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她绾起长发,以新买的玉簪别起。
他的手极灵巧,片刻之间便已将她的发绾好,不漏一绺碎发,手法熟稔得倒像是做惯了的一般。
花满春心里狐疑,却也没去问,只是抬头笑着,破天荒地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羽哥哥。”
舒惊羽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伸手去抚过那玉簪,温和道:“我家小花也是个俏姑娘,日后我多给你买些罢。”
人家姑娘个个恨不得将自己装扮成皇后娘娘,他家小花却宁愿将辛苦攒下的银子送给那窑子的老板娘,若不是知道小花底细,他真怀疑三年前他自那场大火中救出的是个傻子。
“玛瑙翡翠,耳坠子玉镯子,你要什么就去我府上挑。”他旧事重提,三分无奈七分怜惜,“姑娘大了也该有些首饰珠玉,将来也好作嫁妆。”
舒惊羽这话不知说了多少回,每每一提,花满春就会骇笑着推开他,昂头发下豪言壮语:“本姑娘不需要嫁妆这玩意儿,等我攒够了银子,背上包袱出去游历四方,还嫁人作什么!”
今天这一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花满春没出声,隔了许久,幽幽地叹一声,抬头极爽快地笑:“好,改天去侯爷府,拉上一辆马车,驮他个三四箱子回来。”
舒惊羽温和地笑开,伸指叩她光洁如白玉的额头:“总算开窍了不是?想嫁人了?”
这可是件大喜事,难得他家小花能有这心思,叫他拉上十车的嫁妆也不在话下。
他半是打趣半是感慨,花满春却笑嘻嘻地捶他一记,扬眉笑道:“可不是么,等我嫁了,立春也好赶紧娶一房媳妇,接了我花家香火啊。”
她这个做姐姐的一把年纪了还赖在家里,立春心里着急她也是知道,算了,找个人嫁了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花满春面上带着笑,眉头却微微地蹙起,落入舒惊羽眼中,又是一阵叹息。
他伸手去揽住她单薄的肩,轻笑:“这事交由我来办,哥哥自然会替你找个好婆家。”
总之,只要不是那九王爷萧逸就成,皇城内的王孙公子大户人家多得是,还愁没法替小花找个好儿郎?
他们二人亲亲密密,落在旁人眼中,又是一阵艳羡,街旁卖胭脂水粉的小摊上有婆子压低了声音对摊前看胭脂水粉的年轻姑娘说:“哎呀满春可是走了大运,做过山贼的压寨夫人还能被那俊俏公子看上,真是几世才能修来的福气。”
年轻姑娘俏脸含春,悄悄看一眼白衣金冠器宇不凡的舒惊羽,心头顿时如小鹿乱撞。
婆子这么一说,她越发的红了眼,跺一跺脚嗔道:“满春有哪里好,残花败柳之身,又不如我长得美,凭什么她还能被那俊俏公子看上?”
她嚷嚷得声音稍稍大了些,引来一旁众人的目光,有人粗着嗓门冷冷哼一声,瓮声瓮气讥笑道:“天底下这笑话旁人不如自己白的老鸦还真是不少。”
姑娘脸立时涨成猪肝色,气得银牙一咬便转过身来看是谁在嘲笑她。
那是个高壮结实的汉子,他正嘿嘿笑着百般讨好地对黑着一张脸的自家主子说:“爷,您说是么?”
那位爷眉目俊朗,细长的眼中眸色闇黑深沉,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拿眼略略一瞥那汉子,那汉子就讪笑着矮下身去。
呀,又是一位长得极俊的公子爷!
这姑娘瞬间换了羞怯的神色,忸怩着垂下头去,眼里含了些泪,委屈道:“这位公子,您瞧瞧您家的下人,竟当街笑话小女子,这……这……”
第三个“这”字未说完,她只觉一阵风过,原本立在她面前不远处的俊俏公子爷竟凭空消失了,那高壮汉子还立在原地,朝她哈哈大笑几声,迈开虎步追赶自家主子去。
“气死我了!”姑娘又羞又愤,气得直跺脚,婆子劝也劝不住,却听得一旁跑来了老康,皱着眉急急地喊:“唉哟我的娘喂,李家大小姐,这位贵气的爷你可惹不起啊。”
咦?众人一听得有内情,连忙都竖起了耳细听,这究竟是哪位爷,竟连胤城内数一数二的大户李家都惹不起?
一见众人都停下来看他,老康可是得意了,他偷偷瞄一眼已是离得远了的贵气公子,转过头有意卖关子:“瞧见那公子耳上的坠儿了么?”
三四个摊贩齐齐抬头望过去,奈何隔得远了,竟是瞧也瞧不清楚:“哎呀,老康,那公子走得远喽,哪里还瞧得见?”
“唉,这就是你们这帮子人没眼色没见过世面了,那公子耳上分明悬了个坠儿,这满朝文武百官,乃至这全颙国上下,也只有这一个男人会在耳上有坠儿……”
话说到这份上,该有人能猜出来了;果然,只听见一阵抽气声,众人的脸刷地都白了。
莫非……莫非是……立春茶馆的花师傅时常提到的那暴虐荒yín、杀人如麻的九王爷?
“哎呀……”一声,那姑娘惊吓得面色如雪,当场晕倒在胭脂水粉摊子前。
众人惊呼一声,抢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扶起姑娘,摆摊的婆子跺了跺脚,叹着气低声道:“作孽哟!”
这好好的姑娘家竟被吓成这模样,这九王爷真是作孽啊!
只可惜萧逸没瞧见这场乱子,他遥遥地望见街心立着的花满春与舒惊羽,面色蓦地沉下。
江烈早就瞧见了那俩人,原先还想找个借口拖着自家王爷绕道而行,却忘了他牛脾气一上来就算是小皇帝出面都是极难拉回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句什么,萧逸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啊呀,这可不好,王爷与侯爷素来是死对头,平日里连擦身而过都是目不斜视,也从不搭话,今天一反常态主动走过去,显然是事态不妙!
江烈在心里大喊一声糟糕,狂奔几步跟上前去,萧逸却已经负手走到了胤安侯舒惊羽跟前。
舒惊羽也瞧见了他,两人犀利傲然的目光对上,一阵较量。
江烈气喘吁吁地赶到,不敢开口插话,只得悄悄向半边身子掩在舒惊羽身后的花满春点了点头打招呼。
“满春姑娘,几天不见,你可还好哇?小青泉儿她们常说要出来瞧瞧你呢。”江烈笑得眼都眯了起来,他总有不少话要说,难得的与他那硬汉体貌极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