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娶妻,但并不让她生子。
渔家女对这件事很困惑,我却只是告诉她,我害怕生下来又是个灰眼睛孩子,怕他受苦。
渔家女信了,在怀了第一个孩子时,不顾家人的反对自己想将孩子弄掉,结果一尸两命。
我在她的尸首上蒙了块白布,懒得看那些长辈哭泣的目光,就离开了渔村。
离开后我才知道,我不想有孩子并不是所说的那个原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它,我一面在寻找着什么,一面又预感着有孩子便会打破一切,就是这种似是而非的心情。
毫不费力地,我又找到了一个愿意为我奉献出一切的女人,那是个青楼的花魁,她拥有无比的美貌,阅人无数,但却对我说,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们终日缠绵在榻上,闭门不出,所有吃食都让丫鬟送来,我能弄到所有的钱财,她要什么我就能给她什么,可她却嫣然一笑道,她什么都不要。
我们疯狂地日夜交 媾,我睁眼便能看到她喘息而香汗淋漓的模样,她说她很喜欢我的眼睛,喜欢我的身体里全是冻结的冰渣子。
我与她谈古论今,嬉笑市井趣事,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以各种不停的姿势结合着,当有一天我梦见了她,我突然发觉自己似乎知道什么是爱了。
她是我梦到过的第一人。
“我以为自己是个冰冷的人,我不会向你臣服。”一天那女人这么跟我说,接着悻悻道,“可我爱上你了。“
于是她便成了我第二任妻子。
我开始享受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开始由衷地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可她总是说,不可能的。
“人一辈子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比如我今天出门可能会被天上掉下的花盆砸到,或许你七天后遇上了一个与你更为契合的人,再或者……“她边呻 吟着,边道,“死亡总会将我们分开的。”
可我并不想考虑到那一天,我总觉得我们相伴的日子是漫长而无尽头的。
事情却比我想象的要残酷得多,有一天我的妻子出现了一根白发。
她眼角有些细纹了,一日在欢乐时她却讨饶了。
“过去了十年,你却似乎一点都没变老,不单是容貌,连体力也没有一丝减退,你都快把我弄坏啦。”
她亲吻着我的铜锁,我却第一次在与她欢情时走了神。
我美丽的花魁,我艳绝四方的妻子,在又一个十年后,真的成了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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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变老。”她点着我的铜锁说,“刚才丫鬟进来送食时我看出来了,她对你的容貌惊讶得很。”
我吻着她的敏感处,引得她一阵高呼。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断地做着,我开始害怕起来,那个在河边遇见的红衣女人,难道除了伤口自愈,她还让我……
那种猜测在又一个十年的日日夜夜中愈发得到了证实。
她已经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妇了。
这三十年,我看着她眼角的皱纹一点点增多,饱满的皮肤也逐渐松弛,她的嗓音开始低沉了,眼珠也变得愈发浑浊,她开始经常腰痛,开始比年轻时更加频繁地涂脂抹粉,有几次照镜时她几乎哭泣起来,因为镜中同时出现了我与她的脸。
“我恨你,恨你!为什么我这辈子唯一爱上的男人不能陪伴我,为什么我必须要一点点变老!我们的容貌变得越来越不相称,我们根本不可能再一起。”她跪倒在我面前,“我知道总会有事情将我们分开的,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难受极了,看到她那么痛苦,我有一种宁愿陪上一切也要换来两人当初欢乐的想法。
我用手拽,用钳子剪,雇上最好的师傅去打开那铜锁,可那锁依旧纹丝不动。
她哭够了,终于有一天已经老到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要是我一直都是冰冷的,在离开你之前就不会那么痛苦。”她顶着满头的白发,枯树般的手握着我。
“不过能与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真好呢。”她凄凄一笑,便垂手而去了。
我买了风水最好的庄园,将她埋在我家的院子里,我守着她的坟这么过着日子,每十年我都要换掉一批家丁,封住他们嘴巴的最好方法就是全部杀掉。
我不想有人来打扰我们。
我悼念了整整三百年,终于有一天我起床时,已经没了去坟前的动力。
再令人怀念的事也有期限的,当我再次站在她的坟前,想起的只有昨天坟墓上爬着的那只蚂蚁时,我知道我该离开了。
我不老不死,那接下去的日子我要做些什么呢。
我的情绪已经不会波动了,无论我做什么事都是索然无味,当有一次我目睹了因为一场误会,一对父子在街头互相用刀厮杀时,我突然发现了乐趣。
我不会有哀乐,其它人有,玩弄一只蚂蚁的欢乐微不足道,玩弄一群人的欢乐却是足够能让我一笑的。
所以我做了很多能让我开心的事,当然那些可怜的人们有着怎样的结果根本就不是我所关心的。
我也不知何时开始我有了一些法力,不过这些没能给我什么惊喜。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有一个人能附在我做的柳枝上,而就在那一刻,我脖子上的铜锁竟起了变化。
我将铜锁戴到了他的身上。
他将是我可悲的接替人,接替我生生世世无休无止地生活下去,我便是那个红衣女子的接替人,而她又是从何处接替来的,我便不得而知了。
那个白衣男人应该会有意义地生活一段时间,不过之后……
我坐到了地上,感到自己急剧地变老。
不过之后谁知道呢……没有尽头的生命不过是一潭不会流动的死水,会一点点发臭,腐烂,直至折磨到你发疯。
甜心小剧场*求亲篇
那天古老爹正一只脚踏在竹椅上,边吧嗒吧嗒抽着水烟,便扣着他的脚趾缝,他吸了吸鼻子,分明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肉香,九儿这个小鬼,红烧肉可是烧得越发不错了。
他满足地吐了口气,动了动大脚趾,突然轰地一声巨响,他就见陪伴了自己八十多年的那扇可怜小木门像断了一半的牙齿,可怜巴巴地悬在空中打卷,一个高大的身影赫立在阳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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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头,好久不见!”那声音精气十足。
古老爹愣劲一过,随即恼怒地蹭蹭走上前,当他正要将那个烟袋往男人头顶砸去时,手却突然缩了回来。
那是副再熟悉不过的容颜,一袭黑衣之中,所有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
“绝……绝代公子……”古老爹鼓起了眼。
“你回来了,你终于……”他话音未落,肩膀已经被一双大手猛地压住。
“老头,再敢叫我是礼易白试试看!”礼易墨横眉怒对,面目狰狞。
“老伯,粥可以喝了。”从后方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
九儿呼着碗中的粥,一片扬起的蒸汽将他白嫩的脸庞衬得愈发朦胧,他双手捧着大海碗,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再一抬头,那口碗便啪一声落了地。
“公子!公子你回来了!”九儿瞬间泪流满面,稚嫩的声音愈发惹人生怜,他的小袍子飘起几分,正要扑到公子的怀中,脑袋却被大手给抵住了。
“我不是礼易白……”九儿的耳畔响起了加重读音的几个字。
古老爹与九儿并排坐在炕上,看着礼易墨将粥一饮而尽。
“太淡了。”他吧唧下嘴,将那口碗丢在一旁,打了个哈欠。
九儿的眼神愈发惊恐,葡萄般的眼眸急急抖动。
“老伯,为什么公子会变成这样……”他小声问,咬着红唇,“他是不是生病了?”
“你才生病,你全家都生病!”礼易墨劈头喝来,立刻把九儿吓得缩了回去。
“小毛孩。”礼易墨嘀咕了一声,接着转向古老爹。
“我说,老头子。”他又打了个哈欠,这几天日夜赶路,让他根本没睡够,“把你孙女给我!”
古老爹一惊,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礼易墨已经又说了下去。
“反正这趟来,就是提亲,也就是跟你打个招呼,你最好识相点,聘礼排场你尽管说,当然就算你不同意,蠢女人也已经是我礼易墨大爷的人了!”
古老爹额间渗出一丝冷汗,他紧盯着礼易墨的面容,脸上突然绽开了笑容。
“怎么会不同意呢,我家小福能嫁给你,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古老爹的眼角的笑纹持续灿烂着,原来小福那丫头也不是那么笨,既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那绝代公子就是已经被他的好孙女吃定了,当然面前这个野兽般的男人看起来很碍眼,但想想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被绝代公子所占据着,这笔账还是划得来的。
等到古小福回家,依在礼易墨身边,将事情的经过全部与古老爹叙述一遍之后,古老爹脸上的笑容便骤然消失了。
“你说……绝代公子他走了?”他目瞪口呆。
古小福点头,她还想说些什么,可一想到绝代公子对她说,不要与他人提起,也便将那句话咽了回去。
“从这个身体里离开……再也不回来了?”古老爹一手抓住着九儿的胳膊,越捏越紧,“以后,成为我孙女婿的……就是这个家伙?!”
礼易墨猛地起身,屁股下的木凳就断成了两截。
“什么这个家伙!你这个老头刚刚不是很高兴地说同意了吗!”礼易墨愤怒道。
“刚才我以为绝代公子还在你体内,也就容忍你这个变态一个月会出来四次!我可忘不了你那天说要杀了我们爷孙两人!”古老爹讲烟袋一掷,起身相迎。
他的身高只到礼易墨的腰部,但一张老脸仰着,毫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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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当初,你要是敢阻拦,我现在也可以把你这个老家伙一刀宰了!”礼易墨皱眉看着横在面前的老人,心中已经隐匿了一段时间的对礼易白的不满又再次汹涌起来。
古老爹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低头看看九儿,泣诉了起来:“好啊,这个家伙,你们都看到了,还没有进门,他就想着要怎么杀我老人家了!”
九儿被这阵势吓得缩起了脖子,大气不敢出。
古老爹已经一把将古小福拎了过来:“小福啊,你去找绝代公子,只有他才会对你好啊,我老汉平生的愿望就是让你嫁了绝代公子,而不是这个像土匪般的人啊!”
“你说谁像土匪!”礼易墨几乎要喷火了,他手一过去,袖子却被古小福死死按着。
古小福也没想到,礼易墨与爷爷见面的场景会是如此惊天骇地。
九儿与古小福一人拉着一人,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古小福回村后的第一顿晚饭,便在四人的沉默,两人的冷战中度过了。
由于古老爹不乐意礼易墨住在家中,古小福只得求着邻居李大娘腾个空位来,又对礼易墨好说歹说了半天,这才将不情不愿的他塞进了李大娘家。
月亮还是一如既往地爬上了墙头,古小福蹲在墙角,望着深蓝色的天空叹了口气。
“姐姐。”古小福一扭头,便见九儿从破木屋间探出个头来。
许久未见,他似乎长高了一些,但五官还是漂亮得像个女孩一般,发后包了个淡蓝色的髻子,显得乖巧可人。
古小福找找手,让九儿坐下。
九儿便陪在她身边,一同看着天上闪烁着的星星,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古小福扭头时,便见九儿的手中把玩着一个像树枝般的东西。
“这是什么?”古小福探头。
九儿眨巴眨巴眼,将那根灰黑的东西捧上。
“是戊戌藤,公子喜欢用这个熬成戊戌汤。”九儿动着嘴唇,双眸低下,看着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
“不,是九儿说九儿爱喝,公子才天天熬的。”他这么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起来,再次抬头时,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姐姐,公子说,公子说他会回来的,会回来接九儿,九儿才在老伯这儿乖乖的,九儿按照公子的吩咐,每天熬药给老伯喝,现在老伯的病全好了。”他拉着古小福的衣袖,巴着眼看她,“为什么公子不回来了,我知道今天的哥哥与公子长得一模一样,可他不是公子……公子不来,公子不来是不是就不要九儿了……”
九儿的声音细细的,像是拉长了的银丝一般,他并不像一般小孩那么大哭着,只是流着泪,用那种楚楚可怜的声音一点点说着。
“公子他会一定会回来接你的。”古小福只能这么哄着,绝代公子是真的云游了,她根本无从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儿。
“恩。”九儿吸了口气,把脸往袖子上蹭了蹭。
“那姐姐,你一定要嫁给那个哥哥吗,老伯好像不喜欢他。”九儿问。
古小福点头。
“那我们一起劝说他们吧。”九儿道,“让他们对彼此好一点。”
古小福看着九儿,她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神情,是的,即使他还红着双眼,但那种如阳光般温暖又安定人心的微笑,果然与绝代公子一模一样。
“这样劝说有用么?”古小福有些担心。
“恩。”九儿抿唇一笑,“只要是真心对对方好,总能感觉出来的。”
古小福也逐渐现出了笑容,她轻拍了下九儿的脑袋。
她真的希望礼易墨与爷爷能够和谐相处,毕竟这两个……这两人都是她最看重的人了。
“什么?让我帮忙种田?!”礼易墨跟着古小福走过一段小路,差点从田埂上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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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我礼易墨种田!”他又重复嚷嚷一句。
古小福尴尬地对四周投过目光的邻里笑笑,接着推了推礼易墨。
“我希望你和爷爷能相处得好一点。”古小福央求道,她已经游说了整整一上午了,“因为你们俩对我都很重要啊。”
礼易墨瞥了瞥嘴,皱起的眉却有些松开了。
“那就是说你不能失去我,你很爱我?”他扬起了唇,古小福的右后方有一棵大树,他有习惯性地想将手靠过去。
古小福红了脸,慌忙点点头,便从礼易墨的袍子下溜开,她看到爷爷已经在田中了。
九儿站在古老爹身边,对古小福微微一笑。
古老爹仍一手捞着水烟,眯着眼看着礼易墨,他瞥了瞥一旁的水田,使了下眼色。
“那你一早就把这些稻子都插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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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易墨的第一次插秧之旅是路阻且长的,当他径直将脚踏进水田劳作了半个时辰后,他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强不肯将裤管给卷了。
他一直觉得卷着半个裤腿蹲在田里的样子是蠢毙了,不过这也比那些烂泥现在全在他的裤管与小腿间泥泞的半游移着来得好,他动了动靴子,从泥水中将腿拔出来,不情愿地移动到另块方地中,将手里那捆风一吹就会到处飘散纷扬东西的稻穗猛地丢了进去。
“歪了。”一老人坐在水牛背上,惬意地吸了口烟,悠悠道。
“爷爷……”古小福弱弱地说了声,她无奈地看看老人,又瞧瞧蹲在水田中的礼易墨。
她能看到礼易墨周身环绕的那股火焰了,他头埋着,原本干净的发髻现在垂了千丝万缕在肩上,双眸往地,那漂亮的下颚弧度看着像石块般僵硬,更令她担心的是,周围的田埂上纷纷投来邻里的目光,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与谈笑声,让古小福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啊,这年轻人,是老古头你新招的长工?”一个络腮胡大汉格了两块稻田,悠扬地喝道。
古老爹轻笑,眯起了眼。
“什么长工,哎呀呀,夭寿哦,这分明是绝代公子,救了我们全村人性命的绝代公子呢。”前方的一五旬老人道,“我家闺女天天念着他哩,还是小福有福气,看来他真能成为你的孙女婿啦。”
“他可不是我孙女婿。”古老爹依旧吧嗒着嘴道。
礼易墨猛地将手中的稻子一甩,他直腰,扭头瞪向古老爹,在他直起身的那一瞬间,古小福已经奔到了他面前。
她边慌忙拾着落在水中的秧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