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对称的房间结构,类似的家具摆设。
靠墙的桌子铺了柠檬黄的桌布,上面散落着电脑、纸、水杯和几本书。紧靠着桌子的是一个最大号的银色行李箱。
衣柜的门关着,柜门上贴着一张绘海报:紫色短发的女人肩抗火箭炮,跨坐在蓝色四脚机器人的后舱上。
海报下面贴着两行行草: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没有想象中物品随意放置的混乱模样,窗帘也好好地拉着。
林月暗暗松了口气。
床单和被套浓墨重,看过去会觉得被色甩了个巴掌。床头除了枕头,还放着一只半人大的黑熊玩偶,大概是常被拿来垫背,肚子有点瘪。
床头墙上贴着圆形的标语似的东西。橘黄的底色上,圆润的英文字体写着“don’t panic”。
标语周围环绕着许多图片,像是从各种纸本上剪下来的。圆头大脑的垂眼机器人,手心长眼的鬼头,破开水波气势汹汹的河马,张大嘴的巨鳄,成群的火烈鸟单脚独立,兔狲露出牙齿,雪豹叼着自己的尾巴静卧,棕熊人立,黑猩猩拨开面前的树枝,眼神冷静又睿智。
还有许多他叫不太出名字,只能简单概括为猴子、野猪、交通工具(或者机器人)、方头人偶(或者巨型雕塑)、海螺(或者潜艇)、巨型鱿鱼(或者史前怪物)……的东西。
有些是新的,有些已经老得发黄。
床头柜上除了手机线,还立着一张小小的照片,一位戴着方框眼镜、西装笔挺的长者正微笑着直视前方。
“你冷不冷?”陈希问。
林月在长者的注视里打了个寒战,“冷。”
她翻出空调遥控器开了暖风。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张床单,折成一半,铺在床边。
她率先跳上床,像跳进一片花丛,双腿盘起,坐得笔直,竟有些俾睨的气势。
“请坐。”
他有些紧张,拉了拉毯子,遮好裸露的皮肤,在她对面轻轻坐下。
陈希兴致盎然地盯着他,“感想如何?”
“……很丰富。”他说着往她身边挪了挪,握住她的手。相比之下他的房间素得像间灵堂。
他无法不在意床头那片“x物合集”,无数双眼睛盯得他背后发凉,有些东西还不止一双眼睛。“那是……”
她解释道:“别担心,那是用粘条贴的,撕下来不会有痕迹,和房东说过的。”
“……那些,是什么?”
陈希恍然大悟,正色道:“那是我的船员。”
不能和醉酒的人理论。林月深知这一点,他指着微笑的长者,“这位也是?”
“不敢不敢,这位是指引之一。”
“……”他才是那个“不敢”的人,简直像进入了异世界。
酒带来眩晕和暖意,看着室友近在眼前的雪白面孔,陈希有点兴奋,“大副,我早就想对你做点事,可以拜托你配合一下吗?”
林月乖乖地点头。
她滑下床去了卫生间,出来时拿着一支口红。
她跪坐在他身前,勾起他的下巴,跃跃欲试,“放心,已经刮掉一层。来,张嘴。”
室友脸色微红,不过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嘴。
她极力屏住呼吸,小心地把口红贴了上去。不过轻轻一滑,浅淡的嘴唇就染上了触目惊心的艳红。
陈希有点愣,又确认了一遍色号。
他的五官端正秀气,眉色浅浅,嘴唇淡薄,乍看之下,注意力会全投进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丝毫不觉得他女气;可涂上一点正红色的口红,抵掉眼中的冷意,竟显出凶狠的妖娆来。
她也不是没见过贤者时间的他,虽然也脸红红地透着媚意,好歹在正常范围内。现在的模样,让她看着有些心惊腿软。
她讪讪地住了手,想去擦他嘴上的痕迹,“还是算了……”
林月却抓住她的手,连带她手里的口红,停在自己嘴唇上。
他乌黑的眼睛盯着她,握着她的手,稳稳地沿着唇线移动,直到双唇填满红色。
他自然了抿了抿,又舔了一口,“巧克力味的。”
烈焰红唇配着雪肤黑眸,或许还有酒的作用,眼前的景象又虚幻起来。
他身后墙上的生物似乎一一活了过来,大大小小的眼睛转动,温和又好奇地关注着此处的进展。他嵌在一整片非人的背景里,眉眼弯弯,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陈希捂住胸口深呼吸。大副你为何如此熟练?熟练到让人以为你从事过特定行业。
“你不涂吗?”室友问。
“……不涂。”看你涂已经够刺激了。
“真的不要?”他凑近,托住她的脖颈,让她躲无可躲,直到额头抵住额头。
“分你一半吧。”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能只有我有。”
室友的嘴唇凉凉的,因为涂了口红,触感有些黏腻。
“为什么”的问题还在沟回里打转,沉甸甸地找不到出口。
这不是什么情色的接吻,也不是礼貌性的双唇相触。在她的经验里,好像找不出可与之比拟的感觉。
是小鸭子从指尖叼走浮萍的触感吗?还是猫咪把脑袋蹭在她的掌心?
这种脸贴脸的距离只能模糊地看到对方的眉眼,她却觉得自己好像能数清室友的睫毛。
心脏热情地回应,把心跳灌满耳道。
扑通。扑通。
一,二,叁,四……她强迫自己开始数数,好把突然高涨的羞耻感甩在脑后。
二十叁。
室友稍稍退后,仔细端详,“这样刚好——你在脸红。”
“有吗?”她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滚烫一片,或许也是酒的后遗症。
室友的嘴唇依然红艳,但已不像一开始时那般鲜明。口红向两边晕开,像是给他画了两个笑的嘴角。
“你现在有点像小丑。”她捏着他的耳垂,像他惯常对她做的那样。
“那你会因为我笑吗?”他低声说,又亲了她一口。这次不是为了分口红。
“不会。”她表情严肃,“我比较想和你探讨一下之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操’的问题。”
红色渐渐蔓延开来,深深浅浅,从嘴唇到颈侧,从锁骨到胸口,像某种隐秘的线索,一路向下,绕过肚脐、小腹、股沟,迂回地跳到膝窝,后腰,最终指向双腿间的性器。
觉得快控制不住的时候,陈希险险叫回理智,“我去拿套!”
林月喘息着提醒,“在第一个抽屉里。”
不到一分钟,她就冲了回来,一只手抓着一把避孕套,另一只手上叮叮当当,是一副手铐。
林月深感后悔。
“不告自取哈,不好意思。”她兴奋地晃着手铐,“大副,请遵从船长的指示!”
他微笑着,慢吞吞地伸出手,让她把一只手铐铐在右手,然后异常利落地把另一只铐在了她的左手上。
陈希:“……”
“这样才公平。”他抿唇一笑,举起被铐在一起的手晃了晃。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