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卿落下的那一瞬,结结实实的扑在薄卿寒怀里。心里咯噔一声,她竟没有半分错愕,仿佛从跳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笃定他会等她会接住她。
内心深处的信任,也不知源于何处,更不知竟是如此根深蒂固。
拥抱的刹那,她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双臂,就像是习惯了与深爱之人的相拥,动作娴熟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竟然可以因为一次次的拥抱而递进。
而习惯了固定的拥抱之后,便再也无法习惯别人的,似乎一辈子只能认准一个怀抱。
自嘲般的扬起chún角,慕九卿落在薄卿寒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脖颈,整个人靠在他的肩头。长长的羽睫半垂着,随着她微促的呼吸而轻轻摇曳。
“我这人心善,见不得血罢了!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可以就此成为我的软肋吧?”他抱着她往前走。
幽长而漆黑的巷子里,她伏在他的xiōng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薄卿寒,我觉得你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他轻嗤,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干脆嗤之以鼻。
“然后呢?”他问。
“然后我在想,如果你是在耍我,万一我深陷其中该怎么办才好?”慕九卿轻叹,“自古以来,多情女子负心汉,伤心的总是女子罢了!我与你所见的女子皆不同,我便是我,只可独一无二,绝不与人附属。”
“你想要什么?”薄卿寒问。
慕九卿挣扎了一下,终是从他怀里跳下来,“我要这天下太平,要这江山永固,黎民长安。”她幽幽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站着,“我还要青山卧雪,白鹤卧云,温酒促膝。”
音色微沉,慕九卿的嗓子里好似卡着东西,带着些许无奈哽咽,“可是,谈何容易?”权势地位这东西,一旦拿起来了就没有放下的可能。
试问人世间哪个能轻易放下滔天权势?芸芸众生,都渴求出人头地,哪个是甘于平凡的?
驻足高山之巅,众人仰望而敬畏;
跌落神坛之后,唯有落井下石,万劫不复。
世间最不能直视的,便是太阳和人性。
慕九卿走进黑暗里,却有温暖的掌心执起她的手,牵着她往光亮处走去。耳畔是薄卿寒带着轻笑的嘲讽,“不要以为自己做不到,就没有人能做到。九九以己度人,便是这般的悲观?”
“薄卿寒,那你愿意为我放弃一切吗?”她问。
黑暗中看不清楚人的脸色,只能听到彼此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不能!”
她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巷子口,薄卿寒顿住脚步回头看她。逆光里,这人竟是如此的高达,颀长的身影黑压压的笼下,将她悉数埋在自己的yīn翳之中。幽暗的瞳仁里,凝着隔世的伤,是她看不懂的温柔。
他说,“你就是一切,我要怎么放?”
慕九卿猛地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瞬时逆流而上,直冲脑门。四目相对,她有些惶然失措,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人承认过她的重要。
薄卿寒摸着她的小脑袋,“送你回去!”
“你就让我这样回去?”慕九卿翻个白眼,“你堂而皇之的把我带到宫宴上,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在找千岁爷身边的隐娘,来日若是皇帝召见,看你拿什么跟皇帝交代?我是绝对不会再跟你疯第二次的。”
他躬下了身子,凑近她傲娇的小脸,“那我就把你带到皇帝面前,不是隐娘,不是千岁府的奴婢,而是尚书府的少夫人,丞相府的嫡女。不知道如此一来,你爹会不会急怒攻心?”
“你让我去,我便去?你当我是什么?”慕九卿别开头。
“我说放过公主,但没说帮她解毒。”薄卿寒一语中的。
这人就是眼太毒,心太黑,什么都看得透透的,什么都猜得透透的。
慕九卿忽然有种被忽悠的错觉,“你竟然咬文嚼字?薄卿寒,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薄卿寒蹙眉看她,“你就那么想知道,我是不是男人?”他无奈的轻叹,“若不是看你年轻尚小,本座怎会三番四次的放你。九九,等你再长大一些,为夫就”
“呸”慕九卿啐一口,“一脑子的下半截,谁是为夫?去你的老色鬼!薄卿寒,你个王八蛋!”
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跑开。
身后,薄卿寒深吸一口气,绛紫色的袍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长袖轻拂,他看着慕九卿身上有白烟散去,面上再也寻不着半点情绪波动。
“公子?”易德从黑暗中走出,躬身行礼。
“盯着她,送她回去!”薄卿寒转身就走。
易德颔首,“卑职明白!”打从慕九卿跑开的时候,他已经让人跟上去了,免得慕九卿出事,公子会bào走!
繁闹的京城街头,烟花散尽之后仍能嗅到浓烈的火药味,仰头能看到经久不散的烟雾缭绕。绚烂的东西总归是昙花一现的,昙花开尽便徒留等待。
等了多久呢?
薄卿寒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要等,会一直等下去。
“薄云郁呢?”薄卿寒问。
易德道,“眼下已经回了将军府,公子今晚要回去吗?”
“他还有母亲在将军府,我回去作甚?”薄卿寒面无表情。
将军府里,没有任何值得他眷恋的人和物。虽然是在将军府里长大的,可从小到大他都是孤独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长大,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