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装死就要进行到底,栗海棠有心吩咐外面的小丫鬟们把人带进来,可她又实在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是装的。
诸葛弈无奈叹气,倾身抱起她,薄唇对着似元宝的小耳朵吹气,压低嗓音问:“现在才知害羞是不是晚了点儿?”
“哼!”
小鼻音娇憨憨又可爱,让他越来越放不下,削薄的唇也渐渐勾起。
空气里凝结着一种名为“尴尬”的东西,让栗海棠感到喘不过气来。她也发觉自己刚才太失礼了,蛮横霸道根本不像她的脾性。想想自己的以前,再看看自己的现在,潜移默化之中竟改变了许多。
既然被识破,再装腔作势就不合适啦。栗海棠眨眨黑曜杏眼,吩咐杨嫫嫫:“你且带英姨去养伤,拿我的体己银子给刘厨娘,请她多做些养伤的大补汤给英姨,还有别让院子里的老婆子们欺负她。至于东、西跨院的姑娘们,能瞒着最好,若瞒不过就告诉她们是栗氏的夫人们打伤的。”
杨嫫嫫一一答应着,领着两个老婆子小心翼翼地扶着英姨回到后院的罩房去养伤。
栗海棠愿意收留英姨,让栗君珅非常感动。倘若没有别人在场,他很想跪下来郑重地磕个头感谢海棠的仁慈。依他目前的情况,还无法保证英姨的生命不受威胁。
诸葛弈和莫晟桓深知这位唤作“英姨”的老嫫嫫对栗君珅的重要,也许英姨的突然出现能解开栗君珅心中多年的仇结。
栗海棠被抱到炕上坐好,她指指长桌上三幅未完成的画,“你们三个别偷懒,今晚定要完成才能放你们回家去。”
莫晟桓伸长双臂做个漂亮的懒腰,痞笑道:“我正想住在奁匣阁,瞧瞧明早我爹会不会领着七位族长叔伯来惩治我。”
栗君珅失笑道:“你皮粗肉厚挨几下打没关系,千万别连累海棠妹妹一同受委屈。”
莫晟桓撇撇嘴角,不满道:“好兄弟做到你这份儿上也没谁了,犯错的明明是两个人,怎就我挨打不觉委屈,偏偏她委屈呢?”
“因为你挨打习惯了。”诸葛弈提笔作画,随口一言怼得莫晟桓怏怏不乐,走到桌边继续绘作他的《玉海棠》。
栗海棠盘腿端坐在炕上,伸长小脖子望向窗外漆黑的夜,院子里几处烛火映照得有几分清晰,能看到小丫鬟引领着两个黑黑的人影子缓缓走来。
“大夜里的罩着黑帷帽是想装神弄鬼的吓死谁吗?”
“来者几人?”
诸葛弈漫悠悠开口,笔下的山川已初见锋峦。
栗海棠已趴到窗子上,隔着薄油纸观察迎面走来的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都是女的。”
栗君珅停笔,抬头看小姑娘的背,心里纠结一下:到底是几人?
莫晟桓拿毛笔在白瓷笔洗中涮洗几下,问:“四个人都拿了礼物吗?”
栗海棠见那罩黑帷帽的二人已来到屋门外,正在与李嫫嫫交谈。她爬回炕中央,坐在小炕桌边剥一颗炒香的豆子吃,嫌弃说:“桓哥哥,我明明说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哪里是四个人?”
“一高一矮,两个人;一胖一瘦,两个人,难道我说错了?”莫晟桓笑眯眯地反驳,回头对诸葛弈说:“子伯兄,任重而道远啊。”
诸葛弈龙眸柔和,勾唇莞尔,下笔游走如龙游浅湾,行云流水间山峦叠障宛若将山川大河拓印于画纸之上。
栗君珅忍不住赞叹:“妙哉!”
莫晟桓亦认同地点点头,看看自己笔下的玉海棠竟少了霸气,多了闺庭少女情怀。
三少年默默品评自己的画作时,只见李嫫嫫和杨嫫嫫一同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罩黑纱帷帽的女子,连身上的袄裙都是深紫色。
“莫大姑娘派你们大夜里的来奁匣阁,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等二人行万福礼,栗海棠急急开口询问。
其中一个姑娘把黑帷帽摘下来,露出真容,柔柔笑说:“栗大姑娘别担心,我无事。”
“咦?妘秀姐姐,你怎么会来?”
栗海棠惊讶地问,跪在炕上拉着莫妘秀坐来炕沿上,问:“你偷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