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风沁凉,用过晚膳后围坐在西暖阁的炕上挥毫泼墨,三个少年暗中较劲儿,水墨丹青跃然纸上,山川河泊、琼楼天阙、唐风美人、宋街一隅皆是他们笔下之形。
小炕桌旁,栗海棠有模有样地握笔练字,时不时斜眼偷瞄站在地上长桌后的三个少年,看来看去还是觉得……
“海棠妹妹,你也想学画吗?”
栗君珅微顿笔,抬头迎上小姑娘探究的视线。
栗海棠吓得连忙摇头,“不想。我写字已经很不容易啦,学画就……呵呵,算了吧。”
“今年不学,明年也要学的。”
诸葛弈调了下毛尖的墨色,掀眼瞟了眼憨憨傻笑的海棠,一句话犹如一块石头砸得她险些把毛笔戳穿小桌子。
“师父,人家还小呢,学多了脑袋疼。”栗海棠皱巴脸噘小嘴可怜兮兮地眨巴大眼睛看向诸葛弈,丢下笔毛,跪在炕上揖手:“师父,求放过!”
“噗!”
莫晟桓忍不住笑喷,几点唾沫星子落在未完成的画纸上,点点浸湿画纸上的几点海棠蕊。
“哎呀!真不该笑的。”
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嘴巴,莫晟桓放下笔,毫不犹豫地把已画完七成的《春日海棠》给揉成纸团,丢弃到地上。
栗海棠跳下地捡起纸团,不高兴地抱怨:“桓哥哥画得最好,揉成这般真是可惜了。既然是送给我的画儿,喷几点唾沫都不问问我是否嫌弃,你便自作主张地揉坏,真真是可恶的很。”
重新铺好宣纸,听到小姑娘喋喋不休的抱怨,莫晟桓啼笑非皆地斜睇一眼,张张嘴巴想辨白两句他是个追求完美的男子,又觉得她年纪小哪里懂得“完美”二字的真谛。与其争辨,不如用行动让她知道,弃之不完美的、拥有完美的才是最喜悦的事。
栗海棠把揉成团的画纸在炕沿上,用手掌一点一点地压展平整,“多漂亮的海棠花呀,为了几点唾沫毁了它,你都不觉心疼。”
小姑娘嘀嘀咕咕地抱怨,莫晟桓充耳不闻专心于笔下的《玉海棠》。
诸葛弈放下笔,来到栗海棠身后欣赏画纸上的潋滟似红梅的海棠花,颇为认同地点头,“晟桓,你的确糟蹋了这幅画,被唠叨也不委屈。”
莫晟桓痞痞一笑,并不反驳,继续醉心于笔下洁白粉蕊的玉海棠。
诸葛弈笑而不语,安抚似的捏捏白皙娇嫩的小脸蛋,眼神示意她快去练字。
“哼!”
栗海棠娇哼声,故作蠢笨地手脚并用爬上炕,扯过皱巴巴的画又是一连几声长吁短叹。
三少年相视一笑,默默专注于笔下丹青。
“大姑娘,老奴有事禀告。”
“进来吧。”
门外,杨嫫嫫领着三个老婆子进来。她将西暖阁的小门帘撩起用金钩固定在一侧,先向三少年行了礼,才走到炕边轻声道:“大姑娘,那位顶替陈嫫嫫的老婆子带来了,只是她伤得太重,身上血气浓,怕惊吓到大姑娘。”
栗海棠放下画纸,回头看向门口,外间站着三个老婆子。一左一右是奁匣阁的老婆子,中间由二人扶着才能勉强站起来的老婆子低垂着头,呼吸声急促且声音很大。
“给她个垫子坐下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