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玉沉默,王宪道:“也罢,左右我是将死之人,知道再多秘密也没用。”
顾玉道:“如果真要给你一个解释,那便是历史使然。”
王宪道:“历史?”
顾玉道:“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君王,也不是世家贵族的天下。随着历史的发展,千百年后,你口中泥泞中的人会逐渐觉醒,会奋起反抗,会与贵族的阶级差距越来越小。”
王宪对顾玉的话似懂非懂:“不是没有泥泞中人揭竿起义,只是他们成功后,又变成了贵族而已。”
顾玉摇摇头,眼中似乎蕴含着风云变幻。
“会有那么一天,只是你我都看不到了。”
王宪不懂,但不妨碍他觉得有趣。
“若非立场不同,你我当能成为对弈烹茶,赏花饮酒的朋友。”
顾玉与他碰了一杯,一口饮尽。
“若非立场不同,您尊贵的眼里哪里容得下我这个顾家小儿?”
王宪恍然之后,大笑出声:“是也!是也!”
高高在上的王丞相,悄然放下身段而不自知。
抛开一切,顾玉继续跟王丞相对饮,他们天南地北说了许多话,从经史子集,到庙堂政务。
王丞相胸有乾坤,涉猎广泛,有太多地方值得顾玉去请教。
而王宪也悄然惊叹,顾玉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眼界与胸襟。
可惜时不我待,酒喝尽了,话没谈完,他们终究还是要分开。
临走前,顾玉道:“圣上下旨要将您凌迟处死,碎尸万段,您好歹是一国丞相,朝中的中流砥柱,自寻个体面的死法吧。”
王宪没有回答,嗓子里依然哼唱着陇西的曲儿,曲调铿锵,悠然自得。
当天夜里,顾玉于睡梦中被落雁唤醒,听说了王宪自缢于天牢。
这一夜再也没睡着。
满心怅然若失,为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一个谈地的酒友。
顾玉坐起身来,打开窗户,在月光熹微中,晾晒满心忧思。
低头时,看到窗沿上残余着几个鞋印,顾玉用手比了比,比她的脚大了许多。
她性格清冷,心事从不吐露与人知,唯有一人例外。
她点了灯,研磨铺纸张,想要倾诉今夜的怅然若失,却在提笔时想起右手的伤。
那一战让她手骨断裂,至今未能痊愈,狼毫在纸上勾画,却是抖抖索索,不成样子。
这信就是写了,也不过让天边的人平添担忧。
可她不知,就是因为收不到她的来信,才让那人更添担忧。
京都来的信再次递来,君泽一封封看过,依然没有他最想看到的。
哪怕长公主在心中再三强调,京都安好,顾玉无恙,君泽也无法放下心。
他瘫坐在椅子上眉峰聚了许多愁,对冷流道:
“她定是出事了,不然不会不给我写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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