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闵质疑的看向陈韵风,陈韵风不语,他也在考虑这个注意是否可靠,若以此理解释飞蛾扑火,倒也说得通。这时王九粗着嗓子说道:
“魏先生此法真是闻所未闻,天下间岂有自投罗网送死的道理。”
“王九兄所言不错,可蝗虫无脑,它岂知是计。”
“这……”
王九一时语塞,姜蓉掩着嘴笑道:
“父亲,女儿以为,既然抢收无望,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反正赈灾也不缺地里的几十万亩晒不干的稻谷。”
姜闵沉默片刻,似是心中纠结,哪怕几百万亩收不回来,抢收个几十万亩晒不干的稻谷至少还能补回些损失,若是全然放弃,发动全城拾柴放火,也许就是个昏招,最后连一粒谷子都老不回来都有可能。
转念再想,眼下似乎也没更好的办法。斟酌再三,姜闵郑重道:
“魏先生,此法你有几成把握?”
“有十成把握可在夜间令蝗虫扑火,但并非说可保全地里的秋粮。倘若蝗虫来势远超火势,即便是淹也能把广信淹死,如此之势,在下纵然有回天之力,也无能为力。”
“那……好吧。孤即刻下令,广信域内所有百姓拾柴,至于如何布置,则由魏先生与韵风、王九商议。”
“诺,在下即刻准备。”
要在广信域内堆起十几万堆篝火吸引蝗虫扑火,说的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短时间内集中如此之多的木柴,如何分配,如何布置火阵,篝火与篝火间距多少,都是需要缜密计算。
数量少了于事无补,选错地方等于白搭,间距大了蝗虫可能大量漏网,间距小了柴火可能不够。蝗虫白天过境是最糟的结果,沾染蝗虫的田地半天就能被吃光,根本等不到晚上整个广信的秋粮就能所剩无几。
最有利于扑灭蝗虫的时间是黄昏,黄昏时蝗虫过境,田间地头开始点火引虫,一直持续到清晨,期间有十多个小时可供绞杀蝗虫。待到白天,过境蝗虫大量较少,即便产生危害,也绝不会比袖手旁观任由蝗虫啃食来得强。
只要顶住第一波强势蝗虫,越往后,蝗虫大军的强度越弱,每晚继续以篝火吸引蝗虫,轮番几个昼夜,待北上蝗虫食物减少,蝗虫自然散去其他地方,亦或者天冷后大量冻死,剩下的虫卵等待明年开春孵化,只要挨过这一波蝗灾,虫卵可以用放火焚烧秸秆等方法给土地消毒。
退出书房走在游廊,陈韵风依然将信将疑:
“贤弟,蝗虫扑火之法可有把握。”
百里燕笑道:
“以火引来蝗虫却有十成把握,但要保住全部秋粮,在下全无把握,也许能保住五成收获,也许只有三成,但总好过一成收获都没的强吧。”
“这与废话有何异。”王九不满说道。
姜蓉咳嗽了一声:
“咳咳,既然魏先生有计,依本郡主看,当尽快行事,蝗灾不等人呐。”
“诺!”
众人异口同声,随即转身离去。姜蓉望着魏贤伟岸的背影,脸上却是莫名的滚烫,目中默默闪过几许期待,心中暗暗提心吊胆。
当天夜里,百里燕等人连夜制定火阵部署方案,公府连夜鸣锣通告全城与各县属地,每户除六十岁以上,十四岁以下,家无男丁者,各户出男丁一人,于明日前往四门外集合,各县各村前往府衙集合,有违者罚粮三石。
这样一来,但凡不愿出力的,都得缴纳罚粮,既能震慑好逸恶劳者,又能提前以莫须有名义筹措赈灾粮,简直一举两得。
所有男丁以百人为一队,由郡兵、广信公府兵士任百夫长,一千人为一旅,指派拾柴、伐木、砍柴等任务,将广信属地数百万亩土地大致分为三百多区,每区域堆放直径半丈,高半丈的篝火两万至三万堆密度不等。
此外再调两万人丁前往麟城、鼎炀、蒲城接壤地带,以每百步设一堆的密度,构筑纵身五里火网。
资源优先农田,最后配属边界,即便没有足够的资源完成边界火网,守住农田火网依然可以有效杀伤以攻击农田为主的蝗虫大军。
同时派出斥候五百余人前往蒲城、鼎炀、麟城三地观察蝗虫动向,一经发现蝗虫来袭,即刻通报广信,以估算蝗虫的准确达到时间。
百忙中还不能忘了荒村,荒村虽然地少,但蝗虫这种昆虫一旦饿极了,达到一定数量是会吃人的。派司空南前往荒村组织壮丁就地伐木为柴,农田就不用支篝火了,主要是保村子和人。
多亏广信是人口重镇,在册壮丁占比近两成,若是合计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这个数字可能达到近四成,最后实得男丁十四万余人,未到者大致分四类情况。
一类是有钱人,认捐。
第二类是因户为单位,小户有三五人,大户如富商人丁可能几十上百,也是一户,最终只出一人。此种以户为单位的出丁分配方式十分不合理。
第三种便是家中无男丁,或者男丁很多的,如妓院、乐坊便是无男丁典型专业户,是以户为单位,女子挂靠户籍,所以也不用出人。
四类是特权阶层,如官吏、权贵、读书人、工匠、徭役、以及家中有人参军的也可以免除徭役,更别说这种捡柴火的事,根本不需要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