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冲向那扇铁门,可无论他怎样暴躁地叫喊捶打,那扇门依旧纹丝不动。
风雅颂拔剑插进四壁的木板,很快又平静地将剑收了回去。
“喂,为什么还不把那木板打破,我们……”礼易墨揉揉发红的拳头,没等他靠近,礼易白单手一捻,已经顺着将被风雅颂的剑翘起的木板给撕了下来。
那木板后方依旧是坚固的山壁。
“我们被困住了。”礼易白端详了一阵,将木板轻放在桌面,一声轻微的响声而后,桌上的一个物体烦躁地扭动了下身体。
于是在铁门与石壁之外,大家才注意到了木桌上另一个一直蠢蠢欲动的生物。
一条碗口粗的蛇,身体漩涡状地扭成一团,每一截鳞片都微张着,与上方雪白的肚皮缓慢地磨蹭着,那蛇的颜色与木桌十分相近,它突然在半截身体的地方支了一下,上半身就弹了起来。
“喂,臭蝈蝈!你这回又想做什么!”礼易墨已经没了耐心,他飞速地将木屋周围的一圈木板全都剥了个遍,可露出来的依旧只是大片坚硬冰冷的山壁。
古小福往后退了退,她将礼易墨的衣摆往后拉了拉,目光则始终没有离开桌面那条大蛇。
那蛇明显已经不耐烦了,它嘴部张开,这么频繁地吐着信子。
“就这么条臭蛇,我……”礼易墨刚一迈腿,手臂却被礼易白猛地一拉。
“别过去。”礼易白盯着那蛇,“要是被那毒牙咬上一下,再世华佗也救不了你。”
礼易墨一愣,却很不满地扭头甩开拉住自己的手。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他微昂着下巴,眯着眼对着礼易白。
“欺骗你我有什么好处。”礼易白迎上他的目光。
古小福觉得,这一黑一白两人对峙并不是什么好事,她扭头看风雅颂,他显然无心插手,只靠在山壁上,冷冷地环顾四周,顺便松了下毛皮腰带,将他的衣裳重新整了一下,再系了回去。
“各位,欢迎来到这儿。”从上空突然飘出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礼易墨的愤怒猛然转移了,而他的胳膊只是一动,桌面那条大蛇的眼珠也跟着一轮。
“请坐。”那环荡在屋内的声音又道。
礼易白拉开一把木椅,又绕着木桌将四把椅子全部拉开,自己坐上了一把,接着示意地看了下其余三人。
古小福跟着坐了上去,风雅颂也随即入座,礼易墨撇了撇嘴,抖了几下脚后,坐到了礼易白的对面。
“这样就对了,我尊敬的客人们,接下来你们要做的事很简单。”灰眼睛的声音这么道,突然发出了一记古怪的哨声,卧在木桌中央的那条蛇突然大幅度地动了起来。
古小福感到自己的脚心都开始发凉了,那条几乎覆盖了整个桌面的大蛇已一种极为恐怖的姿态扭动着身体,那三角形的像是被岩石一块块垒砌成的蛇头朝她一点点转过来,她看到了那肚皮挪动开后留下的条条粘液,膝盖就开始止不住地发抖了。
蛇不住地往外松着,终于露出了藏在它肚子之下的东西。
四个白瓷小杯,杯中装着透明的液体。
“这可是好客的主人所应尽的招待之礼呢,各位不用客气,尽管享用,其中只有一杯参有这可爱小家伙的毒液呢。”灰眼睛男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连带着他之后而起的一连串笑声,也丝毫听不出感情。
那蛇顺着桌沿开始盘转而下了,它冰冷的身体碰了下古小福的指尖,古小福的手立刻缩了回来。
礼易墨的眼睁大了,他两手已经掰住了桌子的下沿,双手正要举高,却猛地被风雅颂按住。
风雅颂的力量很大,礼易墨只与他一对眼,立即反射性地将手收了回来。
“掀了桌,你们四人就得一辈子困在这里哦。”那个上空的声音这么道,“如何,只要一个人喝了毒酒倒下,其它三人便自然能离开,没有淘汰的游戏可是一点儿也不好玩呢,对了,千万别试着做那种假装中毒的蠢事,我可是随时可以把你们四人全都丢进地狱里去呦。”
灰眼睛男人的呦字咬得非常响亮,之后便再没声音,这个房间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根本感觉不到任何风的流动。
yuedu_text_c();
古小福盯着桌子中央的四杯东西,它们看上去都是一个模样,杯沿也都闪着耀眼的白光。
这个房间没有任何缝隙的出口,无论查找多少遍也是一样,风雅颂坐在位置上,死死地打量着房内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还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只能按照他的话去做。风雅颂想着,伸手将一个白瓷杯移到自己面前。
他那打破僵局的一个动作让礼易墨有些愤怒,他刷地拔出剑,突然迅速地往自己的左下方劈去,古小福只见她左方竖起的那半截蛇身在空中猛地窜起,被礼易墨的剑一扫,随着大摊血液的喷射,那蛇的嘴巴张大成了一个极限的角度,朝礼易墨的脖子上冲去。
礼易墨眉一横,只见那剑顺着蛇口中央狠狠一划,那上半截的身体便被横向截成了两半,只觉得一阵腥味扑面而来,古小福的脸瞬间湿漉漉一片。
“以为一条臭蛇我们就会忍他摆布?!”礼易墨哼了一声,拿袖子一抹,将自己满脸的血水擦去。
古小福赶在礼易墨的袖子伸过来之前,已经胡乱地擦了下脸。
令人意外的是,上空并没有发出任何回应的声音,只有地面往上涌起的大片浓烈的蛇血味让人闻着有些窒息。
古小福学着风雅颂取了个杯子,挪到离自己还有一寸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喂,蠢女人,别信那蝈蝈的鬼话,他凭什么非让我们喝这个古怪玩意儿……”礼易墨的声音逐渐地小了去,他盯着地面,脸上却一点点显出惊恐的神情。
循着他的目光往下,古小福差点叫了出来。
刚刚被礼易墨斩成了三截的蛇,竟然顾自着一点点愈合起来,从它们的伤口往外开始长出一寸寸鲜嫩的皮肤,简直像是蚯蚓一般,不,是以比蚯蚓更快的愈合速度,一下子重生出了三条完整的蛇!
“这,这怎么可能!”礼易墨手一挥,一条刚刚愈合好的蛇又成了两半,但更快的,没半截身体各自长出完整的另一部分来。
那四条蛇嗖嗖地吐着信子,古小福只觉得双脚一沉,其中一条蛇已经压到了她脚背上。
灰眼睛男人并没有再说什么,而盘踞在每个人脚面的蛇却悠闲地用它们的信子说明了一切。
礼易白伸手,取了个杯子,他目光紧盯着杯面,突然白袖一挥,将风雅颂与古小福面前的杯子也揽了过来,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的白袖挡住,只见他迅速将那四个杯子换转了几番,接着将阻挡着的那只袖子放下,各自取了个杯子,放到每个人面前。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礼易墨鼓起了眼。
礼易白没说话,一手将白瓷杯端住。
风雅颂同样目无表情地看着礼易白,他袖间一动不动的毛皮映在那瓷面上。
“喝吧。”礼易白说。
看来真的只凭运势了。古小福想着,心一横,第一个将杯中之物喝了下去。
只是一杯淡而无味的白水,那一阵凉飕飕的流淌只顺着咽喉往下,接着便什么感觉都没了。
同桌的三个男子看着她,礼易墨突然大笑了起来。
“我看,这四个杯子都没有毒吧!那个灰眼睛蝈蝈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礼易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容,他这么冷冷地看着礼易墨,慢慢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有毒。”他说,“剩下那杯就在我们三人之间。”
他的一番话让礼易墨的脸突然僵了住,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猛地从桌上窜起,一俯身,便揪住了礼易白的领子。
“你看得出那杯有毒?”他显然有些愤怒。
礼易白喉间轻微地唔了一声,双眸并不怯退。
“可恶!那你说,那杯有毒!你这个坏心眼的家伙,你不说,难不成你和灰眼睛蝈蝈的一伙的?你也想参加进这个无聊的游戏来?!”礼易墨吼道。
yuedu_text_c();
礼易白垂下眸,将揪住他领子的那双手甩开,接着坐下。
“不管愿不愿意,我们已经身处于他的游戏之中。”他精美的面容仰着,双眼依旧平静,“如果不按照规则,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礼易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觉得右边小腿一沉,他低头,便见那条碗大的蛇已经缠上了他的腿。
“你是不打算说那杯有毒?”礼易墨不得已坐下,咬牙道。
“我不能说。”礼易白轻点头,别过礼易墨的目光,一手将杯子凑近,可他的唇还没碰到杯沿,他手却被礼易墨猛地握住了。
礼易墨目光炯炯,将礼易白的杯子夺过,再将自己面前的往礼易白面前一推。
“我可不打算相信你。”礼易墨冰冷道,“比起那臭蝈蝈,把命交给你摆布让我更不痛快!”
剑拔弩张
礼易墨端着瓷杯,双目却紧盯着对面的白衣男人。
礼易白他将杯沿凑近了,而他的眉根本没有皱一下。那块白袖令人不悦地垂着,像是要为了什么阴谋而遮掩的帷幕一般。
“慢着!”礼易墨突然大喝一声,吓了屏息注视着他们的古小福一跳。
现在桌面上的四杯水,只有古小福面前的那杯是空着的。
礼易墨一手握住了礼易白的杯子,又重新将自己与他的瓷杯换了回来。
于是他觉得自己在礼易白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鄙夷的神情。
他太了解礼易白了,虽然他不得不承认,礼易白的确是一个聪明之人,至少在草药的研究上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从小他便看着这个男人埋头在一堆药理书籍之中,当然除了漫山采药,治病救人,这个男人当然也没有其它的用处了。
他明知那渗有毒液的茶杯在何处,却对于他的交换没有一点意见,这个阴险的家伙……礼易墨嗅嗅杯中物,他又将礼易白的夺了过来,将两杯同时端在面前。
他根本辨别不出有任何异样,而礼易白那副沉着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他难道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将杯子和他交换,一开始就将毒水留给了自己,而等待着他礼易墨来中这个圈套?
礼易墨想着,身体有些焦躁,他坐下,拼命让自己的脑子保持清醒。
他看到了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风雅颂。
风雅颂的手中也握着一杯水,那杯水是礼易白一开始便分给他的,他到现在也没有喝下。
或许礼易白他还在顾念他们两人共用一身之事,而早已决定将毒水丢给了风雅颂?这样一来,不论他怎样交换,他与礼易白的这两杯水都是安全的。
风雅颂的冷眸也顺着注视到了礼易墨的双手,他似乎看透了礼易墨的想法,单手在礼易墨的手腕上啪啪两下,接着稳稳接住了掉落的两个瓷杯,只在怀中一转,接着那三个杯子就被他的三个指缝架着,这么平持了出来。
“现在顺序已经全乱了,我更不知道毒液在何处,每人选一杯。”风雅颂说着,瞥了眼礼易白,“很可惜,你没有选择。”
古小福坐着,她看着剑拔弩张的三人,可她想不明白,每个人随意选一杯,再一口气喝下去不就完了吗?为什么礼易墨与风雅颂都要不断地交换杯子呢?
礼易墨终于安静下来,他第一个从风雅颂手中取了杯子,再拿了一杯,放在风雅颂的桌前,最后有些蔑视地将最后一杯水递给了礼易白。
“这样一来你们满意了吧。”礼易白始终稳稳地坐着,他看了看杯中物,唇角一点点扬起。
“那么,数一,二,三,大家一起喝下去!”礼易墨道,不过是一杯东西,他可没在怕这个,若真有异样,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一条完完整整的好汉,也比这辈子半死不活地跟个讨厌的人共用一副身子好。
古小福攥着手,大气不出地看着三人同时将杯子放到唇边。
“三——”她嗓子有些发抖,可没办法,这个工作只能由她来做。
“二——”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倒像是那灰眼睛男人的了,听起来就像是来自地狱。
yuedu_text_c();
她咽了咽口水,这三个男人现在都站在她的面前,而在她数出最后一声后,便会有一个人倒下。
“一!”她急促地喊出了这个数字,瞬间闭上了眼。
古小福根本不敢看是谁会在那一声过后口吐鲜血,甚至不敢听那身体倒地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并没有传来一点声响。
古小福睁眼,却见面前的三人依旧保持着将杯子送入口中的姿势。
没有一个人按照规定的在最后一声将水喝下,每个人都微低着头,透过杯子与手指间的缝隙看着另外两人,他们的目光有冰冷有温和有燥郁,但藏在那些之下的,全都是似猎鹰般警惕的目光。
“呵。”礼易白的唇边挤出一丝笑声,轻轻地将杯子放回到桌面。
接着是礼易墨的杯底与桌面一声响亮的碰撞声。
“得了吧!谁都不会先开口去喝那杯水,谁都想看看其它两人喝下茶水有没有事,若是有其中一个人死去,他自然可以放心喝下,若是另外两人都没事,白痴才会自己找死地喝下明知道有毒的水呢!”
古小福的心底起了一丝颤抖,她隐隐地觉察到了那三人间弥漫着一股与以往不同的气氛。
礼易墨说的不错,可她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些,她只觉得一切全靠机运啊。
风雅颂并没有辩驳,只又将酒水放下。
“呵呵呵。”灰眼睛的笑声再度响起,不过这回听上去他似乎很愉悦。
“真是没有让我失望。”那环绕着的声音道,“果然都是聪明人,到紧要关头确实是只能相信自己呢。”
虽然知道根本看不见他的身影,古小福还是仰了头,可上空也依旧是被破开后的山壁。
“那我就来帮你们一把吧。”灰眼睛男人这么说道。
连一点可追寻的踪迹都没有,他的声音并不是从一点地方发出,而像是通过了一个膨胀的东西,整个笼罩在他们上头。风雅颂握紧了鞭,却不知该往哪儿甩动。
突然,古小福叫了一声。
这个房间突然多了一个声音。
从四周的山壁间开始哗哗地往外渗出水来,不过多久就形成了潺潺的水柱,它们密集在山壁最底部的一周,开始源源不断地往这个密闭的空间吐水。
礼易墨动了动鞋子,一滩水流而过,他的鞋很快便湿了。
“该死。”礼易墨道,他提了下古小福,将她拎到木凳上方,接着自己也站了上去。
水声很快就变成了哗哗声,房间内很快便没了干燥的地方,那浅浅的水流被岩石上的喷柱不断击打着,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小浪花。
“不论是自觉喝了也好,互相帮忙也罢,若我不看到你们四人一人喝上一杯,我这主人一不高兴,可会把这地方给淹了呢。”那个骇人的声音道。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山壁比原先水平线稍微高出些的地方也开始往外喷出水来,整个密室就像个大的注水桶,水位以极快的速度往外蹭蹭地升着。
更令人惊恐的是,被这水流一激,那四条大蛇明显变得兴奋起来,它们活力十足地在水中蹿着,身体也跟着更加饱胀,发出一股股油亮的光泽。
“怎么办?”古小福害怕道。
一条蛇已经顺着水流游到了她的脚边,它那三角形的头颅顺着古小福的裤脚不住磨蹭着,摇头摆尾了一番后,在水中轻巧一扎,又不知去哪儿了。
“上来!”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礼易墨他已经半蹲了下来,宽阔的背膀半屈着,微锁眉地看着她。
yuedu_text_c();
古小福看向绝代公子,他并不多说,帮着礼易墨一把将古小福送上了那身黑衣的背上。
古小福顿觉得被水流拉住的腿轻巧了许多,她能很清晰地从后方看到礼易墨的睫毛了。
很久前,在她与他前往雪蝶山庄的途中,他也曾经背过她,当时她只动了一动,她就被一下子摔倒在地了。
而现在她却觉得很不一样,那双有力的臂膀死死地扶着她,她这么稳当地坐在上头,礼易墨的身体似乎有无穷的能量,让她万分安心地靠在他的背上。
水面急速满上,风雅颂的毛皮腰带已经漂到了水面。
“即使是被摆布着。”礼易白看了另外两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