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河堤决堤之后,越州城的长街上便萧索许多,这种萧索,更是在有人发热之后更甚。
人人都道瘟疫来了。
这日忽然有一队人骑马从越州太守府奔出,有相熟之人认出那为首者是太守家的护卫刘猛。
余太守虽名声不好听,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官,但到底是越州父母官,敢怒不敢言,倒是这刘猛的人缘还不错,他不强占欺压百姓,虽然也没帮忙,但比起别的打着太守名号为非作歹的人可是好多了。
当下便有熟识的人问他去干嘛,刘猛急着办事儿,没敢耽搁,疾风里头丢出一句话,“大人命我等去接人。”
接人啊,听到这句话的人都狐疑起来,不是他们不信,只是这眼下越州可不是什么好光景,还有人赶来?还是大人物。
有那好事的泼皮闲得无趣,便跟着去了城门。
那头刘猛等人已经接到了人,风吹过掀起那小轿里头的人,竟是几个老头子,刘猛一行人在城门口尤为显眼,动静不小,人群聚集过来,就听到刘猛给那几个老头子作揖,模糊听到太医二字。
顿时人群炸开锅来。
都是常年在越州生活的人,如何不知水灾之后瘟疫常伴,眼下无事难保日后也无恙。
刘猛给太医们赔完罪,又道他们老爷也生了病无法来接几位,实在抱歉,万望恕罪云云。
等几位太医面色梢霁,刘猛松了口气,又让他们稍候,登上城楼宣布今日起封城,不许进也不许出。
人群哗然起来,刚因太守大人让太医们进城而起的一点爱戴之心瞬间被抹去。
面对众人的愤怒质疑,刘猛淡定如初,闹吧,闹够了一样要服软。
太医们欲言又止,最后生生忍住,他们来之前都被昭和公主叮嘱过,不可问事,直管研究医术古籍,早日配出方子解药。
车队最后进入太守府,刘猛直奔正院复命,余太守告病,接见他的是管家吴磊,他低头拱手道,“太医们已入府,管家安排的院落太医们很满意。”
吴管家点了点头,温声道,“让太医们好生休息,万不可惹恼了他们,大人的病还需要太医们看诊。”
不错,对外宣称为民劳累病倒的余太守实则染上了瘟疫,但这又是对内的说法,因为只有这样太守的一系列举动才符合常理,不会让人起疑。
刘猛出去后,吴管家进了里屋,养病的余太守早已被送走,屋内是谢婉派来假扮他的护卫,只是她这一世人手不足,为免露馅也只得让余太守重病。
看着屋子里熟悉的装饰,吴管家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几十年过去,其实连他自己都弄不清对余长达是恨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些。
假扮余太守的护卫半靠在床头,吴管家连忙收敛低头,“不知殿下下一步吩咐如何?”
护卫一开口,便是余太守熟悉的声音,“殿下吩咐,眼下最要紧的是越州瘟疫,全力配合太医们研究。”
虽有谢婉早早来此,瘟疫尚在控制当中,但她不了解此世的医学水平,也未曾见过瘟疫,无法保证一定能在大肆扩散前研究出方子。
吴管家立刻恭维了一句,“殿下爱民如子。”
他远在越州,也听过陛下宣告天下皇五女病愈,封昭和公主的消息。
据说陛下对昭和公主的宠爱远在几位皇子之上,甚至连御书房都可随意进出。
虽然闹不明白陛下为何要派一个皇女来赈灾,但说实话,皇女即便不如皇子尊贵,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何况是陛下的掌上明珠。
另一遍,谢婉和宴彬等人前去暗访,由单启轩带路,前去他的老家。
单启轩进士出身,越州人士,读书人都有傲气,以及为国为民的抱负,然而他年轻气盛,不肯屈服,在越州被排挤,甚至因他的冒失不谨慎,他老父老母乃至新婚妻子都被人杀害。
其实若非余太守出手狠辣,单启轩也不会孤注一掷,冒死逃往都城。
“人都是有血性的,那越州太守以为下手狠一点会把单启轩吓住,但他小觑了单启轩,反把他bī反了,真是得不偿失,败在了一个他没放在眼里的小人物身上。”马车里,书竹给谢婉端了杯茶,一边感慨了一句。
谢婉接过茶,低眉抿了一口,有人经历难关会一蹶不振,有人则会突飞猛进,一夕之间长大。
而单启轩,属于后者,加以他日,必成大器。
“殿下,单启轩求见。”
这个时候来了,谢婉一挑眉梢,搁下杯子,“让他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