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是呀,要不是林头儿慧眼,只怕三日后等来的不是什么庆功宴,而是我们的送丧酒了。”
“来来来,头儿,我先敬你一杯。”
“诶诶诶!懂不懂规矩,明明是我先来的,应该我先敬才对!”
林鸾嘴角扯得抽搐,心中暗骂,明明是两人的功劳,怎么到最后就成她一人力挽狂澜了?望着眼前层层jiāo错的酒杯,林鸾只觉背脊泛凉。
“你们林头儿酒量不行,我替她干了!”言澈笑着斟满一杯酒仰尽,举着空酒杯向大家示意。
“好!”猢狲们对他这英雄救美的举动肃然起敬,纷纷鼓掌,不甘示弱地喝尽杯中醴酒。
倒也有那好事的,坏笑着又斟满一杯凑了上去,拿手肘推了推言澈,朝林鸾挤眉弄眼:“言头儿,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见言澈耸耸肩,不置可否,那人又凑近了几分:“您就一百个放心!偷偷告诉我,我绝不外传。”
言澈长臂一扬,搭在他肩头:“若是一会比武你能胜过我,我就告诉你。”
“嘿嘿嘿,那……那还是算了吧。”看言澈笑得灿烂,那人知道他并非在同自己说笑,滚了滚喉头赶忙闭嘴不敢多言。
台上戏曲正浓,台下兴致犹高,灯火煌煌赛星辰,清歌旖旎入九霄,最是人间逍遥畅快之时。
“诶?怎么不见那姓赵的孙子过来,听说他这次的功劳也不小,快赶上咱林头儿了。”猴崽子甲边说边探头张望。
“呸呸呸,这大喜日子提他作甚!扫不扫兴?”猴崽子乙朝他翻了个白眼。
“估计又病到在哪个小娘子的床上了。”
荤段子一开,大家伙都跟着朗声大笑起来,吵嚷着要再喝上几盅。
突有一人回过神来,昂首正好瞧见大门口涌进来一群人,乌央乌央将这处围成圈。使劲眨巴双眼,待瞧清领头之人后,酒意瞬间散了大半:“我的个乖乖,说曹cāo曹cāo到呀。”
众人皆茫然望向这群不速之客,一时间鸦雀无声。赵乾将脖子仰得老高,显然很满意此刻大家伙对他的关注,迈开八字步趾高气扬地穿过人群,径直来到林鸾面前,举起手中明黄物什,斜眼睥睨道:
“皇上有旨,北镇抚司林鸾,假公济私,勾结冥火教意图不轨,事情败露后又放走冥火教主赛雪心,有负皇恩,即刻褫夺其总旗官职,收押诏狱。”
绘着八仙过海图的灯罩被人取下,一只飞蛾猛然发力向着那橘色光点飞扑而去,火苗瞬时窜高,一口将那羸弱身子吞入腹中,待啃噬殆尽之后又恢复惯常平静。风过无痕,无人知晓。
戏台之上,青衣戏子还在咿呀吟唱,肩胛上带着镣铐枷锁,玉指托着杯盏,悲愤jiāo织,如泣如诉,原是演到了兰陵王屡建战功后,遭北齐后主高纬猜忌,含冤饮下鸩酒那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今天补个肥的!
☆、愁云淡
北镇抚司诏狱内,窄小的一方监牢,cháo湿灰暗。
夜已深,窗外只透进来半寸清冷月光,一室暗淡。门被打开,小狱卒垂首诚惶诚恐地送来灯盏,豆大的黄点在室内淡开一团跳动的光,忽明忽灭,勉强赶走了里头的yin暗。转身离开之际,他偷偷抬起眼皮,借着微光瞄了眼坐在矮床上的人。
那人面容沉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唐突之举,只仰头望着那扇又高又窄的窗户,静得出奇,像是化作了一尊无喜无怒的石像。依稀光芒晕在她柔美的侧脸上,烟水一般朦胧。
小狱卒痴了片刻,咽了咽口水,赶在心头悸动烧至面颊上前匆匆垂眸小跑了出去,待跑至拐角处才缓下步子淡定走着,转弯前又深深看了眼那牢门方向。
唉,多好的姑娘,怎就来这了呢?
刚转过弯,脚下似踩着了一柔软突起物什,小狱卒愣了愣,呆呆地抬头,瞧清来人身上穿着的那身腥红华服,嘴巴张大;又呆呆地将视线往上挪去,对上尖脸上一双du蛇般yin冷的细眼,他的双眼也跟着瞪圆了半圈;继而又干滚了滚喉头,呆呆地挪开自己的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的该死!无意冲撞了大人,求大人饶命,放过小的!”
小夏脸黑了几分,盯着下头颤抖的身子沉沉喘出一口气,挑了挑眼锋冷哼道:“既然走路不长眼,那这两黑珠子留着也没多大用处了,倒不如送来予我当弹珠玩儿。”
后头跟着的小厮会意,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拽着他的头发将那冒失鬼拖了出去,全然不顾他的哀嚎挣扎。
这是小夏第二次奉旨进诏狱探人,上次他只是个小跟班,而这回他却翻身做了领头。喜悦之情自是不用说,可烦恼也同样掩盖不住。
起初只当这是个肥差,只要办妥,青云直上飞黄腾达的日子就不远了,可大喜过后沉下心来细想,又觉此事并不简单。那日,皇上将林总旗的案子委任于他,说“务必叫朕满意”,可……究竟如何才能令他满意?这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皇上到底想把这丫头如何?
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那为什么不直接明旨示意,作何要绕弯子把人送进诏狱里晾着?
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为什么不叫姓言的那两父子去办,说不定明天就能放人,何必非要将他扯进来?
隔着铁栏,小夏皱眉瞧着里头那抹纤瘦身影,做出一副牙痛的模样。
“林姑娘,你可知罪?”
尖锐冷淡的声音在yin暗牢狱中显得更加可怖,久久不见那人回话,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
小夏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发作:“姑娘应当比我清楚这诏狱意味着什么?消极抵抗只怕会引火烧身,倒不如从实招来,兴许还能得个宽大处理。”
石子丢进深潭,却连一星半点的涟漪都不曾撩起。
“你哥哥的事儿,无需我提醒你吧?”小夏的脸又黑了几分,“皇上已经知晓你同那伙贼人的关系了,你若是不说点什么,就不怕……”
“与我无关。”矮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作,偏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