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同榻而眠,对莫二夫人而言已多年前的幸福了。丈夫夜半忽然归来,她忐忑难安不知所措。秉烛小酌闲谈,埋藏心底多年的话说出来,那生根入骨的畏惧竟悄然消弥。
清晨在丈夫的怀中醒来,莫二夫人依然羞窘得想逃离。想到她与丈夫已是不惑之岁却缱绻缠绵如新婚,真真是羞于见人了。
“夫人怎醒得这般早?”
莫二爷睁眼见妻子双颊桃红、含羞带怯地盯着自己,忍不住抬手勾住她的下巴逗弄,柔声问:“夫人还想为夫做夜里的那些事?”
“哎呀,你别说出来,怪难为情的。”莫二夫人臊得忙捂住他的嘴,歪头偷瞧外间是否有人。她伏在他身边,责备道:“你我已是半老夫妻,怎和小年轻们似的没羞没臊。快快住嘴吧,万一被丫鬟婆子们听到,还要不要这张老脸哟。”
“我与夫人恩恩爱爱的,传扬出去乃是一段佳话。别人还羡慕不来呢,怎会嘲笑我们。”莫二爷厚着脸皮辨白,将她重搂回怀里,又短又硬的胡茬儿在她的额上摩挲。想到他宠妾多年,弃妻于一旁不闻不问多年,心中惭愧道:“今后不会了,我会珍惜你。”
“周氏和妍秀……”
莫二夫人欲语又止,她知道周氏母女是丈夫心中的一根刺,这刺会随着时间而扎得更深。
“唉!”莫二爷长叹声,说:“她们永远不会回来。留在漠北也好,那里山青水秀、枫林晚霞,山坳里野花四季常开。妍秀喜欢花儿,周氏也喜欢。”
“确是个好地方。”
莫二夫人慢慢起身,为丈夫拭去眼角的泪,“她们有幸得二爷怜爱,来世定会与二爷再续前缘的。”
“不必那样,我从不奢求来世。”
莫二爷握住妻子的手发现异常冰冷,他怜惜地轻轻揉搓,用自己的掌温暖着她的冰冷。
“我辜负了很多人,唯独对得起她们母女。若有来世,我希望与你再续前缘,把我这辈子辜负你的亏欠全部补回来。”
莫二夫人哑然,并不觉得他亏欠她。
“夫妻之间什么亏欠不亏欠的,我从不觉得你辜负了我。你……待我很好。”
“呵呵,这话骗鬼呢。”莫二爷轻叹,拿来外袍披上,下床去取来她的袄裙,说:“我若待你好,你怎会一直畏惧?”
“我天生胆小。”
莫二夫人为自己编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自信的笑了。
“嗯,我信。”
莫二爷看她穿上袄子,抬手为她系袄上的带子。羞得莫二夫人侧身想躲,被他双手按住肩扳正回来。
“不准躲!老夫老妻的,有什么害臊的。”
“一把年纪还这般老不知羞,万一被孩子看到多不好呀。”
“看就看呗。再过两年,他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总该清楚夫妻相处之道。”莫二爷反驳得理直气壮,但想来他之前对妻子的冷漠和严苛已深入孩子们的心中。不禁喃喃自语道:“为了孩子们好,看来我要多疼疼你。”
“二爷别胡闹,孩子们会笑话我们的。”
莫二夫人羞得俏脸绯红,她想不通丈夫这是怎么了?周氏母女死后,他竟变了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