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
两人客套了几句,楼云春便带着老段告辞了。
出了军营后,老段问道:“大人,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楼云春道:“补给后继续走。”
老段本以为楼云春来找驻军,是想在石门关来一次瓮中捉鳖,可见楼云春着急要走的模样又不像,这两人究竟怎么商量的?
楼云春离开军营,打马奔向驿站,在驿站用完朝食又歇息一个时辰后,才领着队伍出发,继续前往会州。
在他们出关后不久,一队整齐有序的商队,整装出城,跟随而去。
自石门关往会州,需得翻过屈吴山。屈吴山道路陡峭崎岖,临渊靠水,即便凿修官道,却仍旧险峻,不少路段需得下马步行,如此脚程自然便慢了下来。
眼看就要天黑,山腰处燃起一片灯火,那是供行人借宿的客栈。
山中不敢夜行野宿,楼云春让众人加快脚步,往山腰客栈走去。
来到山腰,问过好几间客栈,皆是客满,唯有一家还剩下四间上房,一间要价五两。
众巡卫面面相觑,这么贵,怎么不去抢!
老段正想提议给点钱在客栈大堂将就歇一晚,楼云春已将二十两银子奉上了。
那客栈掌柜来了肥羊,脸都笑烂了,可一瞧那银饼上刻的字,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
官银啊。
“怎么了?”楼云春明知故问。
那客栈掌柜打量着这群人,一时收也不是,拒也不是,留也不是,赶也不是。
“几位官……客官,小的只觉与诸位一见如故,甚是投缘,这房间诸位随意住,银子就不收了。”掌柜小心将官银推了回去。
“收着吧。”楼云春轻飘飘落下一句,随后吩咐巡卫卸下行李,准备入住。
掌柜战战兢兢地将银子收了,然后亲自领着楼云春等人去客房。
将人安顿好后,掌柜捏着那二十两官银沉甸甸的官银,将坠到肚脐眼的心给扯回来。官银虽不好流通,融了重铸就是,二十两银子啊……这官爷出手这么阔绰,想必也不会计较他敲竹杠之举。
他回到大堂,正好又来了一行人要住店。
“今日客满,只有大堂和柴房可借宿,每人……”他偷偷瞧了瞧楼上,见没人出来,才咳了两声道:“每人一两银子。”
“你抢钱啊!”一人骂道。
他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冷哼道:“爱住不住。”
那行人中有一人盯着他手中的银子瞧了片刻,又朝楼上看了一眼,说道:“我们住。”
随后从每人身上刮了些碎银凑齐后递给掌柜,“一共十人,你称一下够不够。”
掌柜拿称银子的秤一起称了,见秤杆要翘,忙压了压说道:“十两有欠,不过算了,咱也不差这几钱的,你们住吧。”
见他走秤,一人正要理论,却被领头的拉住,“莫要打草惊蛇。”
那人只好忍下了。
收了这批人,掌柜本打算挂牌子打烊,却不想又有人进来了,定睛一看,是一队行脚商。
商队把头中气十足道:“掌柜,住店!”
掌柜还是方才那套话,“今日客满,只有大堂和柴房,过夜的话,每人一两。”
那把头审视道:“一两?你这开黑店啊?”
掌柜怀里有了银子,便抖起来了,“什么话?你情我愿的事,要住就住,不住就滚。”
“你怎么说话的?”一人年轻气盛,撸袖子就要捶桌。
把头将人拉住,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冷哼一声,才不再说话了。
把头对掌柜说道:“我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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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撩眼皮一扫,问道:“多少人。”
“十六人。”
这群人一入店,客栈顿时拥挤起来。
许久没有这般盛况了,掌柜收了银子,心满意足地打烊。
这时,楼上天子号房的贵客派人来传话,让准备热水酒菜,掌柜立马叫后厨准备。
而堂中众人,眼神交汇,各怀鬼胎。
客房内,老段对楼云春问道:“二十两银子,大人说给就给了?”
楼云春掏出随身的一个白瓷小罐,倒出一小块石蜜扔进茶碗里,然后倒水化开。
“放心吧,会拿回来的。”
“拿回来?”老段一头雾水。
楼云春笑了笑,随后捧起茶碗一口一口将甜滋滋的糖水咂进嘴里,浇灌快被相思熬干的心田。
——分界线——
楼宅,胥姜依着楼夫人,看她拿笔在舆图上画了个圈,这个圈或许没圈住外出游子,却圈住了慈母一番思念。
楼夫人怔怔盯着舆图看了许久,才将其卷好,让柳眉收了起来。
茵茵端来茶食,几个小丫头帮忙摆上,楼夫人拉着胥姜到桌前坐。
柳眉见两人有体己话说,便招呼丫头们都退下了。
楼夫人将一盏茶递给胥姜,“这是安神茶,你吃些,夜里睡得踏实。”
这些日子胥姜晚睡早起,东奔西走,一张小脸熬得蜡黄。
胥姜尝了一口,味道不大好,却还是乖乖喝了。
待她喝完,楼夫人给她喂了一颗蜜杏儿,酸酸甜甜的滋味霎时将安神茶的药气压了下去。
“书肆怎样了?”
“一切如常。”胥姜扶了扶另一盏茶,“您也喝。”
等楼夫人喝下后,也学着她那般,喂过去一只蜜杏儿,然后继续说道:“后院修葺事宜已安排妥当,国子监下放的差事,不日也能交了,过后便是帮朋友出文集和兰谱。”
“真是一刻也不得闲。”楼夫人轻叹,随后又劝道:“虽说年轻,却也别太劳累,仔细亏了身子。”
胥姜笑道:“不劳累,都是做习惯的活儿,再说儿自小便是摔打惯了的,里外都皮实着呢。”说着又撒娇卖乖起来,“倒是您,莫要将我纵得太娇气了,惯出毛病来,该惹人嫌了。”
楼夫人眼里溢满笑意,将她拉进怀里,抚着她的背道:“不惹人嫌,惹人喜爱。”
胥姜嗅着她身上的馨香,整个人都烫呼呼的,她低声道:“谢谢您和伯父替我给街坊们备礼。”
楼夫人的手一顿,正要接话,却又听她瓮声瓮气地说了句:“对不起。”
虽胥姜没说对不起什么,楼夫人却懂了,她拍了拍胥姜的背,温柔安抚道:“没关系,你只是还不习惯而已。”
胥姜伸手搂住她,眼泪悄悄渗进了楼夫人的衣衫里。
怎么会这么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