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况一扬声,道了一声正是这样,才把目光放到了凭几上放着的绢帛上:“如果吴郡与我的信不假,那这绢帛上所誊录的账册,应该就是两年前修固河堤之时所有涉及贪墨案官员的一本烂账了吧?”
吴郡给他的来信,自然是不会假的。顾彦之是个君子,且这是与他求救的书信,作假?同他撒了谎,骗了他,对江东士族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看来吴郡和会稽郡的说法,是难得的一致了。”谢潜语调里透着欢喜,将音扬了一把。他说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江东士族虽都位江东,可就如同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c再如同袁氏与谢氏之争一般无二,吴郡四姓和会稽四姓之间,大多数时候还是不对付的。
吴郡顾齐来信说有贪墨案情,会稽郡守也告诉他大兄有成灾至少这个决堤的人祸,是十分笃定的了。
宇文舒点在扶手上的手指头倏尔收住:“是什么人?”
谢潜嘴角微沉:“殿下心太急了。”
是以荀况就反应了过来,这个账册,谢潜十有是根本就没有看的。可是东西送到了上京来,进了谢府,到了谢潜手上,他不看?他不看那是打算叫谁看
他突然想起来,他今天陪着宇文舒一起到谢府时,谢拂的门口套好了牛车这是要出门啊,且应该不是去做客的。谢氏诸子虽不张扬,可在士族子弟之间走动,都还要端着大家气度,若是去做客,不会套牛车,该挑了好马来,认真的套上两架马车那也就是说,他们来之时,谢潜正打算入宫了?
荀况眉头一紧,眼皮突突的跳:“谢大夫打算告?”
“你要带着东西面见进宫去?”
“这东西,家君看得,陛下看得。”谢潜心xiōng是坦荡的,昂了昂下巴,“陛下御览之前,我不认为我该先过过眼。”他话音落下,见二人面色都黑了下去,才复接上前话,“不过殿下和小郎君既过了府,又有了这诸多考量,这东西”他手一按,了绢帛之上,“这东西的去处,还是再议吧。”
谢泠其实是不赞成把东西送进宫去的,他觉得阿耶的说很有道理,即便有贪墨案,也该暗查,况且现在他们有了这样的账册,究竟是哪些人涉及此案,他们是心里有数的,不至于说是盲目的查,没有头绪。可东西一旦送进了宫,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贪墨修固大堤款项逾半,致使今年大堤决口,百姓受了那么大的灾。陛下最是个仁爱天下的君主,雷霆之怒可以想见。届时杀一批,抓一批,这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幕后的黑手呢?不论是宇文郅,还是宇文聪,又或者是哪个士族之中不成器的儿孙,这些人,陛下办还是不办?轻办还是重办?
只怕闹到最后,草草的将上京与两浙中的官员处置一批,也就完事了。
这绝不是他想见到的结果。
可如果说,因为宇文舒和荀况的到来,要压下这本账册,那就更非谢泠所愿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