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不淡的交际了几句, 她看得出来扶南对于和她交谈并没多少兴趣。
他的注意力大半都在身后的少年身上, 余栖枝不好说那眼神到底是冰冷还是估量, 总之没带多少善意。
她虽然当时说不准邵寒就这么死了。
可她余栖枝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大半是做不得真的。
不单是她, 邵寒心里只怕也很清楚这点, 少年沉默着与扶南对视,丝毫没露出一点半点怯意, 仿佛站在那里的师哥不是那个想要他命的人。
余栖枝扣着寒铁扇柄的手指缓慢的松开了。
她突然抬起头来,言笑晏晏的说道:“既然宫主还有事,我就不多打扰了。”
她刚说罢,扶南冷淡的声音就这么响了起来:“圣女且自便, 我还有事要与师弟单独谈谈。”
他不说还好, 他这么一说, 余栖枝突然就不想走了。
她索性扣住了铁扇,挡在了少年身前。
余栖枝尤是在笑,声音也是轻软甜蜜的很,看不出半点要翻脸的意思来:“阿寒哥哥不善言辞, 我怕他不会说话, 到时候得罪了宫主那可怎么是好。”
大不了就打一架。
她还不带怕的。
邵寒呼吸突然乱了一拍。
他虽然还是那副冷漠的面孔。
但声音里都带上了急切的意思。
再没有人比他更不希望余栖枝趟这趟浑水了, “这不干你事。”
他的语气冰冷冷、硬邦邦的丢了出来。
竟是半点没给余栖枝留面子。
余栖枝虽然神色未变, 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可心里却只想将这家伙剁碎了喂狗才好。
她知道邵寒是不想让她趟这趟浑水。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心里咬牙切齿的记了一笔账。
活到这么大, 还没这么丢脸过!
好在扶南听罢并没有其他反应, 否则她当场反水狠揍这小子一顿也是做得出来的。
邵寒都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说出这样冰冷无情的话来——他心里只是在苦笑, 以余栖枝的脾气,恐怕这次之后,是真的不会理他了。
不过也好。
他就是死了,就是再怎么痛苦不堪。
也绝不希望余栖枝来救他,更不希望她因为他身处于危险之中。
这是他仅存的一点尊严了。
刚刚,他始终没能叫出她的名字来。
尽管心里不知道默念了多少次,就仿佛叫出她的名字心里都会犹如刀割。
扶南看了邵寒一会,又看了余栖枝一会。
他垂下眼睫,冷淡地说道:“我并没有恶意。”
扶南简直像块雕琢成人形的玉石,身上半点活人的气息也没有,仿佛七情六欲在他身上消失了似的。
余栖枝神色未变,依旧是言笑晏晏的模样:“我也从未怀疑过这点。”
那才叫见了鬼。
扶南沉默了一会,不再要求,算是退了一步。
他示意引路的婢女带两人下去休息。
红衣的婢女领着他们往前走。
邵寒垂着眼睫,抱着那把弯刀,一言不发。
他神色也是冷冷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像是刻意的同余栖枝划开界限。
余栖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她神色冰冷的用铁扇锋利的边缘抵住了少年的脖颈,对方神色未变、眼睛也没眨一下,只是冷冷淡淡的望着她,这幅生死不惧的模样更是让余栖枝生气了。
她气极反笑:“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引路的侍女很有眼力劲儿的口观鼻鼻观心,像是没看到这桩官司似的。
少年极为干涩的吐出几个字来,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你本就不该和我有一点关系。”
唯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究竟让他有多么的痛苦又倍感屈辱。
他抱着刀的手指都在不住的发颤,无论他怎么努力克制也没法停下来,好在视野盲区,余栖枝并没有看见。
余栖枝神色冰冷的望着他好一会。
她突然冷笑了起来,“我与你本来就没甚么干系,少自作多情了。”
说罢,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就这么抽身走了。
邵寒费劲了力气,才没让自己倒下。
他只觉得自己吞下了把刀子,五脏六腑都血淋淋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