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嫌。
小葵接过画,淡淡地躬身道:“王爷说,他相信素秋姑娘的功力,因此由我代收即可。”
她说完,又抬起头来说:“还有一桩事情,要对素秋姑娘说。”
“画已完成,素秋姑娘也不再与王府有任何纠葛纷争,王爷说还了素秋姑娘自由身,你爱去哪里都成。”
爱去哪里都成?花满春听着她平淡的叙述,忽地想笑。
她要去哪里,他九王爷什么时候能拦得住她过?他不过是仗着她花满春有一些对他动了心,强留下了她罢了。
她早该在老舒番强进府来的那一日随着老舒走了,才是云淡风轻毫无挂碍呐。
小葵抱着画走了,花满春还在笑,笑着笑着,忽然间有些心酸。
旧日仿若在眼前重现,他在花厅与她纠缠,暧昧亲昵,百般嬉笑,唤着她“满春姑娘”的场景,一幕幕闪过她眼前,她终于在这仲夏花开满园之际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唉,罢了罢了,也不过些暧昧纠缠,我怎的就当了真?”花满春自嘲地笑着,轻轻拍了拍额头。
蓦地有个声音在窗外轻笑:“小花?你将什么当了真?”
她抬头,在晚霞中看见一抹白。
是老舒,是将她从大火中捞出的老舒,是伴着她开铺子伴着她嬉笑打闹三年的老舒。
他正笑着望着她,金冠白衣,面如冠玉,在火红的落日余晖中,分外的俊美出尘。
“没什么,随口胡诌。”花满春笑盈盈地站起身,爬上窗台去,纵身往下跳入老舒怀中:“羽哥哥,带我回家罢。”
她这是头一回愿意唤他“羽哥哥”,他认识她三年,无论如何威逼利诱,她总是坚持着叫他老舒。
他没有去想,只是淡淡笑着,低声道:“好,我们回去。”
走廊尽头,有个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
玉簪
长街如故,茶馆依旧,唯有畅春酒肆的姑娘换了几个新面孔,娇怯惹人怜。
花满春在九王府住了月余,再回迎春客栈,竟钝了手脚,打碎了两只盘子,摔烂了四个青瓷碗;满楼清脆响,一地细瓷片,老板娘扶苏心疼得赶紧赶了她出来,笑骂:“也不过是在皇亲国戚府上享了几天福,回来竟连杂事都做不了了!”
花满春低头看看那一地的瓷片,讪笑。
做事有些分了神,走路被长凳绊了摔碎一摞的盘子茶碗,是她的错。
“去去去,赶紧着,去街面上转转,没事别在客栈里碍着眼。”美艳老板娘纤细白嫩的指直戳到花满春颊边,凤目中眼波流转,极妩媚地笑,“听立春说你在王府也拿的不少了,我这客栈暂时还撑得住倒不下去,那些银子你就拿着,和侯爷出去逛几圈,买些姑娘家该有的东西罢。”
说着,抬头望向客栈一角的桌旁坐着喝茶笑看热闹的舒惊羽,柳眉弯弯地眯眼笑:“您说是么?侯爷?”
她的笑耐人寻味,倒像是有意说给了胤安侯听,舒惊羽但笑不语,目光却转向了花满春去。
“姑娘家该有的?我不都有了么?”花满春讪笑着,看一眼自己身上所穿的衣衫,还是立春的衣服改小了穿,她不舍得扔掉,“衣衫么,能穿就好,哪里有该有不该有之分?”
立春的衣衫向来是花哨得很,姑娘家的衣衫说不定还不如他咧。
她满不在乎,扶苏却伸长指狠狠戳她脑门一下,美目瞪得滚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红唇一张还不及开口,花满春就知道她必定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半个时辰内必定脱不了身,连忙抢着笑道:“好好好,我这就与老舒一同出去转转,也免得你见着我烦心。”
说罢,笑嘻嘻地凑近前去伸手抚摸一把扶苏凝脂一般的肌肤,学了那狎客的语气流气地笑:“美人若是烦心的事多了,怕是要衰得快哟!”
她学得极像,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更像是男人口气,新来的小跑堂见平日里极难说话的美艳老板娘被花满春调戏,乐不可支地躲在柜台后偷笑。
扶苏神色未变,眼波流转之间却是越发的妩媚动人,她假作嗔怒状捏住花满春的脸,笑骂:“看我不撕了你的厚脸皮子。”
花满春笑着挣脱了跳开去,拉起老舒的衣袖就走,扶苏在她身后笑着追出门来,也不顾左右四下店铺门前是不是有人,高声喊:“西街头有家铺子有卖潞州产的好绸子,侯爷给扯些料子回来,好给满春做肚兜呀!”
这一喊,惊倒一大片人。
肚兜,侯爷,满春?
啧啧,这可是桩大事!
米铺前准备要买米的老姜头立即扔了米袋子跑出门来,拉了扶苏低声问:“老板娘,您这是说笑吧?”
满春和侯爷?一个是地下,一个是天上,满春这攀得是比九重天还要高唷!
老姜头一问,左右店铺子里做买卖的人都跟着奔了出来聚过来,七八双眼盯住扶苏,就等她开口。
扶苏偏要卖关子,掩口呵呵娇笑几声,装作神秘状小声说:“你们不看么,最近侯爷可是和我们家满春走得极近,说不得哪一天这事啊,就成了!”
她眉飞色舞,众人却连连摇头,说她胡扯,人群外挤进来开胭脂铺子的小寡妇,酸着一张脸尖声质问道:“柳扶苏,那年轻男人真是舒侯爷?”
哎呀呀,可真是像她家死去的那口子呀!怎么就给满春那丫头捞去了!
“那还有假?”扶苏笑盈盈复又笑盈盈,直将那笑意一层层糊在了脸上,让这左邻右舍的不得不信她说得是真话。
“满春一个当过山贼家压寨夫人的丫头,还能高攀上侯爷?你就休要糊弄我们街坊邻居啦,哎哟喂,也不是我们嫌弃满春,实在是担心她以后会被侯爷家上下看不起哟!”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家满春厉害的紧,还怕压不住侯爷府里的下人?吓!”扶苏懒得给她解释,翘起指甲盖涂得鲜红的小指,在心里暗啐了小寡妇一口,却还是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回,摇头道,“唉哟,总之这口食是轮不上你了,林寡妇。”
“林寡妇”三个字犹如天上劈下一道雷,小寡妇瞬间灰败了脸色,嘟囔了一句缩回人群中去。
“不信的可以去瞅瞅,我家满春可是领着侯爷去街面上挑绸缎子要做衣裳喽!”她妩媚地笑着,扭着腰回客栈去,留下一群怎么也不信的街坊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