。
是……柳川夏讪讪的说。
算她多管闲事,自打嘴巴。
这一个礼拜来,不知怎地,胃口特别好,心情变得很轻松,偏头痛也好了,晚上不用喝洋甘菊花茶都睡得着。桑原静香好心情的说。
心宽体胖嘛!柳川夏翻个白眼,还说呢!妳何止睡得着,简直是睡得不省人事。我几次进房找妳,想跟妳聊聊天,谁知怎么叫妳都不起来。
找我聊天?我们白天见面的时间这么长,妳不聊?
是私事,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聊。
是不能当着第三者的面聊吧?我走。幸子挪愉一句,转身将桑原静香已吃得见底的盘子端走。
这个幸子,越来越没大没小。静香姊,妳可不能再纵容她了,以免她哪天爬到妳头上。柳川夏佯怒。
是,知道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妳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柳川夏这才开口,我最近身体好象不太好,妳是学医的,我想请你帮我诊疗一下。
闻言,桑原静香上下前后打量柳川夏。
我看妳很好啊!
我的病痛不是外表上的,而是内在的。
我是外科医生,不是内科医生。妳要是感冒或有哪里不舒服,最好去医院看病,让专科医师看看。桑原静香建议。
柳川夏撒赖道:妳先帮我看嘛!反正医生应该都差不多。
差很多!有病乱投医,轻者伤财劳神,重者送命。
人家是生理病,不敢给男医师看嘛!柳川夏又气又恼的说。
桑原静香想也不想的答道:我可以推荐女医师给妳。
妳就是不肯帮我?亏我对妳这么好,现在只是想请你帮一下忙,妳都不愿意。
好吧!桑原静香终于妥协,妳生理上怎么个不好法?
那个没来。
迟了多久?
快一个礼拜了。
有过性行为吗?
问得这么直?柳川夏皱起眉头。
她就不能说得有美感一点吗?譬如灵r交融,或含蓄一点,像……亲密关系。
桑原静香专业又严肃的态度令柳川夏骇住。
有没有?她再问。
有。柳川夏小小声说。
和谁?
医生才不会问这个。柳川夏聪明的避开令她尴尬的问题。
医生是不会问,但好朋友会问。桑原静香贼笑道。
我说,可妳不许笑。柳川夏事先警告。
好,我不笑。
是南部。
南部?她还以为他们两人水火不容哩!
爱神邱比特果然是个小顽童,喜欢捉弄世间痴情男女。
南部是个重情义的男人,虽然他现在屈居人下,但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我祝福你们。桑原静香衷心地道。
谢谢妳的支持。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没采取任何保护措施吗?
安全期算不算?
安全期其实不安全,保险套也不见得保险,避孕药可能避不了孕。像想到什么似的,桑原静香突然顿住,面色凝重。
静香姊,妳怎么了?
没什么。桑原静香摇摇头。经期迟来或早到是常有的事。心理情绪和身体健康与否都会造成影响,别紧张,或许过两天就来了。若是再不放心的话,先买验孕棒测一测,百分之九十的精准度,包妳满意。
是的,桑原医师。
柳川夏听完她的一席话,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如果妳发现妳怀孕了,妳会怎么做?桑原静香又问。
我怀孕了吗?柳川夏因为这句话又恐慌起来。
我只是问问。
现在是桑原医生在问?还是静香姊在问?这可要搞清楚。
有什么差别?还不都是她?
柳川夏煞有其事的回道:当然有。医生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建议,什么胎儿是无辜的啦!不赞成堕胎的。
那朋友呢?朋友会说什么?桑原静香好奇的问。
朋友会先说一声恭喜!恭喜妳要做妈妈了,然后痛骂妳一顿,骂妳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再问清楚妳的感想和决定。如果你决定不要孩子,她会拿出存了多年的私房钱,陪妳去医院,在床边握着妳的手和妳一起诅咒男方。如果妳决定留下孩子,她会比妳还兴奋,不管妳同意与否,坚持要当孩子的干妈。罔顾胎儿的性别,照着她的喜好大肆采购婴儿用品,然后和妳一起倒数日子,期待新生命诞生。柳川夏噼哩啪啦的说了一大串。
呵!听起来很有趣。
柳川夏笑说:是啊!我有些朋友真的很疯狂。
对了,妳的杀手生涯过得如何?
还不就是这样。柳川夏撇过头,冷令地回答。
她不想讲,不愿勾起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伤痛。
桑原静香看到了柳川夏眼中的哀伤。
她沉默了。
每个人都有伤痛,纵使岁月流逝也冲不走的伤痛。
就像她的伤,过了十年还是让她的心隐隐作痛。
提起胎儿,她的心在淌血。
现在,这个伤口又滋生新的r牙了,在她腹中,渐渐填补起她的痛苦深渊,她将不再有缺憾。
迟了近三周的月信,让她更加笃定自己怀孕了。
宝贝,这次妈妈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再允许任何人夺走你的生命,即使是为了他。
桑原静香悄悄抚上平坦的小腹,露出一个神秘的蒙娜丽莎式微笑……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桑原静香吃得更多、睡得更久。
静香姊,快起来!太阳都晒p股了!
柳川夏又来到她房里。
起来了。桑原静香坐起身,眼睛却是阖上的。
清醒一点嘛!
柳川夏像是非把她吵醒不可做的猛摇她的双肩。
我醒了,别再摇,妳摇得我头都晕了。桑原静香睁大眼。
真的醒了?
嗯!什么事?妳月经还是没来吗?
不是,那是一个礼拜前的事,来了又结束了。
哦!我该为妳高兴还是遗憾?
柳川夏挥挥手,不是,我来不是和妳说这个的啦!
那妳想说什么?
妳看!柳川夏把一份报纸丢到她身上。
桑原静香不解地拿起报纸。
美国受到中东恐怖分子攻击,布什政府下令全面戒备……
不是那一版!柳川夏抢回报纸,反折拿到她眼前,是这个,哲矢哥下个月底要和星野雅子订婚了。
柳川夏紧盯着桑原静香的反应。
上次只不过是办个相亲舞会,她就绝食抗议,扮起自闭儿,她和幸子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把她拖出爱情牢笼。
这次是订婚耶!她会不会精神崩溃?
咦?她怎么笑了?
惨了!静香姊真的疯了!
静香姊,妳别难过。没有哲矢哥没关系,妳还有我和幸子嘛!千万别想不开。柳川夏小心翼翼的安慰她。
我很好,没事。桑原静香面带微笑的看着柳川夏。
妳真的没事?柳川夏不太相信,妳怎么能这么平静?
妳知道我和哲矢的事了?
嗯!柳川夏诚实的点头。
那妳应该知道,我没有任何立场阻止他,就算今天我们只是一般男女关系,感情的事也不是说留就留得住的。她平静的说。
为何静香姊能如此理智、冷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不是爱哲矢哥爱到连性命都不顾了吗?
如今居然说放就放?
她实在不懂。
柳川夏瞪着她,像看见外星人登陆地球似的。
因为体内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就得忍痛割爱?
静香姊,如果妳和哲矢哥不是亲姊弟的话,妳会努力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吗?她试探性的问。
什么意思?什么叫如果她和哲矢不是亲姊弟的话?
我偷听过门主夫人和哲矢哥的对话,是关于妳的身世。妳母亲……
我母亲怎样了?妳快说! 桑原静香急得抓住柳川夏的手,用力之大,把她的手部抓红了。
桑原静香只听过耳语,说她是门主的私生女,门主不想承认她,所以任她在大宅里自生自灭。
从未耳闻有人提起她的母亲,她不知道她、不认识她、甚至连恨她都没办法。
柳川夏的话,像黑暗中的一道曙光,带给桑原静香无限希望。
她激动、兴奋、惊恐、傍徨。
我母亲怎样了?妳快说啊!她急问。
妳先回答我,如果妳和哲矢哥不是亲姊弟的话,妳会从星野雅子手中抢回哲矢哥吗?
我会!妳快说!
桑原静香回答得太快了,根本连想都静香想,很明显的只是为了柳川夏接下来的话。
对她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桑原哲矢。而是她究竟是谁的女儿?
妳母亲是雪子。
柳川夏把南部当初说的疑问句改成了肯定句,再告诉桑原静香。
雪子?那个周旋于门主和渡边之间的雪子?
原本虚无飘渺的母亲一词突然有了形象,也让桑原静香起了憎恶的情绪。
她本来可以在脑海里编织关于父母的凄美爱情故事,让自己惨淡的人生增添一丝光彩。
幻想母亲是个没落的贵族千金或纯真少女,她与门主的感情受到某种外力阻拦,没能厮守在一起。门主怕睹物思人,所以不敢认自己的女儿。
没想到,她的母亲居然是雪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难怪门主不愿承认她,因为她是这样的女人生的。他为何要承认,平白羞辱自己,让同道看笑话?
妳有可能是渡边和夫的女儿耶!想想看,假使妳是渡边的女儿的话,妳不但与哲矢哥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还可以成为富可敌国的石油公主,和哲矢哥就更匹配了。星野雅子不过是众议员之女,算哪根葱?柳川夏滔滔不绝的说。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桑原静香平静的听完属于柳川夏的一厢情愿。
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不然她到死也不膜目。
听说是一个叫酒井的医生。
酒井医生?没错!她当初怎么没想到呢?
在桑原门,有谁比他更了解这些枱面下的龌龊事?
酒井医生虽然退休了,但因为他知道太多桑原门中的秘密,被佐藤和美子软禁在别院。
别院外,几名剽悍的弟兄像看门狗似的守着他。
我查过了,他们巡逻换班的时间差至少有五分钟,这五分钟够妳潜入别院吗?还是我进去把他抓出来让妳问个清楚?我受过特别训练,可以在严密的守备中来去自如,胜算比较大。妳弱不禁风,五分钟要跑几公里的障碍赛行吗?
蹲在别院外的矮墙边,柳川夏忧心忡忡地凝望一身黑色夜行劲装的桑原静香。
放心,我虽然没有妳的机灵和敏捷,但对这里的地形了若指掌,哪里有树木或草丛可以躲藏,我都一清二楚,不会有问题的。
柳川夏幽幽叹口气,静香姊有时候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固执、更强硬。
好,听我的口令……盯着手表上的指针。跑!她低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