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妇人的那张老脸当即就如同见了鬼一般,怖状万分。她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多亏身后的侄儿伸手护了她一把,这才不至于摔折了骨头。
“长……长官,我们都是本分人家,我姑母刚才说的话,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若有得罪,还请您……请您多见谅。”年轻人搀着已经吓懵的老妇人,强装镇定地给厉北山赔了个不是。
厉北山心中有气,但这是在常月松的家门口,又不好真的发作。于是,他只好强忍着怒火,对那姑侄俩只说了一个“滚”字,便也不再追究了。
他气有二:一气,常月松迫不及待地想将叶南枝再嫁出去;二气,这帮不知真相的民众百姓歪曲事实,到处散播谣言。
不止气,他还十分担心。他担心,万一这样的话传到叶南枝的耳朵里,那她永远也不原谅他了该怎么办?他还担心,她要是再一生气,真就答应嫁给别人了,那他又该怎么办?
越想越气,越想越担心。此时的厉北山,已经再也不能淡定地死等在这门外了。他在常宅的门口焦躁地踱来踱去,从日头悬于中天,踱到日影西斜,倦鸟归巢,他就像急行军要奔赴战地那般,一刻也不停歇地踱走在常宅的门口,只不过急行军还有个终点,他却像热锅上的蚂蚁那般,既没终点,也没对策……
冬日的夜,总是降临的要早一些。常宅师徒叁人早早地吃罢晚饭,便各回各屋了。
那两个徒弟,今日好似八字犯冲一般,只要待在一处,定能生出口角。
一顿饭,吃得连汤里都好像溅进了火星子,惹得常月松好一阵的不痛快:“你们俩,要吵出去吵,要打出去打,别再给我气出个好歹来,下半辈子还得给你俩添堵!”
“出去吵?”姚雪竹冷哼一声,说道:“我怕我们俩一出去,您这宝贝徒弟就该跟人跑了!”
“二师哥,你说什么呢!” 叶南枝“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指着姚雪竹的鼻子,大声反驳道:“我何时说过要跟他跑了,你不要在师父面前污蔑我!”
姚雪竹不紧不慢地嚼着嘴里的菜,依旧冷笑:“呵,你是没说过。可那日要不是我说师父病重,你能舍得跟我回来?”
“你!”一句话噎得叶南枝哑口无言,她指着姚雪竹的手,不由得哆嗦了起来。
“雪竹!”常月松一声厉喝,气得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打小你就和你师妹不对付,有了事儿总是雪桥出来给你们俩说和,如今雪桥走了,你们俩就不能给我好好的吗?!”
当常月松提到“雪桥”这个名字时,刚刚还在争锋相对的师兄妹二人,倏地安静了下来。
姚雪竹气哼哼地,便转过了身去。
叶南枝则埋下头,一声不响地扒起了饭。
眼泪一颗一颗地掉进碗里,和着饭,又一同被她咽进了肚里。
她在想,若是大师哥还在,此时的自己是不是应该都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