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牧清月怀里抬起,顶着泪眼婆娑的脸连连摇头,将手上的相册合上,企图收进怀里。
这反而引起了牧父的注意,没等牧清月护住,牧父一把将相册抢到手里,牧母崩溃地叫起来,“不、不……别……”
牧母没来得及制止,牧父随意翻开一页,牧清阳和温城在灯红酒绿中相吻的脸就映入眼帘。一个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一个是自己格外欣赏赞誉的年轻人,这两个人的面孔牧父看过许多次,这是头一次,觉得自己对这两张脸如此陌生。
牧父的额上的平青筋如狞兽挣扎般bào起,大步走出厨房,常握手术刀的手攥着相册砸到牧清阳身上,牧清阳面不改色,牧父一巴掌扇到了牧清阳脸上。这一巴掌力度不小,牧清阳的脸偏到一旁,很快就见红了。
牧清阳被打的刹那大脑一片空白,眼前闪烁出许多光点,接着就是一阵耳鸣和眩晕,等好不容易看清眼前的东西,就看到了摊开在地上的相册,他和温城两人。
牧母被牧清月掺着出来,见到牧清阳的脸,她又恼又怒,上前抓着牧父打,哭得一塌糊涂,“你干嘛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打孩子做什么?!”
被牧母那么一打,牧父冷静了不少,伸手揽住牧母拍打他的手,面上仍留有因生气而留下的红晕,“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些……明明白白!”
“万一,万一……”牧母目光躲闪,看到牧清月,突然想到什么,辩解道,“万一是有人合成照片……”
“谁会特意合成这种照片!”牧父厚重道,语气含怒,有着浅淡的恨意。
牧母还想争辩,牧清阳已经扭回头,嘴角有点疼,还有一股腥。牧清阳伸手抹了一把,手心里有点血迹,估计是刚才牙齿嗑到了。牧清阳用舌头顶了顶嘴里被磕破的伤口,疼得皱眉。
尔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淡声道:“妈,不用说了,就是照片那样的。”
牧母浑身一震,手和腿又开始颤抖起来,好不容易有了点缓和的眼泪再次决堤涌出,牧清月见状上去扶住牧母,对牧清阳冷眼呵斥道:“牧清阳你有病啊,这事儿非要现在说?”
“就是现在说,”牧清阳不忍再看牧母,bī自己把目光转移到一直隐忍着怒意的牧父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自己亲生父母的身上捅一刀,他清楚这种痛苦,却不得不下这个手,他后牙重重磨合,一字一顿道,“我喜欢的人是温城,我的爱人是温城,我不打算结……”
牧清阳的话没说完,原本小声落泪的牧母嚎啕大哭起来,牧父更是眦裂发指,一向包容理智的男人从桌上抄起还装着茶水的壶砸向牧清阳,怒骂道:“你还有脸说这些!”
那壶结结实实,里面还有着余温的茶水,牧父怒火中烧之中又没有保留力度,要牧清阳被这么正面砸一下,估计躺医院是少不了的了。牧母瞪着眼,差点因此晕过去。
一双手揽过牧清阳的肩,在把人从怀里带的同时用背接住了这一砸。
温城这一出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牧清阳能清楚感受到温城身上肌rou瞬间的紧绷,身体有一秒是不受温城控制的,软在了牧清阳身上,温城把到口的痛呼咬住,变成了一声沉重的闷哼,等身上恢复知觉,他站直身子,呼吸声急促又湿重。
牧父的理智因此回巢,眼中的情绪复杂,许多情感辗转到最后变成了浓重的失望和伤痛,像是突然老了十岁,“你走吧,别再让我们一家看到你。”
温城没多说别的,撑着快废掉的身子跪了下来,重重地给牧父牧母磕了三个头,等再次抬起头,额上已经渗出了血丝,牧父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温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牧母紧咬着下chún,用手捂着嘴。
“我和他一起走。”牧清阳道,上前一步把半蹲着发抖的温城一手捞起来扶着。
牧父沉默着,憔悴地看着这两个相互搀扶的人。
牧母哭得快背气,瘫在牧清月怀里细细地质问温城:“为什么是清阳……为什么……他明明……你这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啊?”
温城眼中闪烁两下,又归为死寂。
这种好不容易获得又因为自己粉碎得一干二净的感觉,他应该习惯了。
应该学会麻木了。
牧父硬着气让开一条路,狠着心偏过头不去看这两人,“牧清阳,你要真跟他走,就再也别回来了。”
“我不跟他走,他走不了。”牧清阳一语双关地回答,搀扶着温城的手微微收紧,他不去看还在哭泣的牧母,经过牧父时也只低着脑袋看眼前的路。
原来还一片欢笑的房里,只剩牧母的哭泣,牧清阳和温城狼狈地依靠,一步一步走出家门,关门。
第七十七章
牧清阳将温城扶下一楼就放开了温城,在温城身前蹲下,直视着前方道:“上来。”
温城站着没动,“宝……”
牧清阳没让温城说完,低气压地呵斥:“我让你上来!”
温城不再说什么,缓慢地弯下身,靠到了牧清阳的背上。牧清阳沉默地背着温城站起来,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下楼梯,一步比一步快。温城贴在牧清阳的背上,听到牧清阳xiōng腔内跳动激烈的心脏声,这反而激起了温城的睡意。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了,在经过刚才那些事后身体疲劳到了极点。
牧清阳把温城塞进副驾驶才绕进上主驾驶,车子出了停车场,就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路。
温城在座位上皱眉闭着眼,额上不断冒出冷汗,chún色也苍白得吓人,牧清阳每看温城一眼,脸色就更差一分。像是感受到牧清阳的视线,温城哪怕没睁眼也笑出来,用略沙哑的声色笑道:“牧老师,开快车要专心啊,要不等会儿一尸两命。”
牧清阳抿了抿chún,“你哪来的一尸两命。”
“要你死了,我的魂也得没……”不知温城哪个动作引得他发痛,话没说完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牧清阳的手在方向盘上握紧了,语气不怎么好,“让你多事。”
“我皮糙rou厚挨打惯了,”温城的声音减弱,呼吸都轻了,“你这动不动生病的身子骨,这么来一下还得一尸两命。”
牧清阳猛地踩了刹车。
到了。
把温城带到座位上坐着,牧清阳挂了急诊,检查完已经是凌晨。
“肩胛骨骨折,”医生让人把温城带去治疗,跟牧清阳解释,“伤到这儿不严重,最好保守治疗,三周左右就能好,在治愈期间别让伤口错位,注意饮食休息。”正常jiāo代完,医生话头一顿,看着牧清阳问,“你是病人什么人?”
“家属。”牧清阳沉稳回答,医生点了点头,给牧清阳开了单子,“病人现在情况不适合带回家,在医院躺一晚上等他恢复了再走吧,到走廊尽头jiāo费。”
温城最后多了个夹板,牧清阳jiāo完费领完yào再回病房时温城已经入睡了,右手那块夹板配上那张时刻嚣张的脸有点滑稽,可看着温城病态的面容,牧清阳笑不出来。这间病房简陋,就只有温城一床,牧清阳搬了凳子坐床边等,没什么睡意。
脑海里尽是前几个小时吵闹又归为死寂的画面,牧清阳紧盯着温城身上的被子,眼前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在眼前飘过,脑里明明有无数的东西喧闹,可只要集中jīng神就会发现什么也没有。
牧清阳闭了闭眼,耳边又有了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