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量这才随着她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
邵寒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份好意。
余栖枝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抬起头来睨他一眼,“别想太多,我可不是为了你,这满是沙子的地方,睡哪里都硌得慌。”
被当成人肉垫子的那个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余栖枝舒舒服服的躺在他身上。
她抬头望着星星,教主还没来及教她认星宿。
“你也别想太多,你现在的待遇还是拜我所赐呢。”
余栖枝说:“要不是我同教主吵了架,半夜拉着你提前开溜,甩掉了随行的人,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邵寒摇了摇头,他说:“我不生气。”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余栖枝更加诧异了,她简直瞬间翻了脸,冷冷的睨着他:“我都还没说抱怨的话,你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我对你不好么?”
邵寒顿了顿:“当然好,好极了。”
他总算是懂了不能和余栖枝讲道理这条真理。
要是和她胡搅蛮缠下去,指不定这小妖女气急败坏的直接送他下西天,那可就太冤啦。
余栖枝哼了一声,话题一转,“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事情呢,可不许赖。”
邵寒沉默了一会。
余栖枝枕在他身上,他是一刻也不敢动弹,就怕惊着了怀里的人。
她像是梦境一般奇妙。
总给他一种醺然的不真实感。
倒像是下一秒钟,就会因为呼吸稍微大一点而破碎掉的泡沫。
只是再美妙的梦境,也不会有现在的一幕——
她乖乖地躺在他怀里,低下头就能看见她细腻白皙的脸颊、纤长微卷的眼睫连同鬓角边微卷露出兜帽的发梢,就连同她收在斗篷里白皙柔腻的手臂和那双jīng致纤细的像是艺术品却拿来杀人的手,都能够想象到。
邵寒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他尽量保持住平静的声音:“我父亲是上一任伽罗神宫的宫主,父亲死后,母亲和父亲的姬妾们一起为父亲殉了情,之后继位的是我父亲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师哥。”
这么多年的仇恨和纠葛,真要划分起来。
居然只有这么短短一句话,邵寒也不免觉得造化弄人。
余栖枝抬头看他,试图想看出他的表情来。
她轻轻的嗤了一声,说道:“然后你就被师哥迫不及待的打包送到冥南教来了,是不是?你在冥南教那种地方居然没死成,想必你那个师哥应该很是失望了。”
邵寒摇了摇头,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来。
“我不知道。”他说,难得的有点迷茫,“就连这次师哥叫我回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这趟去了,就生死未卜了。”
——“那你还去!”
余栖枝的反应比他还剧烈,她睁大了一双碧色眸子,圆滚滚的,倒像是只波斯猫儿。
“我要是你,我就不去。”
她顿了一下,下巴不自觉的抬高了一些。
那股矜贵又骄傲的脾气居然又出现了。
她说:“他让我去,就要去吗?我若是你,现在已经跑了,才不去管他。他难道还能大张旗鼓的来找你么?真要是这么做了,道义上他就挂不住了。”
邵寒也不觉得她态度傲慢,反倒觉得她可爱极了。
真像只波斯猫儿成了jīng似的可爱。
听罢,邵寒怔了怔,他低声说了起来:“魔教要什么道义呢?”
“可他不杀你,摆明了就是安抚你父亲的老部下。”
余栖枝不解的望着他,她已经从他身上起来,半撑着手臂对视着他了,“他这会叫你回去,指不定就是人已经都被摆平了,或是干脆死光了,你要是回去了,那和狼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少年沉默了良久,只是说:“我母亲灵柩在那,我想不想,都得回去的。”
余栖枝突然哑了火。
她过了一会,抿了抿chún,不高兴的推开他。
“你这人真讨厌。”
她睨他一眼:“你是我送去的,要是这么死了,我的脸往哪里搁。所以你不准死,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了的。”
邵寒望着她的神情却很奇异,他很平静的说:“这不关你事。”
他现在已然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同余栖枝说这件事了——他就是再不堪,再落魄,也绝不希望余栖枝会是那个拯救她的人。
先不说可能性和可行度的问题,就是单单从尊严和自尊的角度来说,他也绝不希望余栖枝干涉进来——更何况,他喜欢她,本就不希望她遇到任何危险——无论这危险是因为什么也好,通通是他所不希望的。
她只要一直的,一直的做她高高在上的冥南圣女就好了。
只要她还能在之后偶或间想起他的名字来,邵寒就自觉知足了——说夸张点,他甚至都觉得此生无憾。
可偏偏余栖枝天生反骨,旁人越不想她做的事情,她就越是偏偏要去做,而且还越来越起劲。
察觉到这点,他后悔到甚至希望时间从此刻开始倒流了。
邵寒还想说些什么。
余栖枝却已经没了聊天的欲望了。
她抬头一看微微翻出鱼肚白的天空。
又瞥了旁边那人一眼:“天亮了,该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