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春意氤氲,屋子外头,紫苑歪着脑袋,不敢置信的望着被一脚踹出房间,如同一堆烂泥似的慕惟中。此时此刻的慕惟中就趴在花坛上,因着外头下着雨,此刻满脸的淤泥和落叶,瞧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狼狈的同时还格外的滑稽可笑。
“这是……”紫苑尽量掩着嘴,免得伤了这小东西的自尊。
“还用得着问?”易德怀中抱剑,“肯定是嘴多舌头长,讨人嫌呗!瞧这模样,没死没残废,已经是公子脚下留情了!换做是别人,肯定要被踹得三魂没了七魄,下辈子投胎只能转个畜生道!”
紫苑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撑了伞走进雨里,遮了慕惟中头顶上的雨,“小公子快起来吧,再趴着估计要淋病了,起来吧!”
慕惟中扬起头,一脸的惨白失色,“骨头断了,趴会……”
“该!”易德靠在廊柱处,“谁让你进去瞎搅合,这搅屎棍就该有搅屎棍的下场。敢动我们家公子的夫人,看你有几条命!”
那可是公子造了数万年的宝贝疙瘩,动了公子的宝贝疙瘩,踹断你几根骨头都是轻的!
“来人!”紫苑一声喊,便有奴才上前,将慕惟中抬了下去。
慕惟中“哎呦”、“哎呦”的喊了一路,看样子着实伤得不轻。虽然是鲛族的少主,但这副身子却也只是个孩子,薄卿寒那一脚的力道,足够他这一两个月都没法在慕九卿跟前瞎晃悠。
“该死的九尾一族……”慕惟中疼得龇牙咧嘴,饶是鲛族少主,可这副身子是凡人肉身,如要让这身子慢慢融入自身,还需要好一阵子,否则他也不至于有法使不出。
谁知便是因为这缘故,倒是让他吃了不少亏。眼下年纪轻轻就已经卧病在床,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就意味着他这三个月都得好好养着,否则……很可能残废。
“多谢大夫!”紫苑躬身行礼,“小于大夫,我送你出去。”
于林点点头,背着药箱出门。
“紫苑姑娘放心,小公子的身子骨虽然弱,但毕竟年轻倒也恢复得快。这伤筋动骨好生养着便也罢了,我保证他以后活蹦乱跳的,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于林迈出门槛,“只是碎星阁……是我医术不jīng,没能治好张姨娘。”
“小于大夫的医术极好,能接妙仁堂李大夫的位置,显然也是得了李大夫的真传。”紫苑顿了顿,面上有些难色,“夫人的事情……”
“夫人要瞒着小姐,在下……”于林轻叹,“请紫苑姑娘转达小姐,在下很是抱歉。”
紫苑点点头,“小姐是个讲理之人,不会计较。”
“那便好!”于林拱拱手,离开了丞相府。
眼下丞相府里一团糟,紫苑心里也有些烦躁,一时半会的也没什么头绪,不知道这种状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小姐自从夫人死后大哭了一场,便再也没有半分伤容,不知道是真的放下了,还是搁在了心里头。
她跟着小姐一块长大,小姐面上骄傲,实则有多重感情,紫苑心知肚明。
紫苑去了一趟碎星阁,敛了张子兰的尸。
尸身往棺木里一放,暂且搁一搁。
阿鬼在大堂里站着,“死透了,魂魄都已经被拘走,放心吧!”
紫苑点点头,“那就好!”
“不过一个姨娘罢了,也就是凡人事儿多,否则哪用得着顾忌这么多?”阿鬼冷着脸,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
“顾忌多一些,稳妥一些,就能免去小姐不少麻烦。否则有人乱嚼舌根,说是丞相府苛待了姨娘,岂非要给相爷惹骂名?小姐这些日子一直住在相府,没得要牵连小姐。”紫苑顿了顿,“你也不想让姑爷动怒吧?”
诚然如此,若是慕九卿承受不白之冤,薄卿寒肯定要大开杀戒的。
他不敢动丞相府里的人,是因为顾及慕九卿。
可事实上呢?
在薄卿寒的眼里,从来没有无辜二字。世间所有的人和事,都有lún回定数,所谓的无辜也不过是为了偿还前世的孽债。前世造孽太多,未能偿还,便用今生短数来抵消。
看透一切的人,自然不屑谈及无辜二字。
“这里怎么办?”阿鬼问。
“姑爷在小姐房中,眼下这天气yīn雨绵绵,不适合有所作为,等小姐醒了再说吧!相爷那头,我也没有禀报,还要等小姐吩咐。”紫苑轻叹,“这里的人暂时不能撤。”
阿鬼点头,“知道。”
“我先回去!”紫苑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阿鬼站在原地,瞧着屋檐上滴滴答答落下的雨珠儿,这雨下得愈发起劲了。听说鲛人上岸,天便会下雨。鲛人伤心,也会下雨。
把心事儿当做秘密一样压抑着,这雨大概一时半会停不了。
天色渐亮,雨还在下。
薄卿寒走的时候,慕九卿还在睡着。小妮子只有窝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才觉得这是真实存在的幸福。
“知道吗?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不必抓着一把空气,叫着我的小九九,不必流着泪求你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他在她的眉心轻轻啄了一口,“有你在,饶是天塌了我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